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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军垂下眼睑，自嘲道：“我现在这样子, 还能惹什么事。” 楚主任本来还有话想说，可看着楚军这副黯然失意的模样，他叹了口气，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们今天是来拆线的。 事发后，楚主任第一时间把人送去云州时，想着云州的大医院多，或许能有办法，但让他们失望的是看过的每一个医生都告诉他们楚军以后不行了。 再悲伤，再愤怒，日子还得过，所以他们做完手术还是回了县城。 拆线很简单，一会儿就结束了。 回到家，楚军就说他累了回屋休息去了。 看着关着的房门，楚主任看了眼楚庆，而后去了书房，楚庆跟在他身后。 门关上后，楚庆刚一转身，就听到他叔问他：“孔见山还活着？” 一提到这人，楚庆就控制不住的愤怒，不仅是因为孔见山废了楚军，还因为他们明明把人五花大绑，还坠了石头丢进江心，来个神仙都活不了，孔见山居然活了，还啥事没有。 他收到的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假的，直到他亲眼看见了孔见山。 真是见了鬼了。 虽然是见了鬼了，但楚军并不打算就此放弃报复孔见山。 孔见山废了他弟，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楚主任眉心一皱。 楚庆看见了，难以置信地道：“叔，你不会让我放弃对付孔见山吧，要不是他，小军怎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楚主任沉默片刻后，喟叹了一口：“记得动作干脆利落一点，不要留下把柄。” 楚庆脸上闪过狠厉：“叔，你放心吧，这次孔见山不可能再死里逃生。” 然而让楚庆没有想到的是之后的孔见山十分小心，不仅不去偏僻的地方，身边随时都有人，且这些人还不如之前的那个那样好收买，导致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另外一边，苏叶沈彻先带着苏泽去书店。 县城不止一家书店，但高珍所在的那家离他们更近。 若没有苏泽，沈彻和苏叶肯定就去这家了，她还不信高珍敢找她吵架。 现在有苏泽，苏叶就想着绕远路，去另外一个书店。 可苏泽小虽小，记忆里却很好，他记得去书店的路。 见苏叶没有直行而是拐弯，他忙不迭地道：“姑姑，你走错路了，书店在那边。” 苏叶：“没走错，我们去另外一个书店。” 到地方后，沈彻先下来，再把苏泽抱起来。 苏泽一下地，看了看四周后道：“姑姑，我们为什么要来这边？” 苏叶敷衍道：“想来就来，哪有这么多理由。” 苏泽抬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苏叶：“姑姑，是不是因为妈妈在那个书店上班，你才带我来这个书店。” 苏叶抿唇。 沈彻眉心一皱，担心苏泽会以为苏叶这样做是故意不让他和高珍接触。 当然，苏叶的确就是这个意思，但苏叶完全是出于为苏泽好才这么做，而不是有其他不好的想法。 苏泽不知道平日里对他好得不行的姑父在这样想他，他眨眨眼：“姑姑，其实没关系的，她上她的班，我们买我们的书。” 苏叶蹲下来，平视着苏泽的眼睛：“遇见她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苏泽认真地想了想：“有一点点，但只有很少的一点点，等买到新的小人书，就一点点不舒服也没有了。” 苏叶噗嗤一笑：“那下次我们就去那个书店。” 既然苏泽自己都不在意，她就没必要非要这么做。 让苏泽学着去处理他与高珍的关系，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苏泽使劲点头：“好！” 买完书和本子，苏叶还带着沈彻去黑市转了一圈，没看见孔见山，也没看见孔见山的两个兄弟，倒是宋星在。 他一个人守着摊子，案板上摆着两块明显是被人挑剩下的肉。 “苏妹子，你们怎么这时候来了？”宋星道：“这时候都没啥好东西了。” 苏叶：“我们不买，就是带沈彻过来转转。” 宋星是个很八面玲珑的人，给苏叶他们端凳子，坐下问了苏泽感冒好完没，还问了陈老师的情况。 苏叶自然也问了问孔见山的情况。 话问出口的那一瞬，想到上次沈彻还因为孔见山而不高兴，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沈彻。 沈彻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而后不疾不徐地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孔见山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孔见山在明，楚家人在暗，谁知道楚家人会什么时候动作，这不仅是真实的威胁，还是一种心理上的折磨。 “谁说不是呢，但他应该知道厉害了，最近都很小心。” 宋星也替孔见山忧心，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把孔见山当朋友了，另外一个是他还想着和孔见山合作呢，要是不把楚家人这个威胁铲除，他也不敢和孔见山合作。 在他这儿坐了一会儿，苏叶他们就回医院去了。 陈老师这次生病，除了第一天晚上，还在医院住了三天整，第四天，也就是初八下午输完液出的院，苏叶骑自行车把她载回来的。 她直接把人送回了家。 陈老师虽然是独门独户，但她身份特殊，所以陈老师住院的第二天下午，苏叶就去跟他们大队的大队长说了陈老师在住院。 和之前苏为说的一样，只要不太过分，大队干部不会管。 陈老师所在大队的大队长听完她的来意，也只是说了句病好之后就赶快回来，就没说其他的了。 陈老师回家之后又修养了两天就彻底好了。 日子继续过。 二月中旬，新的大队长来告诉苏叶大队会把她作为先进个人的候选人推到公社去。 苏为之前就跟苏叶提过，后来一直没消息，苏叶还以为这事黄了，不想是现在。 先进个人是每个公社一个，但每个公社不止一个大队，所以是每个大队推一个人上去评选。 去年，苏叶履立功劳，还都是大功劳，家中又有两位烈士，所以即便苏为不当队长了，大队干部商量下还是推了苏叶去公社。 若公社选定苏叶为先进个人，那她不仅是有公社先进个人的名头和好处，还会被公社推到县城去评选。 若是推到县城，每个公社评选出来的先进个人都很厉害，苏叶就不一定能选上了。 但苏叶也不在意就是了。 不想这天，苏叶去接沈彻时，苏为与他们一起骑车回去，路上告诉苏叶有人匿名写了举报信递到了公社。 “举报信？”苏叶扭头：“举报谁？” “你别看我你看路，”苏叶道：“举报你们夫妻两个，但重点是你。” 苏叶疑惑：“我干啥了，要举报我。” 苏为：“我猜想可能是因为这次先进个人评选的事。” 若苏叶被选为先进个人，光荣的不只有她一个人，还包括他们整个大队。 苏叶更迷茫了：“举报我什么？” “举报你和陈老师来往，说你阶级混乱，不能评先进个人。” 分路的时候，苏为停下来，从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苏叶：“这就是那封信？” “怎么在你这儿？”苏叶接过来，先看了看表面，是很一般的信封，没有名字，什么也看不出来。苏叶看着苏为，奇道：“二叔，你帮我把这封信拦截下来了？” “不是我，那个邮箱只有主任才有钥匙。” 这个邮箱不是寄信的邮箱，而是公社设来让社员们匿名提意见的邮箱。 “主任看完后直接给了我。” “这是什么意思？”苏叶问：“他是不信这封信里的内容，还是在敲打我们两个。” 苏为笑了：“你还知道敲打？” 沈彻：“若敲打就不会现在把这封信拿给二伯了。” 现在先进个人的评选还没有结束，如果主任因为这封信对他和苏叶有了看法，那么不会在评选之前拿给二伯。 只会在评选结束之后，找苏为了解情况，看是就这么算了还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亦或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苏为微微颔首：“信我已经仔细看过了，实在是看不出来是谁写的，我留着也没用，就给你们，或许你们能找出点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至于主任那儿，无论事情真假，他既然把东西给我了，那就说明这只是一件小事，他不会放在心上。”苏为道：“到底还是你自己的福气，要不是你在公安局那儿立了大功，这次，就算主任不细究，你也不可能继续评先进个人。” 回到家之后，苏叶和沈彻先拆信。 信纸很扑通，就是寻常的本子，笔迹和内容倒是有些意思。 首先是笔迹，通篇每一个字都写得非常难看，看着就像是刚学写字，但偏偏整整一页纸，好几百个字，居然没有一个错别字。 其次就是内容。 里面不仅写了陈老师的身份，还着重强调了当前局势下的政~治方针，说苏叶身为烈士家属，不仅没有以身作则，帮助陈老师改掉以前的陋习，还把陈老师当长辈尊敬，三番两次地带陈老师来家里吃饭不说，甚至送陈老师去医院。 看完之后，苏叶道：“你怎么看？” “笔迹不像是伪造的，但字确实没写错，”沈彻沉吟道：“我怀疑这是用左手写的。” 左手不如右手灵活，所以写出来的字就很难看，但却不会写错。 “至于这个人的身份，”沈彻眯了眯眼：“他至少是初高中的文凭，且我觉得要么是公社的工作人员，要么是知青。” 学历是必不可少的，这两种人，工作人员能经常看到上头传下来的精神文件，知青则是要定期学习。 以前沈彻虽然和苏叶结了婚，也是要学习的，直到他去公社上班，就不用在大队学了，因为公社会组织集体学习。 乡下，除开知青，有初高中文凭的人不多，但公社里就多了。 何况沈彻说也有可能是知青写的这封信，怀疑的人就更多了。 苏叶把信收起来：“不管是谁写的，反正主任没信，就没啥事。” 沈彻却道：“我明天去打听下评选先进个人的人有哪些，或许能有些线索。” “也有可能是与我有仇的人，”苏叶道：“我们大队的知青点不就有两个吗？” 推人选的时候，大队干部是把大部分的人叫来一起开了会的，虽然基本上是干部们说，其余人只需要负责听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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