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天齐则是觉得又丢人又担心,担心爷爷进了局子该怎么办, 也觉得家里出了这种丑事,他在乡亲们面前抬不起头,又怕村民们因此迁怒到他。 他走到一边, 给在城里打工的父母打了个电话,把家里出的事简单交代了,催着父母快回来, 他一个人应付不了。 挂了这个电话,鹿天齐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把自己反锁进了房间里。 这会儿外面乱哄哄的,大家也没功夫管鹿天齐, 唏嘘了一阵, 又有人问, “医生, 那我们现在还治病吗?” “治。” 程十鸢抬手指了指之前第一个站出来指认鹿永福的那个男人,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答, “医生,我叫鹿伟。” “好,鹿伟,你帮着张罗一下,给我搬一张大桌子过来,再找两张椅子,围成一个诊台,凡是生病的男人,自发的排好队,病症的轻重程度不同,每个人的身体情况不同,用药都不一样,一人一方,每个人都要来找我号脉开药,为了节约大家的时间,先从轻症的来。” 程十鸢的话音落下,立马有好几个人开始行动,搬桌子的搬桌子,找凳子的找凳子, 一会儿功夫,一个简易的小诊台就搭了起来。 程十鸢转身进了屋,从她带过来的一个行李箱里拿出她的那粒黄花梨的小脉枕,又拿了笔墨纸砚。 走出房间,把脉枕放到院子里的大方桌上,程十鸢顺势坐下。 在她面前,村民们已经自发排成了一列长队伍,蜿蜒的队伍从程十鸢面前一直排到院子外面,虽然这队伍站得歪歪扭扭的,但大家的表情都挺虔诚的,老实巴交地看着程十鸢这边,日头上来了,天气逐渐燥热,也没人抱怨一句。 程十鸢往前数了数,留下最前面的5个人,对后面的道, “早上只能看这几个,其他人回家吃了午饭,下午再来。” 然后她示意队伍前头的一个年轻男人,“坐下,手搭上来。” 程十鸢手指并拢,搭到了他的脉上,半晌,程十鸢问, “你的疮生在大腿外侧对不对?” 那人忙点头,“是的,医生,在大腿外面,摸起来硬得像石头,又硬又肿,痛啊,痛得我晚上睡不着觉。” “嗯,你体内的寒湿滞于足少阳经上,所以病症在大腿外侧,虽然疼痛难忍,但病症并不算重,我先给你开药。” 她取了纸笔,用毛笔在纸上写, 【柴胡、连翘、肉桂、大力子、黄芪、当归、黄柏、升麻、白芷、甘草,三碗水煎至一碗,饭前服用。】 把写好的药方撕下来递给男人,程医鸢眼皮都没抬,直接喊, “下一个。” 直至上午的5个病人看完,程十鸢这才得空洗过手,喝了口水。 鹿永福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家里又没有个当家的人操持着,眼看到了午饭时间,之前围在院子里看热闹的几个女人帮着做了一桌午饭。 看到程十鸢歇下了,那个短头发的大姐就走过来,请她先去吃午饭。 刚在餐桌旁边坐下,院子里又来了一辆警车,陆续从车上下来几个警察。 从警察的口中得知,鹿永福到了派出所以后,民警们没费什么功夫,他就全交代了。 当年哄骗关押龙奶奶的事,强·奸她的事,包括后面打断了她一条腿,全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鹿永福会交代得这么彻底,倒是在程十鸢的意料之中。 就算不把脉,中医也能通过一个人的气色五官神态看出他的性格,鹿永福是典型的外强中干的性格,别看他表面上是一村之主,其实都是故作威风。 这种人外表越是强势,内心越是脆弱胆小,从他在警察来的时候就被吓尿了就能看出,他其实是很不能扛事的。 而真正的狠人,往往都没什么脾气,内心的气顺了,气血充盈了,人就不会向外求,自然看起来就是温和冷静,但一旦发起狠来,那就是山洪暴发,谁都挡不住。 警察站在院子里和村民们说了几句话,又走进屋里,不远不近地站在餐桌旁边,问, “你就是程十鸢,程医生对吧?” 程十鸢正端着碗小口喝着莲藕排骨汤,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又继续吃她的饭。 那警察又说, “我们有些细节要问你,方便能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吗?” 程十鸢放下汤碗,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已经快中午一点钟了,她等下还得睡午觉,可没这功夫上派出所。 “不方便去。” 她挺干脆的就拒绝了。 警察被噎了一下,他们这个行业的一般问方不方便,那都是客气的问法,意思就是让你跟着去一趟,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她这种直接说不方便的。 这会儿直播间里都在替这民警尴尬, 【哈哈哈,程,咱就是说,虽然医术精湛,但有时候我们是不是多少也学点人□□故?】 【她还是别学了,我觉得这样挺可爱的,就喜欢看我程打直球。】 【只要不是太过分,她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吧,毕竟每天看病已经那么辛苦了,不想我老婆再受一点委屈。】 程十鸢终于看出警察的无语了,她主动圆了一下, “你有什么事现在问吧,我等下还要给村民看病。” 警察刚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院子里等着不少村民要看病,而且这会儿还在直播,也许也是为了展现一下亲和力,他转身示意身边的同事, “把问询本拿进来,就在这边问吧。” 问询开始前,警察很客气地示意闲杂人等回避一下,连摄像大哥也被无情地撵出了房间。 这会儿房间里就剩下程十鸢和两个民警,男民警负责问询,女民警拿了本子和笔坐在一旁,负责记录。 男民警问, “你是怎么知道鹿永福当年的拐卖事件的?” 程十鸢把筷子搭在碗沿,坐端正了,一本正经地回答, “做梦梦到的。” 女警正在记录的手停了一下,无助地看向经验更丰富的男警。 男警加重了语气,“程医生,请你态度严肃一点,这是警察问询。” 程十鸢眨着一双清澈的眼,眼尾微微一挑, “我很严肃的。” 那男警抿了一下唇,略一沉思,换了个问法,“那请你向我们证明一下,你的确是做梦梦到的这件事。” 程十鸢想了想,反问,“我看你最近挺多梦的吧?昨晚梦到什么了?” 男警最近确实很容易做梦,一睡着就总梦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昨晚的梦很清楚,梦到他抓逃犯的场景,从高处跳下来的时候被惊醒。 “梦到抓逃犯,怎么了?” 程十鸢立刻反问,“那麻烦您向我证明一下,你确实梦到抓逃犯了。” 男警,“......你这不胡搅蛮缠嘛?做梦的事我怎么证明?” 程十鸢嫣然一笑, “对呀,做梦的事怎么证明?” 男警,“......” 旁边问询的女警都被逗乐了,没忍住,噗嗤一下直接笑出了声音。 男警不满地斜了她一眼,女警伸出手,在嘴巴上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又朝男警比了个“OK”。 反正他们问来问去,程十鸢都一口咬定,这件事自己就是做梦梦到的,还给他们科普了一些平时看中医涉及不到的知识点, “《易经》里面,提出了中医的五术这个概念,山、医、命、相、卜,都属于中医的治病范畴,像我这种级别的呢,我能感知到一个地方的能量场,再根据对周边人和物的观察,用算卦占卜的形式推断出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事。” 程十鸢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总之这个时候就是忽悠,先把人忽悠住了再说。 她肯定不能在警察面前提起龙奶奶,一旦提到是龙奶奶说的,警察估计会从龙奶奶那边入手调查,那小老太太本来就有伏法的心思,说不定这就自己招了。 那女警都不知道该怎么记录了,干脆把笔放下,专心地听程大师忽悠。 听到这里,那小女警直接星星眼,不明觉厉,主动问道, “程医生,那您能帮我看一看吗?” 程十鸢都没给她把脉,端详了她的面相一会儿,问,“交男朋友了吧?” 男警摇着头接过程十鸢的话, “没有,我是她师傅,她就跟个傻子似的,每天傻呵呵的,什么也不懂。” 程十鸢浅笑, “既然你是她师傅,就别总让她加班,要给她点时间和男朋友约会,把小朋友都憋坏了。你天天回家,当然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女警的脸红得像个猴子屁股,男警也好不到哪里去,搞不懂程十鸢是怎么知道他天天回家的。 程十鸢笑着看向男警, “一天两三次也伤身体,不要仗着年轻就不节制,35岁以后就有你受的。” 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笼着程十鸢的头顶,形成一片迷离的光,这时候两个警察再看她,就觉得特别梦幻。 她之前那些玄玄乎乎的言论,似乎也变得特别的可信,她真的有一些常人不能理解的本事。 见也问不出什么,再说下去老底都被程十鸢翻出来,以后还怎么带徒弟,男警站起身,摸摸鼻尖,掩饰了一下面上的尴尬, “那...那就这样吧。” 女警也跟着起身,问,“不问询了?” 男警挥挥手,“就...就那样吧,你就写做梦梦到的...” “这怎么写?”女警虽然嘟囔着,但也跟着站起身来。 俩人匆匆出了房间,不大一会儿,院子里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程十鸢舒了一口气,好险,他们如果再不走,都要错过她午睡的时间了。
第52章 下午看的三个患者, 症状要比早上的严重一些,这几个患者已经不能行走了,腿上的脓包有溃烂的迹象。 号过脉以后, 程十鸢指挥着村里的几个村民,在院墙边的一处沙地上刨了一个大坑。 先用柴火将坑里的沙烧得通红, 之后移走柴火, 趁热将三个患者裹上棉被, 放入滚烫的沙坑里面捂着。 村里的妇女和小孩们都围着看稀奇, 觉得这幅画面特别像是赶集的时候卖馒头的, 为了让蒸好的馒头不至于太快冷掉,就这样用棉被裹着,捂在尚有热气的蒸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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