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程十鸢蹙眉,微微摇头。 孟泽凯还以为她在说怀孕的事, 便跟着说, “既然我身体没问题,那怀不上孩子多半还是我妻子的毛病,您刚才给她诊脉太快了,是不是没诊明白?” 程十鸢示意他禁声,问道, “你身体是有外伤吗?” 孟泽凯先是一愣,下意识地摇头,“没有。” 但他立刻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又强行镇定下来,再次强调, “我没有受伤。” “你肛......” 那两个字几乎从程十鸢的嘴里冲口而出,但想到现在的情况,路爷爷最后的弥留之际,程十鸢不想他带着痛心而去。 她深呼了好几口气,堪堪压下心里的不适,才淡淡道, “你有点血亏的小毛病,我给你开点中药调理,不是什么大毛病,但平时自己要节制一点。” 说完这句话,程十鸢甚至都没有多看孟泽凯一眼,而是走到路爷爷身边,俯身告诉他, “路爷爷,您的孙女很健康,有孩子是早晚的事,您不必过分担心。” 路爷爷这会儿精气神看起来依旧很好,他向程十鸢道过谢,又对儿孙们说, “你们都出去吧,我单独和静檀待一会儿。” 路奶奶的闺名叫做静檀,江静檀,是一个很美好的名字,但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有人叫过了。 自从嫁进路家,她就成了路太太,后来生了孩子,就是路妈妈,再后来有了孙子,就是路老太太,路奶奶。 突然听到路爷爷叫出这个名字,路奶奶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儿孙们退出卧室,都在客厅里等着。 今天事发突然,好多人还没来得及吃饭就直接过来了,路家的保姆临时准备了一些简单的食物,招呼大家多少先吃点东西。 可路爷爷现在这个情况,也没谁吃得下去。 程十鸢把葛莎叫到跟前,牵着她先去吃了点软乎的东西,葛莎身体不好,病症又在肠胃,程十鸢怕她饿着。 当天夜里十点零六分,路爷爷走了,很安详地靠在他的静檀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和程十鸢在医院说的,有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几乎没有出入。 * 路爷爷去世,路奶奶情绪不好,正好Lulu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郑姐就带着Lulu回了路家去陪奶奶。 郑姐和Lulu一走,小院儿里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葛莎最近也不爱看故事书了,在程十鸢捣鼓草药的时候,她就蹲在一边认认真真的看,时不时地再问几个问题, “这个药叫什么名字?” “它是治疗什么病症的?” “这三样药为什么要放在一起煮?会增强魔法功效吗?” 程十鸢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回答她,问得多了,程十鸢就有点不耐烦,问她, “葛莎,你最近怎么不看故事书了?” 葛莎的大眼睛叽里咕噜转着,骄傲地抬着尖尖的小下巴, “故事书都是假的,治病救人才是真正的厉害。” 她还伸出依旧瘦瘦的小手,曲起手指,在空中做了一个把脉的姿势,故作老成地点点头,学着程十鸢的语气,懒洋洋慢悠悠地道, “你气血有点虚,我给你开点药调一下,要节制。” 程十鸢被她逗乐了,问道, “想学中医吗?” 葛莎猛点头,“想。” 程十鸢指了指地上的两个蒲团,“坐过来,我教你。” “今天先教你学会诊脉,诊脉分六个步骤,首分浮沉、二辩虚实、三去长短......” 每天直播、诊病,还要应付葛莎这个好奇宝宝,忙忙碌碌的,时间过得特别快。 过了一个星期,程十鸢接到路北尧打过来的电话,请她出席路爷爷的追悼会。 程十鸢到殡仪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祭拜的人不多,灵堂前都是些披麻戴孝的本家儿孙们在。 她送上带来的一束鲜花,对棺木鞠了一躬,便走到一旁的休息席位那边坐下。 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灵堂那边传来争吵声。 先是听到路文倩说, “阿姨,就算你们孟家容不下乐风,你也不应该在我爷爷的灵堂上说这种话,这样口无遮拦你也不怕遭报应?” 程十鸢没起身,继续喝着茶。 旁边几个看热闹的宾客你一言我一语地把这件事的原委还原了。 今天是路爷爷的追悼会,作为亲家,孟家一家人自然也是要出席的。 孟泽凯的母亲梁锦秋今天在葬礼上得知了一个惊天大消息,孟家大房的长媳怀孕了,也就是孟泽凯的堂哥后继有人了。 这孟家是个传统的大家族,家里现在绝大部分的股权还掌握在孟老爷子手里,越往下,股权稀释得越严重,孟泽凯也只分到了一个规模不大不小的地产公司。 如果孟家大房的这个孩子出生,从孟老爷子这一代数起,这孩子就是孟家第四代的第一个孩子,以孟老爷子看中血脉的调性,一定会很重视这个孩子,送股份送财产是必然的。 相比于大房那边的春风得意,路乐风此时还迟迟不见动静的肚子就显得尤为刺眼。 梁锦秋当时得知这个消息,嫉妒心起,也顾不得场合,暗骂路乐风是占着鸡窝不生蛋。 路乐风不想在这种场合闹得难看,忍气吞声,低声劝了她几句。 梁锦秋就说, “你不离婚可以,现在没有结婚证也可以生孩子,既然你生不了,就让外面的人给我儿子生。” 本来这几句话只是梁锦秋和路乐风私底下压低声音吵几句嘴,没想到被脾气火爆的路文倩听到了,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路文倩护妹妹心切,直接指着梁锦秋的鼻尖开骂, “你不是想要孙子想疯了吗?那我就祝你们家断子绝孙。” 骂完梁锦秋,路文倩气不过,又指着路乐风又骂, “你也是没没出息,孟家都这么对你了,你为什么不离婚?离就离,咱就硬气这一回,哪怕一个人过呢,我们路家还能让你受委屈啊?” 路文倩从来都是爆脾气,这件事被她一掺和,那是闹得人尽皆知。 宾客们都在窃窃私语,有说路乐风婚前不检点,导致现在不能怀孕,孟家吃了这么大的哑巴亏,肯定不甘心,骂她都算是善良的了,这要在古代,这样的女人是要被处死的。 也有人说,有没有孩子这都是要看缘分的,有的夫妻俩在一起就是怀不上,只要一离婚呢,又俩人都能很快和别人有孩子,这就是这两个人缘分没到。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事情越闹越难看。 路乐风天生性格就温婉,再加上从小被家里保护得很好,哪怕三十的年纪了性格也没多少长进,说好听点叫做不抗事儿,说难听点就是个傻白甜。 她不但傻白甜,还恋爱脑,在孟家受的委屈,她为了爱情都忍了下来。 可是今天,在从小最疼爱她的爷爷的葬礼上,闹得这么难堪,路乐风是真的忍到极限了。 她没有正眼看梁锦秋,红着眼角对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孟泽凯说, “我们离婚吧。” 从梁锦秋骂路乐风,再到梁锦秋和路文倩对骂,孟泽凯始终不发一语,跟个活死人似的杵在一边。 直到这会儿路乐风说要离婚,孟泽凯才像是诈尸了,他柔声哄着路乐风, “乐风,我不会离婚的,哪怕你不能生孩子,我也不会和你分开的。妈,你别闹了,这是在乐风爷爷的葬礼上,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路文倩揪着不放, “有什么话就当着我们路家人的面说开了,回去说什么?回去就是你们一家人说乐风一个人,任由你们家欺负。” 孟泽凯道歉的态度很诚恳, “倩姐,对不起,我替我妈给你道歉,我一定护着乐风,不会让谁欺负她的。” 此时的路乐风左右不是,一边是护着她的家人,另一边是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哭成了一个泪人。 看热闹的亲戚朋友们也都劝路文倩, “文倩,算了,说到底这都是人家小两口的事,别掺和了,让你爷爷安心的走。” “我看泽凯也是真心疼乐风的,乐风生不了孩子,他都始终如一,这就很难得了。” 路文倩鲨疯了,指着对面的几个人无差别攻击, “谁说我妹妹生不了孩子?就不能是孟泽凯没有生育能力?你们张口就胡来,也不怕报应落到自己头上。” “文倩,你不要激动,你听我说,这生不了孩子啊,百分之九十都是女方有问题。” 大家吵到这里,出门送客的路北尧、路晓图和唐枫他们几个回来了,走之前还好好的,这会儿路文倩气得发抖,路乐风哭成了泪人,几个人都是懵的。 又有人开始给路家的几兄弟解释现在的情况,解释也没解释清楚,现场更是乱糟糟的。 在这一片混乱中,程十鸢淡定地放下茶盏,扬声道, “都别吵吵,听我说一句。” 现场逐渐安静下来,有人问,“这女的是谁啊?” 有知情人说,“是个中医,之前还给泽凯他们两口子把过脉。” 程十鸢翘起二郎腿,鞋尖点着地,慢悠悠地环伺一圈,勾起唇角,讥笑道, “我不知道“生不出孩子都是女方有问题”,这种屁话是哪位裹了小脑的人说的。但是我知道一件事,孟泽凯他肛·裂。”
第38章 程十鸢的话音落下, 现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只有音响里播放的大悲咒在灵堂里环绕。 有人小声问了一句, “什么是肛·裂?” 立马被人呵斥住了, “不要乱说话。” 短暂的惊慌过后,孟泽凯强行辩解, “我痔疮犯...犯了, 不行吗?” 程十鸢站起身, 双手背在身后, 踱步到孟泽凯面前, 伸出食指,在他鼻尖前摇了摇, “痔疮和外力所致的肛·裂, 我还是分得清楚的,你明显是第二种,至于是什么外力嘛, 实在不便明说,大家自行意会。” 又是一阵沉默。 但此时无声胜有声,孟泽凯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突然从旁边飞出一脚, 路北尧当胸就是一脚,猛地将孟泽凯踹翻在地。 路晓图反应也很迅速, 一个转身,直接骑到孟泽凯身上, 左右开弓, 狠狠扇了他几个巴掌。 孟泽凯被扇得口鼻流血, 孟家那边的人才反应过来, 纷纷冲上来拦住了路晓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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