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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惆怅的很啊，你们是不晓得，我这边的判案文稿都有这么厚一摞了，我这几日天天晚上看这些上诉文，看到五更天……”左淩苦楚着一张苦瓜脸。 一时间，柳颜颜对他是真的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这世上没有小案子，也没有小官儿，就看你怎么想了，你若是觉得这个知府做的委屈，你大可以给王爷申请上报请辞，或者调派去旁的地方，都可以，我随意。”元衍薄唇轻启，话说的轻描淡写。 左淩原本是想让元衍和柳颜颜来给他出出主意的，可哪曾想，阿衍竟然如此的冷漠无情！ 第四百四十八章 又出事了？ 左淩垂头耷拉脑袋的样子像是很受挫，柳颜颜和元衍瞧着他这副模样，没忍住，相继噗嗤一笑。 “左大人，您可是知府大人诶，您是朝廷命官，就这么点小事儿能难得倒您啊？”柳颜颜眸中噙着一抹戏谑。 左淩朝着柳颜颜摆摆手，他就像是信心全失一般的小声喃喃着：“可是当初我从京城来时，王爷也没告诉我，我来了之后一天到晚办的都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啊！” 听了这话，柳颜颜想到小学时候学过的一篇课文，她抬起丹眸一脸认真的看着左淩说道：“左大人，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不扫一屋，何以扫天下？” 不扫一屋，何以扫天下？ “事关民生百态，这世上绝无小事，你也说了，你当真觉得你这个知府做的憋屈，大可提前和王爷说一声，早些请辞回你的京城做你的左家大少爷去。”元衍端起了瓷杯低抿了一口茶。 左淩眉头皱起都快要拧到一块去了，他指着元衍，磕磕巴巴好半天才说出一句：“你这人怎么这样呢，那我也是百姓啊，那我心头有了委屈我还不能找人说道说道了？当了知府，就不是人了？” 瞧着他俩聊着聊着，马上就要掐起来…… 柳颜颜用手轻轻地戳了戳元衍的胳膊，她干咳了一声后压低了声线说道：“好啦，你也少说两句，左大人心里憋屈那也是正常的，人之常情嘛，可以理解，他才多大，和你年纪差不多！” 少年郎怀揣着雄心壮志抱负来到了胤州府，他原以为，靠着自己在朝廷的名声威望，加上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了王爷这层关系，怎么着也能在这胤州府做出一番作为。 谁曾想—— 柳颜颜依稀还记得当初在现代的时候她看过那些古人，那些名家诗人，各个不也都是这样吗…… “你要相信你自己，是金子迟早是会发光的，这样吧，我明天要下乡一趟，顺便打探打探消息，看看百姓们的问题，究竟是出在了哪儿……”柳颜颜说完之后下意识地回眸看了元衍一眼。 她可不想再让阿衍开口了…… 万一真要是说两句不该说的，回头给左淩气跑了，他们上哪儿找这么好的知府去呢。 元衍长吁了一口气，他轻摇摇头，斜睨瞥了左淩一眼之后没有再说什么。 临走时，左淩非要给他们送到院儿门口，也不晓得为啥，他听了柳颜颜的话就像是来了底气和斗志似的。 他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这是我让人去京城采买的，都是京城出名的糕点铺子里卖的蜜饯儿，甜点，柳姑娘拿回去同家人尝尝，还有这些布料，之前王爷赏赐给我的，可惜我这府上也没有女眷——” 柳颜颜用手轻触摸了一把，这布料质地柔软泛着光泽，一看就不是俗物。 她拿都不敢直接上手，小心翼翼的生怕她手上那些茧子回头给这布料刮花了。 “这块布料实在是太贵重了，左大人还是留着吧，现在府上没有女主人，日后，迟早你也是要娶妻生子的。更何况，我整日不是在厨房忙活乌烟瘴气，就是要下地干活儿，这布料太金贵……”柳颜颜赶紧朝着左淩摆手示意拒绝。 左淩态度强硬且坚定：“这布料我专程让人从京城弄来，就是要送柳姑娘的，你家不是还有个四妹妹，小姑娘刺绣手艺不错，给她日后裁了做两件体面衣裳，这料子放在库房久了也用不了了啊。” 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个道理。 桃粉色的贡缎，这颜色就算是让左淩拿去做件衣裳也穿不出门啊。 柳颜颜左右看了看之后，她犹豫了一下，只要了布匹：“要一样就够了，无功不受禄！” “不不不，这蜜饯也是专程给柳姑娘带的，你拿回去给弟弟妹妹们吃，我不喜吃甜食。”左淩忙不迭的又说道。 元衍见着他们二人这般推辞来推辞去的，他直接将那小竹篮一提：“左淩也不是外人，他给，拿着就是。” 柳颜颜和元衍走在长街上，她爱不释手的隔着外面那层布摸着里面的料子，嘴里喃喃着：“这么多东西，可值不少钱呢，无功不受禄，看来明儿我是有得跑了。” “就算是你不收，你不还是一样得帮他办差事？”元衍一语中的，他剑眉飞挑眸中噙着笑意。 柳颜颜歪着头若有所思般的点点头…… 阿衍说的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奥！ 就算是今天她不收下左大人给的这些东西，明儿她不还是一样得颠颠的跑去给左大人跑腿办事儿…… 长街上有人再大声嚷嚷着，不晓得在看啥。 好些人扎堆儿在一户人家的门口，在人群拥挤之下，柳颜颜将那块料子揣在怀里捂着，她挤过了人堆儿钻了进去。 元衍也尾随其后。 “请问这位大娘，这儿发生什么事儿了啊？怎么乱糟糟的？”柳颜颜说罢环视了一眼四周，这么半晌了也没见着巡街的官兵过来。 元衍紧蹙着剑眉，他的身高有着绝对的优势，不用往里面走的太深就能看到小院儿里的情况。 柳颜颜下意识地抬眸顺着往阿衍的方向看了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长高了些，现在自己看他似乎都得垫着脚。 元衍的下颚线也更加明显了，少年郎身姿越发绰约，棱角分明的俊颜上，一张脸紧绷着不苟言笑。 正当柳颜颜回眸要往院儿里看时—— 一只大手蓦地伸出捂在了她的眼上。 元衍俯下身低声说着：“别看了，走吧。” “啥？这院儿里咋回事儿，咋了？”一头雾水的柳颜颜还试图想要将元衍的大手给扒拉下来。 奈何，元衍霸道的不由分说拽着她胳膊就要往外走。 此时身边有人抽泣着小声说着：“这老于家奶奶也真是可怜，常年卧病在床，就那么一个孙儿，原先日子还算是能过得下去，现在孙子也去了军营，她就算自己不给自己一个了结，早死晚死都得死……” 第四百四十九章 人太渺小 “谁说不是呢，我家里马上也快要揭不开锅了，我家娘子肚子偏又是个不争气的，就生了一个幺儿，仨闺女，现在幺儿替我入了军，我这还得养活一家几口赔钱货……每天睁开眼就得发愁一家人的吃喝……”老汉说完用手抹了抹眼睛。 柳颜颜想要开口反驳几句，可是她方才观察了一下之后发现，其实大家的日子过的都挺不容易的。 也不能完全的怪这个时代的人们重男轻女。 正是因为征兵，这里发生的天灾人祸不断，从而让柳颜颜对民兴百态有了新的认知。 在这儿，家家户户巴不得一胎生仨男娃儿，不为旁的，多一个男丁就能多分一块地，日后种地就有人能帮自己出一份力。 再之后，就算是遇上了像征兵这样的事儿，也不至于家里就一个儿子，儿子走了，家也就等同于散了。 想要改变重男轻女的思维，其实根本不在于人们怎么说。 物以类分，除非所有的姑娘们都能迈出家门，她们也可以拥有自己赚钱的营生工作。 就像新时代女性们一般。 女子是不如男子力气大，可这世界上本就讲的是中庸之道，阴阳相合。 “怎么了，想什么呢，这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板着一张脸？方才——我是害怕那老妇的模样太吓人，回头你若是看了，吓得晚上梦魇。”元衍长吁了一口气，语气中掺杂着些许无奈的对柳颜颜解释道。 柳颜颜噗嗤一笑，她那双明媚的眸子里透着让元衍琢磨不透的深度…… 柳颜颜是真的想告诉阿衍，她什么样的人，什么样儿的死状没见过？ 当初在组织的时候，大家不是还送她和搭档黑白无常的称号么。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我只是感慨啊，区区一场征兵竟然改变了这么多人，这么多家族人群的命运……”柳颜颜说完，她抬起了丹眸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天空。 和那浩蓝的天上一望无尽的星河相比，他们什么都不是。 渺小的如同砂砾。 甚至就在刚刚，他们路过的那户人家，那个庭院里上吊死的阿婆。如果她的孙儿没有出息，只是碌碌无为过一生，要不了多久，这个城里的人们就会忘却她，他们一家子，和那个只身一人奔赴战场的男儿郎。 “我说啊，咱们人呐，和天上的星星比一比还真是渺小——可我却不愿意做这地上一颗微不足道的砂砾，怎么办呢？”柳颜颜是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感。 她有空间，有系统。 在这个时代里，她和任何人相比起来绝对都是要更领先旁人一筹的。 可那又如何呢？ 整个天下，胤州府的百姓们还生活在水深火热里一日，她就永远无法做到真正的发财致富。 赚的也还是那么一丁点的辛苦钱罢了。 “发愁什么，小小年纪，整日心事这么重，回头再压着你不长个儿。”元衍戏谑调侃般的说着，他还扬起了大手轻轻地在颜颜的鼻尖儿上刮了刮。 柳颜颜的深夜网抑云，也就顶多只有片刻。 一回到铜锣巷，离得大老远看到在那摆摊的妇人还未收摊。 女人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孩，肩膀上还用背带背着一个，她一听到脚步声就连忙仰起头往外头看过去，见着是柳颜颜和元衍回来，她忙不迭欣喜若狂般的站起身：“柳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锅炉下面还放着两个温热的饼子，这饼子焦香酥脆！ 胤州府百姓们的物质生活还没有大幅度的提升上去，路边上卖的饼子，也都是杂粮面做的。 这儿的人都说杂粮面吃的喇嗓子，哪儿有白面吃着舒服，哪儿有白面香！ 柳颜颜真的很想告诉他们，最滑稽的是，他们人人嫌弃的杂粮面，在千百年之后竟然卖上了天价，低碳水的减脂食物。不管是代餐还是什么面包，都要比白面的价格贵的多！ “柳姑娘，怎么样？诶，您什么样儿好吃的没吃过，没见识过？我这饼子……”妇人脸上掠过了一抹囧态，说话也有几分的语无伦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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