若他长孙舜安颜与温宪公主的婚事也没了,他们佟家不得再次被旁人嘲笑。 为此佟国维和赫舍里氏忙召集佟家的族老们商议此事。 他们夫妻俩虽说是佟佳一族的当家人,但族老们的辈分皆比他们俩人高。 佟家族老们也对最近这桩家族丑事很糟心,劈头盖脸的对着老两口呵斥一通,把国舅爷夫妻俩骂的狗血喷头、面红耳赤的。 一个辈分最高、年龄最大、下颌上胡须斑白的族老才开口说道: “若想保住舜安颜与五公主的婚事倒也不难。” 夫妻俩听到这话,眼前瞬间一亮。 佟国维眼含期待的看着老者。 “将舜安颜从三房过继到二房名下,他不是你三房的长孙,而是二房的长孙。” “这就行了,此番家族丑事是你们三房闹出来的,几年前你二哥战死沙场,万岁爷对二房的容忍度比你们三房高多了,若是舜安颜从你佟国维的孙子变成佟国纲的孙子,万岁爷肯定不会不满意的。” “不行!不行!舜安颜是三房长孙,怎么能够过继给二房呢?” 老者话音刚落,老赫舍里氏立刻摆手拒绝道。 在场族老们的脸色“唰”的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佟国维也是皱着眉头,转头对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老妻呵斥道: “你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的懂什么?还不下去看看隆科多喝药了没?” 老赫舍里氏抿了抿唇,心不甘情不愿的对着族老们俯了俯身,走出了商议的屋子。 待她抬脚走出房门时,还隐隐约约听到留在里面的佟国维对着族老们赔笑道: “族老们这想法倒也不错,舜安颜不仅是我三房的长孙,也是佟佳一族的长孙,无论他是记在我名下,还是二哥名下都是没错的。” 老赫舍里氏不满的撇了撇嘴,知道这事儿她管不了了,只好让大丫鬟们搀扶着她往隆科多的院子走。 待她刚进去隆科多养病的屋子,扑面而来一股子烟味,老赫舍里氏眼睛一亮,忙三步并两步地冲进去,就瞧见她儿子胡子拉碴、双眼布满红血丝躺在床上,嘴里噙着一根白玉烟杆子,那烟杆子俨然是李四儿留下的遗物。 “隆科多,你还病着呢,怎么能这般糟践自己的身子呢!” 老赫舍里氏几步上前夺掉隆科多手中的白玉烟杆子,双眼泛红的看着她短短三日就身子消瘦了一大圈的儿子,哽咽道。 隆科多瞥了自己额娘一眼,痛苦地哭道: “额娘!儿子心里头难受啊!四儿的身子那般娇弱,在脏兮兮的牢房里被那些粗鲁的女囚犯们给一拳拳的打、一脚脚的踢,生生被打死了,这得多痛啊!儿子只要一幻想她临死前苦苦喊儿子、期盼着儿子前去救她的画面,一颗心就像是被大手攥着般,痛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老赫舍里氏边听边敷衍的点了点头,视线在这屋子里搜寻,看到一个眼熟的小木箱子后,她忙从隆科多的床边站起身子,抬脚走到小木箱子跟前,用手翻开箱子盖瞧见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黑色的乌香块。 她就觉得自己心里头阵阵发痒,烟瘾又犯了,顺手“啪”的一下子将小木箱子合上,连箱带货的交给大丫鬟,转身瞧见自己儿子还是双目无神、满脸痛苦的模样。 老赫舍里氏再度走到床边,用手摸了摸隆科多的脑袋,抿唇叹气道: “隆科多,额娘知道你心里头难受,但你也得朝前看啊,额娘与你阿玛都老了,佟家未来还得靠你们兄弟们来撑的,你别再糟蹋自己的身子了,你肋骨断了两根,差点儿就伤到肺了,好好休息吧,额娘晚上再来瞧你。” “恩。” 隆科多泪流满面地应和了一声。 老赫舍里氏就忙带着自己的丫鬟们急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一冲进屋子,坐在软榻上就忙催促着丫鬟给她拿红玉烟杆子,等熟悉的烟味飘到鼻尖时,她像是鱼儿又回到了水里般,吧嗒吧嗒低头凑在烟杆子处吸了一口,整个人就变得飘飘然,脑袋里任何杂念都没有了,眼里、心里只剩下了烟杆子。 …… 与此同时,昨日就往赫舍里府递了帖子的小赫舍里氏下午时也特意带着礼物,前去了储君母族。 索额图与其福晋佟佳氏膝下除了俩嫡子格尔分和阿尔吉善外,还有一个嫡女晴嫣的,可惜唯一的嫡女七岁时就夭折了。 夫妻俩瞧着小赫舍里氏明明与她们嫡女年龄差不多大,如今这容貌瞧着倒比实际年龄大十几岁似的,心中也是唏嘘不已。 两家本就是远亲,不知情的人会误会他们是一家人。 索额图夫妻俩也觉得佟家这事儿办得确实恶心,谁的命不是命啊?哪能逮着老实人拼命欺负,还不允许人家反击找准机会反击的啊?世间没有这般不公平的道理! 索相夫人佟佳氏是家族庶出的长女,她早年间与孝康章皇后的关系还算可以,与两个嫡出兄弟佟国纲、佟国维的关系一般,自从这兄弟俩成亲后,与母族的来往就更少了。 她深知三弟妹佟国维的夫人是个多么自私自利的势利眼,和老赫舍里氏一直不怎么对付。 如今小赫舍里氏拎着礼物主动前来,她也明白这是想干什么,听完小赫舍里氏在李四儿手底下的艰难、屈辱生活,佟佳氏不禁用手指擦了擦眼角,用右手拉着小赫舍里氏的双手,安慰道: “好孩子,你此番能有幸得到太后娘娘做主,未来肯定会顺顺遂遂的,你还有半辈子的时间呢,没事儿多来府里瞧瞧我,咱们多说说话,唉,若是我那女儿还活着,怕是也和你现在一样长得这般大了。” 佟佳氏说到最后眼睛是真红了。 坐在一旁的索额图也抿着双唇,从圈椅上站起来将屋子留给两个“母亲”交流。 往后小赫舍里氏也经常往赫舍里府跑,虽无索相义女之名,倒有索相义女之实,她理账数算是一把好手,佟佳氏与她的关系熟了,还把自己名下的铺子交给小赫舍里氏打理,小赫舍里氏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将佟佳氏名下的财产一翻再翻,而后还帮着皇家管理铺子,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 聚焦当下,再热闹的事情也会有过去的那日。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就一个月过去了。 七月底,漠南两处厂房中生产出来的第一批毛线球与羽绒棉送到了京城。 老九也跟随着第一批货物从茫茫大草原上回到了京城。 康熙查看了货物的质量后,当即命令五儿子与九儿子在京城中推广毛线球与羽绒棉。 两种分着不同价钱的保暖之物一经传开,就引发热议,将全京城的目光与各地行商们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毕竟如今民间的御寒之物太少了,木柴要钱,木炭也要钱,棉花的产量在那里摆着,平民百姓们即使手里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更别提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没有钱了。 与需要种植、仰望老天看收成的棉花相比,毛线球显然收到了普罗大众的喜爱,尤其是原色的、没有染色,甚至味道也没怎么清除干净的羊毛毛线球,卖得最快。 夏末秋初的时节里,家家户户都有女人们在用毛线钩织毛衣、毛裤,等着天变冷的时候穿。 百姓们更看重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好不好,毛线与羽绒棉都是御寒好物,既然漠南两处厂房就是生产这种东西的,别说产房里招女工符不符合什么礼教了,质朴的老百姓们只关系下一批货物究竟什么时候能生产出来,送到京城的商铺里售卖! 若碰上那酸儒文人们还抓着女工这事儿当街辱骂不符合规矩的,因为缺货没能买到毛线球与羽绒棉的老百姓还会帮着朝廷反击的骂道: “你这文人既然这般嫌弃女工,那你干脆别让你家人买毛线球与羽绒棉过冬啊!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的饥!朝廷不收善女红的女工们去纺织厂干活,难道还选你这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读书也读不出个名堂,种个庄稼也种不好的文人去纺织厂干活?” “你要是不想要毛线球与羽绒棉就腾出来让我们买了。” “就是就是!你们这些文人整天只知道吟诗作对的,也没有看到你们为我们普通老百姓做出什么大好事儿了。如果你们真的有才干,怎么不像那些文官老爷们去朝廷做官呢!” “你们这些人粗鲁!无礼!肚子里半点儿文墨都没有!” 穿着长衫,被百姓们怼得面红而赤、脸面挂不住的文人支支吾吾的骂了两句,就忙灰溜溜的逃走了。 朝廷这段时间在舆论风波中岌岌可危的名声也终于因为两种御寒好物,挽回了些名声。 康熙当即又将玻璃往外推了。 玻璃去年年底就生产出来了,如今工部的匠人们守着窑生产了大半年,总算是有大批的本土玻璃能往外出售了。 既毛线球热、羽绒棉热之后,京城中又掀起了玻璃热。 最早做出来毛线球与羽绒棉的瓜尔佳一族也顺势在京城毛线球与羽绒棉生意中分了一勺羹。 提前一步从太子爷口中知道本土玻璃会挣大钱的索额图也顺势在玻璃生意中入了份子。 这三类东西赚的银钱,大头都入了国库,一小部分入了帝王私库,剩下的汤与肉当然就是分给太子、众位皇子,以及简在帝心的臣子们了。 康熙三十七的夏天很热,待夏日走到尽头,一场场淅淅沥沥的秋雨送来初秋的凉意时,内务府的人又造办起来了八贝勒爷的婚事。 八月中秋刚过,住在乾东五所的八贝勒就与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郭络罗氏进行了大婚。 两岁零一个月大的弘晞作为皇家第三代的领头羊,在他八叔大婚这日,穿了一声正红色的小衣服,眉心间被梳妆宫女用胭脂点了个圆润的红点点,被打扮的像是个吉祥如意的小童子似的,去给他八叔、八婶滚床了。 弘昱、弘晴、弘晖三小只也有大了一圈,像是三个小尾巴似的,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儿,弘晞走哪儿,兄弟仨跟到哪儿。 四个长相玉雪可爱的小奶团子把在场的皇家福晋、宗室福晋们萌的心肝乱颤。 穿着一件暗红色圆领袍的老五看着四个聚在一起的侄子们也不禁有些眼热了,趁着他福晋不注意,溜出乾东五所的第三所院子,跑到他的第一所院子,抱起他两个多月大、穿着开裆裤、垫着尿布、吃母乳吃得白白胖胖的嫡长子就跑到众兄弟们跟前显摆了。 “金团,弘昱、弘晴、弘晖快来看看你们铁蛋儿堂弟!” 弘晞正在和三小只商量今晚儿他们四个住在一起,玩儿遥控车模型、飞机模型、轮船模型的事情,堂兄弟四人听到他们五叔的声音,下意识就抬头往后瞧,入眼看到他们五叔抱着一个穿着红色小衣服,用嘴吮吸着手指的胖娃娃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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