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生怕沈姑娘跑了? 这一路上,沈芜每次转头悄悄地挑起车帘,都会对上楚星临那双璀璨如星的黑眸,他正偏头朝她笑。 待沈芜最后一次挑起帘子,就见楚星临黑眸认真,无声对她说了‘我要娶你’这四字,说完,他反而先不好意思地别过头。 沈芜耳根一红,杏眸睁圆。 初雪不明所以,微微探头,就见车帘子被沈姑娘放下了。 等回了太子府,她要马上去跟容衍说这个好消息。 她找到未婚夫了。 楚星临目送沈芜进了太子府。 他只听说她救了太子,如今是太子府上的贵客。 楚星临不由攥紧缰绳,他忍住想要抢人回去的冲动,立即掉头回将军府。 他眼下有要紧的事情。 楚星临黑眸里满是坚定。 既然找到她了,他必须在呆京城的这三个月内筹办婚礼,带她回封地。 就在这时。 一辆宽敞的马车从对面的官道缓缓驶来,与楚星临擦肩而过。 楚星临余光微瞥,就见这辆马车似是朝着进宫的方向。 马车上印有薄氏的家徽。 楚星临虽多年远在边疆,但对这位年仅二十六岁,就身居内阁首辅高位、掌控欲极强的权臣薄以慎略有耳闻。 * 太子府。 待沈芜进了书房,就见容衍长身玉立,背对她站在烛台前。 容衍指尖捏了张纸条,正放于烛火上燃烧。 他的案桌上除了几册书卷,似乎还多了几张半拢起的画卷。 容衍虽然听见沈芜走进来的动静,但他目光未动,正耐心地等手上那张纸条被火苗吞噬,烧成灰烬。 暗七早早就回来复命。 他总共送来了八张玉佩画卷。 其中,楚星临手中那枚玉佩,就是沈芜手中那块玉佩的另一半。 既然能与当年将军府的独子有定亲信物,她的身世兴许并不简单,容衍遣了暗八去查,但眼下还未得到消息。 楚星临。 年纪同她相仿,意气风发,年仅十八就挣得功名,家族显赫。 此次回京论功行赏,怕是要被封侯赐封地,放眼整个燕朝,容衍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楚星临。 虽是良人。 但容衍心底那股杀意却是怎么都遏制不住,楚星临的存在让他觉得分外碍眼。 沈芜单手支着下巴。 她先是安静地看着火舌将那张薄薄的纸条吞噬,然后没忍住,还是神神秘秘地出声道,“容衍,我有一个好消息想跟你说。” 火光映照下。 容衍如玉的面容忽明忽暗,他身上的气息有瞬微变。 闻言,容衍转过身,他也淡淡道,“我也有一个消息要同你说。” 沈芜杏眼轻眨,她不满地脱口道,“你让我先说,我真的太想说了。” 说着,沈芜雪白的脸颊慢慢泛起了粉意。 怎还脸红了? 容衍还是第一次看她在他面前脸红起来。 在听完她说的话之后,容衍黑眸里的笑意缓缓褪去。 他深深凝睇起眼前这小姑娘。 竟似情窦初开。 杏眸含羞带怯,脸上飘着淡淡红晕。 但这些反应并不是因为他,容衍内心微有淡淡的不虞。 “我今日找到未婚夫了!不对,是他找到我了。”沈芜在容衍面前似乎一点都藏不住太多话和情绪。 她正双眸弯弯,眼神烂漫地同容衍认真回想道:“……我都没想到会是楚星临。他不仅认出我,他还把那枚玉佩随身带在了身上。” “我好开心,我的未婚夫生得真好看。” 沈芜弯了弯眸,因为记起容衍在前边也说有一个消息要跟她说,沈芜不由好奇问道,“我说完啦,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容衍唇角轻勾,淡淡一笑。 “我要跟你说的也是此事,楚星临可能 是你的未婚夫。” 容衍指腹微捻,状似随意道:“但还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跟你说。” 沈芜不由迟疑了下。 容衍的表情有些冷凝,这让沈芜心下微有些不安,她咬唇道,“你说。” “这几年来,楚夫人一直都有在为楚星临议亲,暗地里替他相看了不少京城贵女。你今日不是去了赏花宴,可见着丞相府的大姑娘?她去年曾被楚夫人私下要过八字。” “这在京城里并不是秘密,你若不信,稍稍打听就知。” 容衍掀起眸,有意将话说得残忍,“可见楚夫人并不满意先前这门婚事。” “你身上只有多年前的定亲信物。” “虽说是信物,但认与不认、是与不是,不过他人一念之间。你孑然一身,身无婚书,到底还是不够名正言顺。” 容衍心知她难以分辨出他话里的真假,容易被他的话唬住。 但看见她杏眼霎时含泪,半咬起唇,容衍心下又莫名有些愠怒。 沈芜所有的喜悦都被容衍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给浇了一个透心凉。 似乎看出她的伤心和迷茫,容衍缓步走近,低眼看她:“这门婚事大可不算数。你要真喜欢楚星临,若你点头,孤会想办法帮你。” “但你不过只见过他寥寥两三面,觉他好看罢了。” 沈芜第一次用晚膳用得不是滋味,漂亮的眼尾蔫了起来。 容衍的话沈芜多多少少还是听进去了一些。 眼下她也已经找到未婚夫,月山刺客的事情他似乎也处理好了,沈芜杏眸微垂,不由走起了神。 她不好再继续呆太子府了。 虽说容衍将她当救命恩人,但其实她也没做什么…… 容衍并不知道眼前这小姑娘只短暂伤心了片刻,眼下已经在心中默默盘算起离开之事。 “殿下,薄首辅的马车停在了府邸门口。” 许管事脚步匆匆,他赶来书房禀告道:“他现在就在前厅,说是要来接他的侄女回府。” 沈芜一听薄首辅这三字,眉毛轻轻皱了下。 容衍微有几分兴味,他漫不经心道:“薄以慎的侄女?谁?” 沈芜也正有些好奇地悄悄竖起耳朵,没想到许管事将目光放来她的身上,沈芜心头不由微跳了下,答案在唇边呼之欲出。 而容衍显然也注意到了许管事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容衍也将目光落在了沈芜的身上。 许管事笑容勉强:“他指名道姓说是沈芜姑娘。” 沈芜:“……” 容衍眸光晦涩。 他不可能让薄以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带回府,何况,她也不会愿意跟薄以慎走。 思忖间。 容衍已经站起了身,他的眉眼未有波澜:“走罢,去会会他。”
第86章 古言里救了失忆太子的自私女配(11) ◎难不成孤还得求她回来?◎ 太子府, 前厅。 一名侍女低眉敛目,垂颈上前。 她又放了一盏热茶在薄首辅身侧的案桌上边, 待细声说完“还请大人用茶”这句话之后, 侍女安静地退至不远处。 只见端坐于上位的那位男人伸手端起了那盏茶。 他的手指匀称,骨节分明,但没人敢多瞧, 余光里只见他端着茶盏,却久未入口,男人冷肃的表情看得众人心里一阵惶恐, 不由屏起息。 他们总有种这位京内行事恣意的首辅大人会在下一刻, 当众怒而摔杯。 但好在,那杯茶盏又被他缓缓地搁回了案桌,于寂静中发出一道脆响。 就在众人闻声将头垂得更低之时, 他们听见端坐在上边的薄以慎蓦地哂笑了声:“太子真是让臣好等。” “一盏茶了, 还未到?” 闻言,众人冷汗涔涔。 薄首辅这话,简直是对太子的大不敬,他竟在不满太子让他久等。 薄以慎余光不经意瞥见一旁太子亲卫正欲要拔刀的动作,他不以为意地扯了扯唇,终于舍得微抬起眸,分了点目光在太子亲卫身上。 薄以慎这不冷不热的一眼, 让他们当下所有动作都定住。 薄以慎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起手上的白玉扳指。 倏地。 他停下了动作。 薄以慎抬起眸,就见太子容衍缓步走来。 太子一身月白色衣袍端得清风朗月,姿容优雅。 可谁又能知道,这光风霁月的太子容衍, 竟然直接将死士养在府中。如今正明目张胆地搁来他的眼皮子底下, 这是想威慑他? 容衍神情淡淡, 明知故问:“首辅深夜前来府中,所为何事?” 薄以慎扫了眼容衍身后,只有他一人,未见其他人。 “太子府上的沈芜,是臣已故的义兄之女。义兄既已不在,臣自当与孤身流落在外的侄女相认,接她回府照顾。” 薄以慎慢条斯理道:“怎不见臣的侄女?” “陛下得知臣找回侄女,也怜她在外流落多年,给她下了赏赐,徐公公正在薄府等她亲自前去领赏。” 闻言,容衍眉眼冷了下来。 他就知薄以慎怎敢深夜来府中同他要人,原是来府之前进了宫。 还真不愧是二十六岁就稳居高位的首辅,特意讨来了宫中赏赐,并搬出皇帝跟前的徐公公压他。 “既是领赏,孤当然会让人陪她前去。” 容衍不疾不徐地掀唇道:“她是孤府上的贵客,虽说是首辅的侄女,但就算是侄女,首辅深夜接人回府实在不妥。待她做完客,首辅再来孤府上接人也不迟。” 薄以慎笑了下,笑意却是分毫不达眼底,“既然如此,何不请臣的侄女出来。“ “臣也好问她要在太子府做客多久。” 薄以慎语气虽平,但暗藏厉色。 容衍掀起眸,他看了眼薄以慎,而后低声吩咐了下人几句。 容衍黑眸冰冷。 “孤已让人请她前来。” 薄以慎从容颔首。 他下午刚跟她打过照面,对她的脾性摸清了一些。 来之前他也让人暗中查了她的过往。她脸皮薄,如今又是孤女,性子瞧着也天真柔软,怕是不会一直心安理得的住在太子府,内心怕是开始有些不安和迷茫。 小小侍女都敢跟他自报家门是太子府,而她,作为太子的贵客、救命恩人却没底气,选择避而不谈。 更是在听见他是首辅之时,气恼的杏眼微蔫,忍了气。 太子容衍,怕不是还以为他对她已经足够好,好到她会舍不得离开吧? 薄以慎微微挑唇,气定神闲地转起了白玉扳指。 他与容衍再无多言。 两人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 似乎只待一个契机,这波暗流将会吞噬平静,搅动起风浪。 太子府的下人们愈发战战兢兢。 他们眼观鼻鼻观心,只觉在等沈姑娘来前厅的这一小会实在难捱,仿佛在将人往火上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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