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儿里就只剩下了元奶奶一人,她的余光瞟了眼身后堂屋桌上摆着的几个牌位。 睹物思人,和蔼的眼眸里闪过了一抹黯然。 回家的路上,叶枫领头唱着他们在学堂里跟夫子学的小曲。 柳颜颜诧异问道:“学堂还教你们唱曲儿?” “夫子说功课固然重要,但懂得五音六律也一样重要,说是我们小休之后再去就该教我们踢蹴鞠了!” 叶舟那张小脸上漾着璀璨笑容,一说起来学堂的事时,他都眉飞色舞。 几个哥哥们分享着自己这段时日来的所见所闻。 四妞儿听的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了什么好玩儿有趣的事! “上学可真好呀。”四妞儿的眼中闪烁着满满的憧憬,但嘴上也不敢说她也想上学的话。 她也知道束脩不便宜,寻常人家哪有让女娃念书的,更是不敢妄想。 “只要夫子教的好,等四妞儿长大之后也送你去这间学堂念书。”柳颜颜莞尔一笑,用手轻轻地捏了捏四妞儿绵软的小脸。 四妞儿抿抿唇耷拉着小脑袋,小声说道:“我想和元奶奶学刺绣,以后和阿姐学赚钱,只要长大能像阿姐一样厉害就行!” “赚钱的事交给阿姐来做就好,每个人每个年纪都有自己该做的事,做好自己份内的就已经是很厉害啦。” 她目光望向远方,语气不紧不慢,脸上笑容依旧不断。 回到了家后,几个小萝卜头就争先抢后的干活。 柳颜颜省心了不少,优哉游哉的坐在堂屋门口的小木桌前翻看着这两天的账本。 “快睡觉去吧,好不容易小休回来,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她抬头望着刚洗漱回来的叶枫几个人。 叶舟拿出自己的小本子颠颠的跑了过去:“阿姐看看我们的功课吧!” 柳颜颜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看来舟舟对自己信心满满呢,主动拿着本子让她检查功课? “你这个字写得就像是蚯蚓找他娘似的,叶清,你也太马虎了吧?” “叶枫,你咋还偏科呢?三字经照抄都能抄错字啊?” …… 一炷香后,叶清和叶枫齐刷刷的用着死亡凝视的眼神看着舟舟。 叶舟坐在小木桌边上一个劲咯咯直笑。 “还笑呢,不是你提出让阿姐检查功课,我们能挨骂么。”叶枫伸出了手摸到了叶舟的腰上,一个劲的咯吱他。 柳颜颜也禁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舟舟这是自己淋过雨,所以要把别人的伞都给撕了啊哈哈。” 小院里欢愉的氛围和柳家院儿里死寂沉沉形成了赫然对比。 柳文涛站在床前瞅着他娘,语气咄咄的说道:“娘,你是不知道今天柳丫蛋儿她那几个废物弟弟多威风!气死我了,还让我挨了夫子两顿罚!” 李氏病殃殃的躺在床上,叹息了一声又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私下里一只手攥成了拳头! “肯定是柳丫蛋儿这个死丫头闹着和咱家分家,把咱家的财运还有我的学业运都给带走了!气死我了!就应该把她给大卸八块喂狗!” 随着柳文涛这一声咒骂刚落,身后木门砰一声被人重力推开。 柳家老爷子面色铁青的站在门外,眼神凝重打量了这一家三口一眼:“够了!你们干的混账事还少?人在做,天在看啊!” 老爷子恨切的咬着牙语重心长的说着。 他身子都在微微发颤,想到那天晚上的一幕,迄今为止还觉得心有余悸! 并非是老爷子老糊涂了不管事儿,只是在这个家里,他的话谁又能听得进去? 那天夜里听说出了事,他一个人打着灯笼踉跄赶去,没敢进院就站在远处瞧着,见着丫蛋儿和村长他们一道回了家相安无事,他这才离开。 “再作下去!我死了九泉之下相见丫蛋儿他们爹娘,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老爷子头一回在家发着这么大的火。 柳老太太哼了一声俩眼一横嘴里嘟囔着:“我看你是瞧着那死丫头现在日子过的顺了,你这心,就偏到了他们姐弟几个身上去了吧!你看你病了灾了,他们会管你不会!” 多余的话,老爷子一句也不想说,他长长的叹口气后转身回了房。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柳颜颜就已经起了床。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叫上了几个小萝卜头们出了门。 柳颜颜先把地笼丢河里,这回她还生怕「有心人」瞧不见,故意把地笼的绳子留在岸上一丈长。 忙完了这些,她转身打量了一眼几个睡意朦胧的小人儿。 “我带着四妞儿蹲在这边,你们几个,东南西三个角,待会听我口令行事!” 柳颜颜说着,又蹲下身去把芦苇丛里扒拉开一处地,正好够她和四妞儿在这挤挤。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今天她势必要整明白背地里动手脚的到底是谁! 四妞儿抽了一根芦苇用手撵着上面的毛毛,轻轻一吹飞的漫天都是。 柳颜颜还用芦苇在四妞儿的下巴一个劲的挠痒痒,正当她们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一晃眼的功夫,三男一女快步走到了岸边。 见状她连忙拉拢起芦苇把四妞儿他俩挡起来。 第九十三章 寡妇很牛 叶枫他们仨隔得老远互相对视一眼,各个心头热血澎湃! “这肯定是他们昨天晚上下上的地笼,快捞起来瞧瞧!” 一道女声传来,女人背对着柳颜颜站着有一段距离,以至于她看不清楚脸。 听声音有些耳熟…… “鱼还不少呢,要不是牛嫂子你说,我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呢!” “这地笼要不要一并拿走?” “拿呗,柳丫蛋儿不差钱还能差这几个破地笼了?” 几个人站在岸边上一阵嬉笑。 正当牛寡妇要把地笼里的鱼儿捞起倒入自己的竹筐里时,一只手猛地拍了她的肩膀上! “那边不是还有个地笼么,这个我拿回去。” “婶子,你弄这么多鱼回去吃得完么?” 幽幽的一道女声传来。 牛寡妇一干人等惊了一跳,直接杵在原地傻了眼! 叶清按耐不住,气恼的要冲出去找这帮人理论! 叶枫离得老远赶紧朝他打手势用唇语说着:“等阿姐口令啊!” “丫蛋儿啊……”牛寡妇面露囧色,搓搓手有些无措的左右打量了一眼。 宋大茂白了柳颜颜一眼,哼了一声颐指气使的说道:“吃完吃不完的,管你啥事?” 柳颜颜噗嗤笑了。 “这地笼是我的,怎么就不关我事呢?”她看了看眼前这几人,最年轻的也三十出头,自己这小身板比起来气场上还是稍微逊色了那么一丢丢。 但她也不是随便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宋二牛扛起竹筐拔腿就要走:“地笼是你的没错,但这河不是你的吧?河里的鱼也不是你柳丫蛋儿的吧?你的地笼我们回去还你就是了。” “不问自取就是偷,二牛哥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为了以防万一发生点小争执,柳颜颜说着还拍拍四妞儿的肩膀示意让她先去后面站着。 四妞儿怯懦懦的搓搓手,她不想走。可是待会真的有点啥事又怕自己成了阿姐的累赘,内心拧巴又纠结。 “啥偷不偷啊?要说偷,也是你偷我们村里东西!这河是大家伙儿的,河里的鱼也是村里的,你来这捞鱼提前跟村长说了么?” 宋大茂单手抱胸,俨然不把柳颜颜这么一个小妞儿放在眼里。 趁势,宋二牛又补了一句:“先前我爹他们来捞鱼或者上山,都得先跟村长那说一声,你告诉村长了么?还不知道是谁做贼呢,你倒还嚷嚷上了!” 原主的印象里可没有这茬,柳颜颜蹙起了柳眉。 但他们说的这么言之凿凿,多半也不会有假。 “看啥看,走了!”牛寡妇招呼了一声,几人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叶枫他们几个从暗处冲了出来! 小萝卜头们傻了眼,都气的不行。 “阿姐,你刚才就应该拦着他们,把咱们的鱼给拿回来。” 说着,叶清撸起袖子,一副不怕干仗的架势。 叶舟也点点头表示附和。 柳颜颜长吁一口气接着温声解释道:“我得先回去弄清楚一件事,不然刚才真要是动起手来,咱们也不占理。” “我知道!阿姐!牛婶儿他们说的是真的,先前的时候村里人要捞鱼上山打猎都得先跟村长爷爷报备一声,但……好像是怕万一谁家去了人,出了点啥事儿说不清。” 叶枫一脸笃定的说着。 这么一来,得亏柳颜颜今天没和村里人动起手。 否则有理的事,也得变得没了理。 但通过今天牛寡妇和宋家哥儿仨对她的态度,柳颜颜捕捉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好端端的她也不和村里人结仇,犯不上被这么针对。 “那咱们的鱼咋办啊?”叶枫犯难似的坐在石头墩儿上双手捧脸看着她。 柳颜颜勾唇一笑,把裤腿挽起一截儿:“等着!” 等到元衍和邱子义到河边时,柳颜颜带来的那几个竹筐都已经装满了。 “你跟鸭蛋儿还挺心有灵犀的嘛。”邱子义站在边上贱兮兮的小声打趣儿道。 元衍冷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走上前去把地上的竹筐拎起,一个背在背上,另一个用手拎着。 “你们怎么来了?”柳颜颜放下挽起的衣袖裤腿,一边迅速整理着衣着一边对他俩问道。 “我带着子义到处转转,正好走到了河边。” 元衍漫不经心的回应道。 叶清几个跟在身后,仨小萝卜头眉飞色舞的说着他们阿姐方才是怎么被村里人欺负的。 “元哥哥要是来的早些就能瞧见他们怎么欺负人了,拿走鱼不说,还把咱们地笼也给带走了。” “要我说地笼是咱的,直接把东西抢回来咋了嘛!” 他们一顿嚷嚷。 元衍这才知道为何柳颜颜一大早的就直奔河边,原来是为了来蹲点。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他转过身去,深邃的眸子注视着柳颜颜。 元衍深知柳颜颜的性子,根本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既然今天把这件事忍下去…… 定是在心里做着旁的打算,憋着什么坏呢! “既然是一个村的鱼,人人有份谁捞着算谁的,这还能不好办?”柳颜颜眼眸弯弯笑颜如花般的说着。 回去之后,她把今天用来做鱼豆腐的鱼儿留下,多余的鱼儿让叶枫他们拿着出门去送人情。 这也就罢了,柳颜颜还专程让叶枫他们几个告诉村里人,她在河边留了地笼谁家乐意想吃鱼尽管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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