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礼后兵,她已经客气过了,别怪她不客气。 赵柯伸手掐他胳膊内侧的软肉。 刘小宝立马哭嚎:“妈——她掐我!” 郑广梅疯了似的冲进来,搂住刘小宝,质问赵柯:“你凭啥掐我家小宝?” 赵柯起身,手指掸了掸肩膀上的黑爪印儿,“赔我衣服。” 郑广梅视线落在她肩膀上,依旧不满:“洗洗不就干净了,这么点儿事儿跟孩子计较啥?” 赵柯拿起她爹剪绷带的大剪子,扯过刘小宝的裤腿儿就是一剪子。 郑广梅惊叫:“你干啥!” 赵柯满扔掉形状不规则的布条,学着她的语气,满不在乎地说:“小孩子都淘气,说不上什么时候就刮坏衣服,缝上不就好了,这么点儿事儿至于吗?” 郑广梅张嘴结舌。 赵芸芸在卫生所门口捂嘴笑,活该。 这时刘广志走进来,一脸慈父模样,紧张极了,“剪刀这么锋利,没伤到小宝吧?” 郑广梅立马说:“伤到我小宝,你赔得起吗?” 赵柯放下剪子,环胸坐在木床上,审视两人:“小儿子是宝,大儿子就是草?怎么不关心关心树根儿怎么样了?” 郑广梅不屑,“他一个傻子,跟我小宝能比?他也配?” 刘广志对大儿子的身体漠不关心,只陪着笑脸说:“赵主任,你看谁家不打孩子?那举报的人就是没事儿找事儿,真没啥。” 他说完才想起来问树根儿:“树根儿呢?” “树根儿在这儿!” 树根儿从床底下爬出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刘广志,“爹,找树根儿?” 刘广志冷淡地应了一声:“嗯,回家吧。” “回家!” 树根儿立马兴冲冲地爬起来,跟在爹身后。 赵柯眉头渐渐拢起,“……” 赵芸芸急忙抬手挡在门前,“这就走啦?你们让树根儿住豆秸堆的事儿,咋说?” “树根儿爱在那儿玩儿,不信你听我问他。”刘广志笑着看向树根儿,“是不是你自己想躺豆秸堆的?” 爹说什么都是对的。 树根儿重重点头,“是,树根儿喜欢。” 赵芸芸不信。 郑广梅还因为儿子被“欺负”生气,“我们又没有罪,干啥拦着我们?” 赵芸芸只得不甘心地缓缓放下手。 “等一下。” 赵芸芸的手又赶忙支在门上,期待地看赵柯。 赵柯没有如她所想的“教训”刘广志和郑广梅,而是拿起药粉,说:“树根儿还没吃药。” 郑广梅坏脾气地说:“又不严重,钱多烧得慌啊,给个傻子白吃药。” 刘广志就没接,好像很怕郑广梅生气。 赵柯看着这对夫妻俩的相处模式,说:“没事儿,不用付钱,就当扯平了。” 郑广梅不满,刘广志先一步接过药粉,催促树根儿:“赶紧把药吃了。” 树根儿依旧满脸抗拒,可爹让他吃,他几乎没犹豫,直接往嘴里倒,呛的咳嗽也硬往下咽。 赵柯和赵建国见过他吃药多费劲,都有些发怔。 赵建国先反应过来,赶紧把水喂到他嘴边儿。 树根儿喝了一口水,顺下药粉,冲他爹露出个傻笑,牙上还糊着没咽下去药粉。 刘广志直接转开眼,看向赵柯,没脾气似的问:“赵主任,我们可以走了吗?家里还有一大摊活儿呢。” 赵柯沉默。 刘广志就一左一右拉着郑广梅和小儿子出去。 赵芸芸着急,问赵柯:“你就让他们这么走啦?” “不走能怎么样?”赵柯无奈,“你也听我爹说了,伤得不重,树根儿又乐意跟他们回去,我们还能强留吗?” 赵芸芸憋气,忍不住迁怒:“肯定是陈三儿瞎举报,害得咱们白折腾。” 在家的陈三儿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谁又骂我?” 不过虱子多了不怕痒,骂他的人多了,也是白骂。 而郑广梅离卫生所远了,就开始埋怨刘广志,“凭啥持平?你咋那么大方!” 刘广志赔着小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消消气。” 郑广梅厌恶地看树根儿一眼,“再说领他回家干啥?我真是一眼也看不下去,撵走算了。” 刘广志说:“他都这么大了,能干活儿了,撵走多亏。” 郑广梅一想,也是,“回头你去问问队长,让他去上工,我可不想白养个傻子!” 刘广志答应。 郑广梅又低头对亲儿子笑着说:“让他挣工分给你买糖吃。” 刘小宝一听,欢呼:“好哦!不给傻子吃!” 郑广梅应,“不给他吃。” 刘广志啥也没说。 从始至终,树根儿都颠颠儿跟在三人后面,像是一条没有家的流浪狗。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晚些发
第32章 看不见的事儿可以当作不存在, 看进眼里心里的事儿,就算闭上眼睛摇头晃脑,也甩不出去。 赵柯还是个不愿意吃亏的人。 刘广志和郑广梅明明对树根儿不好,还当着她的面儿领走人, 她只借着由头撒了一下气, 并没有解决问题。 赵柯怎么可能舒坦? 尤其还有一个赵芸芸, 正事儿都不干了, 就在她耳边一个劲儿地念叨—— “树根儿那个后妈说树根儿咋不死在外头。” “树根儿他爹好像没听见一样,啥也不管!” “他那个弟弟也欺负他……” 诸如此类的话唠叨完, 赵芸芸还要气愤地问赵柯:“你以前蔫坏的劲儿呢?你想想赵枫为你背多少锅, 替你挨多少打?” 赵建国走出来, 疑惑, “背啥锅?赵枫替她挨啥打了?” 赵芸芸立马闭紧嘴,片刻后掩饰:“三叔,你听错了。” 赵柯无奈地看她。 还掩饰什么啊,掩饰有用吗? 赵建国也确实没想要赵芸芸的答案, 直接训赵柯:“剪子是能随便动的吗?下次想出气也不能这么冲动。” 赵柯乖巧地答应, 保证以后一定捏紧皮子不让人抓把柄。 她这话说的一点儿不正直,可赵建国没觉得不对,点点头又回屋里了。 赵芸芸:“……” 白紧张了,三叔这爹当得真是独树一帜。 “赵芸芸……” 赵柯危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赵芸芸一凛,干笑, “你看我这破嘴, 比我家仓房都透风……” 赵柯敲她脑门儿, “你也说是蔫坏儿, 我现在就是个没有多大权威的妇女主任, 人家家事,我想插手也没有力度,当然得讲道理。” “先解决眼前,咱偷偷的来……” 赵芸芸眼睛渐渐亮起来,“你是说……” 赵柯眯眼,“先打听清楚树根儿的事儿,明天大院儿碰头交换信息。” 赵芸芸爽快地答应:“好。” 两人散开,各自回家跟家里的人打听消息。 第二天,赵柯又在大院儿熬浆糊的时候,赵芸芸左顾右盼地过来。 赵柯无语,“你咋鬼鬼祟祟的好像特务接头?” “这话可不能说。”赵芸芸吓一跳,“万一咱俩被抓走咋办?我还要追求傅知青当城里媳妇呢。” 赵柯一脸看透她的神情:“你终于暴露你的险恶用心了?” 赵芸芸小声反驳:“谁险恶,我这是不弄假。” “你可以大点儿声,队委会现在就我自己。” “你不早说。”赵芸芸好像憋坏了一样,放开声音,“我跟你说,我昨天问我妈了,树根儿不是天生就傻,是她那个知青妈妈走了之后他发烧烧傻的。” 赵柯说:“我爹说刘广志送树根儿到卫生所太晚了,没治好。” 赵芸芸撇嘴,“你不知道,陈三儿说树根儿他妈想回城,刘广志不让,上工的时候就让树根儿看着她。他妈给树根儿喂了睡觉的药,偷偷走了。” “刘广志怪在树根儿身上,刚开春儿的天儿撵他出屋,树根儿蹲在柴火垛取暖,哭得可惨了,邻居都听得清清楚楚,要不是陈老爹找过去,刘广志还对树根儿不管不问呢。” 她越说越气愤,“估计病就是那时候冻的。” 所以树根儿害怕吃药,又格外听刘广志的话。 树根儿傻了,他根本不知道埋怨,他满心满眼都是爹,想要有家可回。 可惜被他全心全意重视的人可能还怨恨着他。 “后来刘广志因为有树根儿这么个‘拖累’,不好找媳妇儿,就从偏僻的地方娶回泼辣不讲理的郑广梅。” 赵芸芸皱眉,“郑广梅生刘小宝之前流过孩子,那之后就总说树根儿是扫把星,所以村里不少人都不爱接近树根儿。” 甚至于小孩儿们还欺负他。 赵柯若有所思:扫把星啊…… 赵芸芸叹气,“你说说树根儿他妈咋那么狠心呢?我问她的事儿,我爹可生气了,还是我妈偷偷跟我说的,说我爹这辈子连续两回在知青身上栽跟头,才对知青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关于这位万知青的事儿,余秀兰同志跟赵柯说了。 一开始万知青开介绍信想回城探亲,借口刘广志知道,赵新山就给开了。 没成想那万知青家里早给她找好了下家,一回城就领了结婚证,再不回来了。 最可怜的还是树根儿。 不过……赵柯盯着赵芸芸,“你去找陈三儿了?你以后离他远点儿。” 赵芸芸“切”了一声,“要不是为了树根儿,我才不搭理他。” “反正你别跟他走近,也少挑衅他。” “知道了知道了。”赵芸芸追问,“你准备咋整?陈三儿说昨天树根儿还是睡在豆秸堆里。” 赵柯看了眼手表,“我要去芳姐家一趟,你去吗?” “去她家干啥?要是我被二奶那么闹,躲都来不及。” “就事论事,我姐的事儿,二奶也去了。” 赵芸芸不情不愿,“我不去……” “跟帮树根儿有关。” 赵芸芸立马改口,“那还等啥,走啊。” 几分钟后,赵二奶家—— 赵二奶拿着把扫帚堵在门前,警惕地看着赵柯和赵芸芸,“你们两个讨债的来干啥?” 赵芸芸给了赵柯一个眼神:看吧,根本不欢迎你。 赵柯没理会她,对赵二奶笑呵呵地说:“二奶,我是生产队的妇女主任,咱们又是亲戚,过来关心关心快要生产的孕妇,理所应当的。” 赵二奶仍然横着扫帚在身前,满眼狐疑。 她以己度人,完全不相信有人会不计前嫌。 而且她看赵柯那笑,总觉得不安好心。 赵芸芸都有点儿尴尬了,赵柯还若无其事地问:“芳姐在家吗?” 赵芳芳听见动静,扶着腰从她屋里出来,有些不自然地打招呼:“你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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