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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是你亲孙女，你就让她嫁给一个比自己爹年纪都大的男人？你咋想的？”柳颜颜忍无可忍的开口怼道。 第四百五十五章 悲惨的命运都是相似的 这一句话一说出口，云蓉儿娘儿俩哭的更猛了…… 云家老太太黑丧着一张脸，她瘪瘪嘴，好半天才憋出口一句：“我倒是也想给她找个她喜欢的如意郎君啊，她这幅模样儿，住在城里的那些家里有钱的小哥儿，看得上她么？除了这种死了俩媳妇儿的，上了点年纪的，谁能给这么多钱啊？” “钱钱钱！你就只知道钱，我爹为了你心爱的幺儿替他从军入伍，你这么对我，你就不怕遭报应么！”云蓉儿听到老太太这么一番话就像是破了防似的。 云蓉儿从地上捡起了一大块巨石，她在自己的脸前面比划着：“我死了，我看你拿什么卖钱，大不了我和我娘都不活了，你后半辈子等着被村里人戳烂脊梁骨吧！” 元衍沉默不做声，他紧蹙着剑眉安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闹剧的发生…… 柳颜颜上去一把将云蓉儿手里的石头抢了过去，扔在了地上：“我说你这个姑娘还真是蠢笨，干啥要做那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呢？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你才多大点啊，你哪怕真是嫁给了这个男人，你的人生才刚开始啊！” 云蓉儿哭的哽咽，身子忍不住的一直抽搐着：“跟了他，跟了这个比我爹年纪还大的男人，我的日子还有啥好盼的啊！” 得亏还是于氏机灵，她快步跑了过来，挽着柳颜颜的手，一脸认真的问道：“姑娘，你方才说你就是来我们村儿里招女工的，你说的可是真的？” “瞧瞧她穿的那个样儿，也不像是不差钱儿的，还招女工呢，回头跟着她进了城去，被人给发卖了都还给人倒数钱呢！”老虔婆依旧对柳颜颜恶语相向不停。 元衍将自己随身的一枚小木牌给摘了下来。 这还是几个月之前，柳颜颜让他们做的，说是给小饭桌人手发一个工牌。 这样大家伙儿在干活儿的时候就不会被食客们认差身份了，除此之外，还有人手一件的工服。 “我们都是小饭桌的员工，是我们东家，柳姑娘说她最近要开美颜馆，人手不够用了，要我们来乡下找找，看看有没有愿意离家进城去的姑娘，能吃苦耐劳的。”柳颜颜说话的时候有些不厚道的回眸看了元衍一眼，二人相视一笑。 她也只是试一试…… 未必乡下人都晓得小饭桌的名号。 哪曾想一听到他们是小饭桌来的，云蓉儿母女俩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云家老太太难以置信般的瞪了柳颜颜一眼："奥哟——小饭桌生意那么好，那柳姑娘赚的盆满钵满的，听说她也不差事儿，跟着她的姑娘们各个都赚了好多钱了，还能找不来干事儿的？" “你真的是小饭桌的人啊？”云蓉儿惊诧十足的上下打量了柳颜颜一番。 恩—— 好消息是，他们听说过小饭桌，看样子小饭桌的名声在外面不错。 起码，对待员工薪资待遇这一块，应该是整个胤州府有目共睹的。 不好的消息是，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怀疑过柳颜颜的身份，真给她当成是打工的了。 柳颜颜长吁了一口气，就这样吧，无所谓了！ 身份是啥，不重要！ “娘，你听见了没，人家姑娘是小饭桌来的，是柳姑娘的身边人儿。要是咱们蓉儿去了小饭桌干活儿，您的四两银子，要不了多久就能还给您了！”于氏激动的声线颤抖，哽咽了好几次。 云蓉儿和于氏也不顾身后云老太太咋想的，她俩好声好气的招呼着柳颜颜，将她给请到了家里。 云蓉儿家就在村里最北头，土坯墙两间房的小院儿。 他们家，就是万千村民中最普通的一户人家，和柳颜颜去过的乡下小院儿没啥区别。 只是—— 他们似乎要更穷一点。 家中没有牲畜，小院儿外头种了大片的菜地。 “姑娘你快坐下，你瞅瞅我家蓉姐儿这样的，能去小饭桌儿干活不？”于氏说着手忙脚乱的在屋里一阵翻找，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那堂屋的桌子下面拿出了一个瓷瓶儿。 瞧着那个瓷瓶儿应该有点年份了，外面都包浆了。 于氏用勺子舀了两大勺的蜂糖倒在杯子里，搅合搅合之后倒了白水进去。 这一杯蜂糖水，喝的柳颜颜心里头怪不是滋味儿的。 “我晓得姑娘在小饭桌干活儿，跟着柳姑娘没少见过世面，只是……我们这家里贫瘠，能拿得出手的，就这么一罐子蜂糖了，你可千万别嫌弃。”妇人尬笑一声说道。 “这还是我娘怀我月子里，大舅给娘摇的一罐蜂糖，他给人干活儿攒了半年才攒这么半瓶……”云蓉儿紧抿着唇。 柳颜颜笑了，她回眸看了元衍一眼，随之慢条斯理的说道：“怎么会呢，这蜂糖水可是好东西，外头卖的蜂糖也不便宜呢。” 元衍也附和她的动作端起了瓷杯抿了一口。 “我这次来，打算找个十个八个女工带回去，这个是小饭桌的公章，官府那备过案的。要是挑上了之后呢，我先给你们个生活费。然后给你们五天时间，只要五天内到了城里，去小饭桌报道，就成。”柳颜颜耐着性子同她们母女俩说着。 一听她说要找十个八个…… 云蓉儿激动的不知所措，她紧攥着帕子：“那可实在是太好了！娘，咱们同村的小雨，还有……平平……” 一会儿的功夫，云蓉儿就交代了一大堆的人名儿。 元衍此刻才明白了颜颜说的要深入基层，才能了解到百姓们真正真实生活情况是什么意思。 “得找能干活儿，能吃苦耐劳的，毕竟在街上卖货，可不是过家家，顶着日头晒的，这天底下，钱难挣屎难吃，不能是随便什么人说想去就去了，活儿说干就干，说干不了就撂挑子。”柳颜颜又抿了一口蜂糖水，笑吟吟的说道。 云蓉儿一听这话，忙不迭的摇头为她刚才说的那些小姐妹们辩解道：“姑娘，你真要是能带我们去城里赚钱，别说辛苦了，只要不是叫我们做那等腌臜事儿……只要不是让我们豁出命去，啥力气活儿啥我们都能干！” 第四百五十六章 那是嫁人，怎么算卖了！ “只要能干活儿，我们小饭桌肯定要的呀，只是……就是不晓得这些姑娘家里能不能同意？回头万一人家要是不让她们进城找活儿咋整？”柳颜颜漫不经心的开口问着。 云蓉儿一只手拍着胸膛，她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姑娘，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给她们喊过来，你放心，我既然说是她们能去，她们家里也都不会阻挠的，你是不晓得，我们村儿好些姑娘们都没了生路……” 于氏在一边上掩面小声哭着，她慢条斯理解释着：“倘若要是娘当初争气一点，能给你爹生个男娃，你也不至于被家里这般欺负了，说到底，都是怪娘没用！” 元衍紧蹙着剑眉，沉默了半晌这才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这位夫人说的话，我属实听不明白，这和生男生女，有何关系？” “闺女嘛……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若是没有儿子，以后谁给养老，死了谁给上坟？小哥儿一看就是富裕人家出身，这话说的……”于氏竟是一个没绷住，噗嗤一声，乐了。 “可，即便生了儿子，人死了之后谁来保证儿子一定会去上坟？人年老之后，又如何来左右儿孙，我见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上千，生儿不养者，多的数不胜数，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胜枚举——”元衍越说语气是越发的激动。 柳颜颜之前倒是没发现，元衍真的有做杠精的潜质呢。 于氏尴尬的看了看柳颜颜，又用着一种极为怪异的眼神打量了元衍一眼，“倘若这天下间，所有人都能够像小哥儿一样的开明，那就好了，可惜了——小哥儿，你再想想，倘若要是男女一样，又为何历代帝王只让男子来继承大统？” “你家，也没有皇位要继承，又何必计较这些？”元衍眼神真挚的看着于氏，又追问道。 柳颜颜上去一把拽着元衍的衣袖，她猛地干咳了好几声，试图想要就此终止打断元衍和于氏之间的这一番对话…… 再这么下去，回头他们还没有摸清楚杏花村的底细，就该被人直接乱棍给打出来了。 元衍狐疑的轻挑剑眉，随即衣袖一揽，幽幽道：“我也并未说错什么，本为基层贫民百姓，该想的，难道不是如何将自己的日子过好，这男女之别难道不是云夫人心中的执念？” 话糙理不糙！ “你就是遭受社会上的毒打太少了，你闭嘴，别说话了！”柳颜颜趴在元衍的耳畔小声喃喃一句，又给元衍递去了一个眼神，示意着让他闭嘴。 于氏长长的叹了口气，她摆摆手，示意着让云蓉儿这会儿进村里去喊人去。 瞅着女儿离去，于氏这才放心的开口同柳颜颜和元衍二人讲述道：“我身为女儿身，自然也是希望这天下间对女子能更公允些，倒也并非是生儿是我的执念，可……这天下就对我们这些生不出儿子的妇人不公允，我们村里，似我这般的妇人多了去了。” 于氏耐着性子同他们讲述着她这些年来的遭遇—— 这么多年，她除了女儿之外也没人来讲自己的苦厄。可，很多事儿却又不方便告诉云蓉儿。 说多了生怕女儿和本家生了嫌隙。 因为生不出儿子被同村人嗤笑，被本家人欺负，这都是常态。 穷苦人家，多一个儿子就能多一口人丁的田地，多一个劳动力，生了闺女之后还要分家里的田地，这倒也罢了，女孩儿干活儿怎么可能会有男娃干活儿利落？ “到了丰收的时候，你们站在那地边上好好瞅瞅，要说干活儿起劲儿的，那还得是男丁，女娃儿身子娇嫩，能干得了多少活儿，庄稼汉，庄稼汉，穿衣吃饭，咱也没啥本事赚大钱，只能靠着家里的一亩二分地……”于氏说完又倍感惋惜的揉了揉通红的双眼。 可惜了，她没有一个儿子，倘若要是膝下有个一两岁大。甚至是刚出生的男娃，她的男人也不至于要替家里人出征了。 这就是基层百姓们的生活。 元衍听着于氏说这些，他的心头百般不是滋味儿：“敢问夫人，你们村里，可有女子已经被家里人发卖了？” “小哥儿竟是会说笑，什么叫做发卖了，那是嫁人……只是，自古以来就是这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了什么样的男儿郎，合不合心意，这都不重要了，这年头只要能有个住人的屋，能吃上一顿饱饭，你说，命重要呢，还是有情更重要？”于氏的眸底掠过了一抹苦涩。 她说的这些话，柳颜颜之前就已经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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