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汗阿玛一降再降, 变成个小贵人,人到中年都做玛嬷了,还被移到盛京皇宫里凄凄惨惨的居住吗?” “紫禁城有帝王镇着,还是捧高踩低的势利眼地方呢,更何况盛京皇宫, 天高皇帝远的,我额娘作为罪臣之女、现在位份也变得这般低微,岂不是得被那起子胆大包天的奴才们给欺负死?” 听着老十四痛心疾首的呼声,老十三不禁眨了眨眼睛,将流进眼睛中的雨水给逼出去, 边将站在院子中淋雨的老十四往廊檐下推, 边苦口婆心地规劝道: “老十四,我知道你现在心神不稳, 正激动呢,可是你能不能冷静些?” “你现在也不小了, 该知理了,你念着你额娘,可你是否想到太子妃二嫂也是金团的额娘呢?” “妇人生产本就不易,更何况是危险至极的双胎,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家低调还来不及嘞,你额娘与大李佳氏倒好,联手将东宫的流言传的纷纷扬扬的,将整个京城的目光都给吸引到了太子妃二嫂的肚子上。” “如果不是太子妃二嫂内心强大,性子稳重,说不准现在东宫会闹出什么乱子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与四哥、五姐,三个无辜人被你额娘牵连了,原本汗阿玛就左右为难,如今这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汗阿玛不杀你额娘,就是顾虑着你们三人的面子了!” “你若是现在不管不顾冲去乾清宫闹,汗阿玛正值气头上,说不准话赶话更严重的处罚就出来了!那到时候你额娘的性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了!这般不确定的情况下,你若还要执意往乾清宫跑,我胤祥也就不阻拦你了!” 听到这话,胤祯被怒火冲昏的头脑也微微变得冷静了下来,像是个木头人似的,不再挣扎,神情木讷的被胤祥给推到了淋不到雨的廊檐下。 今年兄弟俩也不过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一岁。 从小将十四阿哥奶大的奶嬷嬷早就被这番变故给吓得想哭却紧抿唇瓣不敢哭了。 她紧紧跟在胤祯身后,出于身份想阻拦十四阿哥也不敢。 奶嬷嬷目含感激的往劝住老十四的十三阿哥身上看了一眼。从身后小宫女手中接过帕子,边给受到重大打击的老十四擦着脸上的泪水与雨水,边舔了舔嘴唇,挖空心思的温声哄道: “十四阿哥,十三阿哥说的对,奴婢知道您心里面不好受,可如今真不是给德,乌雅贵人求情的时候,这事儿一个弄不好您未来的前程就要折进去了,若是您没有好前途了,那么更没有给乌雅贵人撑腰的人了。” “那十三哥、嬷嬷,现在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双眼无神的老十四、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被脚下雨水给浸湿的干燥地砖,哑着嗓子低声询问道。 老十三抿了抿薄唇,沉思半晌皱眉道: “现在先等太子妃二嫂平安分娩完,到时候东宫无碍,你额娘这事儿才会有可转圜的余地。” “嗯……你以后就跟着我学吧,我想努力跟着太子二哥办差,就是希冀着未来可以用功劳换一个汗阿玛给我额娘升位份的机会,也能让我的两个妹妹以后婚事更顺遂些。要不你以后也努力找机会办差吧,到时候等你大婚开府了,如果你功劳足够大的话,保不准汗阿玛还会开恩,让你把你额娘接到府邸中养老呢。” 听到十三阿哥这话,站在一旁的老十四奶嬷嬷不禁又望了胤祥一眼,心中暗叹:或许这就是皇宫中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十三阿哥明明只比十四阿哥大了两岁,却方方面面都要比十四阿哥成熟许多。 老十四用牙齿咬了咬下唇,拧眉想了片刻,才深吸一口气低声道: “好,十三哥,我听你的,现在不去乾清宫了,努力早日从尚书房中结课、给汗阿玛办差,希望有一日能得到恩典把我额娘接回京城来奉养。” 老十三闻言不禁抬起右手重重往老十四湿透的肩膀上拍了拍。 奶嬷嬷也长松了口气,心中颇为欣慰,她感觉通过这两回乌雅贵人降位的事情,以往在紫禁城里像个小霸王似的十四阿哥,终于变得成熟起来。 可一想这成熟是因为什么,代价又是几何,她又不禁抿着唇瓣,在心中暗自摇头叹气。 …… 暮色时分,紧挨着御花园的北五所——公主学院也放学了。 在里面上课读书的皇家公主、宗室格格们也都准备带着伺候自己的人,三三两两的回宫、回府了。 五公主温宪从自己的贴身宫女口中听到自己额娘的消息,眼前一黑,险些昏倒过去。 同她一起上课的四公主恪靖、六公主纯悫见状忙一左一右的搀扶住了她,失声惊呼道: “五妹/五姐。” “主子,您没事儿吧?” “额,我额娘真的被剥夺封号降成贵人,还要被汗阿玛赶到盛京了?” 十六岁的温宪被自己四姐和六妹牢牢搀扶着,双手紧紧抓着自己贴身宫女的胳膊,眼圈通红,语言颤抖不敢置信地急声询问。 小宫女的两条胳膊被抓的发疼也不敢挣扎,低着头,硬着头皮小声道: “是,主子,奴婢听说等过几日天晴了,永和宫那边就得往东去了。” “万岁爷亲自下的旨意,阖宫上下都知道了,还说有清一朝被流放到宁古塔的乌雅一族都不能回京。” 温宪闻言心中巨震,一时之间受到的刺激过大,眼睛一闭身子就发软往下倒。 “五姐,五姐,四姐这下可怎么办啊?五姐这肯定是急晕了。” 十四岁的纯悫被骤然晕倒的温宪给吓着了,忙抬头看向站在另一边的恪靖。 恪靖皱了皱眉头,看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边的温宪,无奈叹气道: “来人,先把五妹送到宁寿新宫里让皇玛嬷她老人家开导一下五妹吧。” 团团围着三位公主的壮实嬷嬷忙上前将晕倒的五公主背在自己身上,往东边的宁寿新宫中送。 姐妹俩站在原地目送着一行人撑着油纸伞走远,相互对视一眼,眼中滑过同样的思绪:乌雅贵人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可怜四哥、五妹/姐、十四弟了。 …… 等消息从宫里传到宫外的四贝勒府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瓢泼大雨将满树繁茂的夏花都从枝头处打落在了青石地砖上。 胤禛正坐在后院乌拉那拉氏这儿给自家两岁出头的铜蛋儿启蒙。 四福晋拿着针线坐在父子俩不远处。 一家三口间的温馨气氛被苏培盛急急忙忙禀报的消息给彻底搅和没了。 四福晋瞧着自家四爷短暂的惊愕过后就变得抿紧薄唇、面如冰山的冷肃模样,不禁攥了攥拿在手中绣了一半的帕子。 双脚悬空坐在圈椅上的弘晖虽然年龄小,但也能听懂他玛嬷被汗玛法降位、赶出紫禁城是很严重的事情,他仰着卷毛头看着自己阿玛,似懂非懂、奶声奶气地对着胤禛询问道: “阿玛,铜蛋儿不懂,是因为玛嬷做错事儿,然后要被汗玛法给惩罚了吗?就像铜蛋儿和狗狗玩耍过后不洗澡,被额娘惩罚不许吃蜂蜜小点心是一样的吗?” 听到儿子的小奶音询问,胤禛的双唇抿得更紧了。 四福晋心中暗自嘲讽一句,接上了他们家铜蛋儿的话茬子:她婆婆做的怎么会是错事儿呢?那明明是知恶犯恶的坏事儿啊!都是生育过的女人,却偏偏要在别人的孕事儿上下手,她若真对东宫不满就针对太子与赫舍里一族啊,欺负怀着双胎的太子妃,不还是拣着软柿子在捏吗? 既然自己先下手了那就不要怨恨别人找到机会还击了! 小弘晖的话也将胤禛刚刚升腾起来的那丝想要进宫给自己额娘求情的心思给消弭下去了,他摸了摸自己戴在右手腕上被盘的油光水亮的佛珠串,蹙着眉头看着自己的贴身太监吩咐道: “苏培盛,你现在去库房内理一理府邸中的银两,把宽裕的部分拾掇一下都交给永和宫那边一并带到盛京去吧,到那边手头宽裕些,日子肯定也会过得好些的。” 苏培盛闻言忙俯了俯身,正准备告退,就又听到了四福晋的话。 “爷考虑的对,除了银子外,咱们再准备些药材、皮毛、羽绒服、毛衣之类的都一并送过去吧,盛京那边到了冬季天寒地冻的,多准备些药材与御寒之物总是有用的。” 听到这话,苏培盛不禁抬眼看向四爷。 胤禛点了点头。 苏培盛忙恭敬的告退了。 外面的大雨下得噼里啪啦的,夫妻俩却齐齐沉默。 坐在俩人中间的小弘晖左扭扭、右瞧瞧,虽然父母都不开口解答他的问题,但聪明的小家伙不由用长着肉窝窝的白嫩小手挠了挠自己满头的小卷毛,隐隐约约明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以后可能很久很久都不用被自己额娘带去永和宫给不喜欢他,同样他也不喜欢的玛嬷请安了。 那么节省出来的大把时间就能去东宫找金团哥哥玩儿了,这般一想,双脚悬空的小家伙不由高兴的把两条小短腿儿一前一后的翘了起来。 …… 弘晞原本以为乌雅氏出事儿了,自己四叔、五姑、十四叔说不准会为了他们的亲生额娘跑来东宫向自己阿玛说情呢,可他等啊等啊,直至等到连着淅淅沥沥下了好几日的雨水停下,不情不愿的乌雅氏被御前太监连人带物的塞进马车中送到盛京皇宫休养身体了,慎刑司中被杀的人头滚滚、哀嚎声都消停了,流言这事情翻过篇儿,他都没有瞧见自己四叔、五姑与十四叔的身影。 瓜尔佳氏的肚子开始显怀了,待她从太子爷口中知晓完整的事情始末,以及大李佳氏阴差阳错间知晓上辈子记忆的事情后,整整用了好几日才消化掉由此产生的复杂难言情绪。 乌雅氏离宫的第二日,五月初十这日下午,天气晴朗。 弘晞结束一日在乾清宫的课程后,照例跑回毓庆宫后殿里寻自己额娘。 瓜尔佳氏正倚靠在软榻上捧着一本书看。 “额娘,额娘——” 听到自己宝贝儿子的小奶音,太子妃抬头一瞧就看到练完武的小家伙已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杏黄色小圆领袍,用小白玉冠扎着高高的黑马尾,脸颊红扑扑的朝她奔来。 “谷雨,去小厨房里把消暑的甜汤端来。” 太子妃挪了挪身子方便弘晞坐在软榻上,又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心腹大宫女吩咐道。 谷雨笑呵呵地俯了俯身就离开了大厅。 弘晞用小手轻轻摸了摸自己额娘的肚子,然后仰起头瑞凤眼亮晶晶地奶声说道: “额娘,汗玛法过几日要带金团出宫玩儿呢,到时候金团给弟弟、妹妹带礼物回来。” 为了讨个好彩头,东宫的人现在都默认太子妃肚子里的俩孩子是龙凤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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