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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有一点记忆，记得小学的时候班里有个傻同学，做过她的同桌。 又脏又笨，转学走了之后她还挺开心的。 但是现在，她看着站在门外的王小呆，感觉他小小的身影，高高站在了时间长河的上游。 他变得高大无比，却站在离林诺很远的地方。 林诺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堵在了嗓子眼里。 阿姨跟老师说得差不多了，看了看王小呆，准备走了。 王小呆也抬头看了看她，并不知道阿姨带他离开之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们转身了，往前走了好几步。 小红老师站在原地目送他们，林诺看着小红老师的背影，和他们的背影渐渐拉开了距离。 林诺还是没忍住，冲出了教室。 “欸！林诺！”小红老师想在后面叫住她。 林诺跑到他们身后一小段距离，喊了起来：“王小呆！” “王小呆！” “王彬彬！” 他的阿姨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接着王小呆也总算回头了。 阿姨蹲下身子在他耳边说话，好像在叫他跟林诺告别。 但是王小呆好像没有听懂，只是呆呆地望着林诺。 林诺没有再往前去，站定看了他一会儿，挥手微笑，她喊: “再见了王小呆！” “再见了！” “再见！” 王小呆还是没有跟她挥手告别，他阿姨跟林诺挥了一下手之后，转身牵着他继续往校门口走去。 但是他们还没走两步，林诺突然听到王小呆在前面“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他站在原地不愿意走了。 阿姨的手拉着他，他却一边哭着一边喊：“我不要……” 王小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好像知道了这次离别与往次的不同之处。 他哭得很伤心，却不曾回头，他的阿姨急着回去上班，最后直接把他抱走了。 林诺绷不住了，在原地哭得泪流满面。 王小呆走了，带着一把林诺交给他的匕首，这把匕首曾经架在王小呆的脖子上，让他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说出“不要”，学会拒绝别人无理的要求，逼着他反抗不公。 如今，王小呆带着这样一把钝涩的“匕首”离开，林诺却希望他以后的人生里，永远不会有用到匕首的时刻。 林诺破防了，谁能想到十七岁的心灵重新回到过去，居然会备受冲击。 她好像比小时候更加脆弱，更加不能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离别。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好没用…… 林诺不争气地吸抽了两下鼻涕，擦干眼泪往回走。 却看到了迎面向她走过来的陈佳明。 “陈佳明，你怎么出来了？”林诺问道。 陈佳明看着鼻子都哭红了的林诺，给她递上了一张纸巾。 “擦擦吧。”他低声说了一句，黑眸子深邃柔和。 林诺擦脸的时候，陈佳明才跟她说：“我在我们班窗户外面看见你，就出来了。” “可是你们班不用上课吗？” “我说我去上厕所，老师就给我出来了。” “哦……”林诺回应着，用擦完脸的纸巾擤起了鼻涕。 林诺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这副哭成狗的样子，可真够狼狈。 “怎么样，好好告别了吗？”陈佳明嘴角含笑。 “嗯……算是吧。”林诺点了点头，有些哽咽。 “那就足够啦，”陈佳明拍了拍她的肩头，“人生嘛，聚散终有时，能够好好告别，不留遗憾，就已经很好了。” “王彬彬同学一定会带着你的祝福啊，很勇敢、很勇敢地成长。” “林诺同学，不要伤心啦~” 陈佳明安慰着林诺，仿佛为她在哭泣风暴中张开了一对翅膀。 ----
第44章 == 【穿越】 林诺的三年级，说起来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除了…… 因为没有遵守课堂纪律，在上课途中冲出教室跟王小呆告别，小红老师把她罚去打扫半学期花坛。 林诺原本在四年级才会因为乱丢垃圾被安排去打扫花坛，这比她原先的记忆提前了。 打扫花坛倒也不是很辛苦，就是一个人打扫起来……不太容易。 对于成年人来说，花坛并不大，坐落在小树林的尽头，有三个由红白瓷砖砌起来的花圃，上面栽着月季花和三叶草。 但是对于小学生来说，花坛范围还是挺大的，而且还偏僻。 扫扫落叶落花、灰尘垃圾什么的，都还好，花一定时间就能做好的活，就是……还有一项拖瓷砖的任务，需得用拖桶从厕所接了水过来，用拖把来拖。 林诺记得四年级第一次打扫的时候，她只装了半桶水，又提又拽的，最后还是把拖桶放在地上挪过去的。 不过第二次的时候她遇到了前往小树林发电房检修的学校电工，电工师傅帮在半路帮她拎了过去。 往后她每次要打扫花坛，花坛那边就已经打好了一桶水放着了。 她一直以为是电工师傅提前帮她打好的，心中很感激。 但事实，却好像并不是她一直认为的那样…… 这回，她在半路上没有遇到电工师傅，而是遇到了从隔壁班出来的陈佳明。 “林诺，你……干嘛？”陈佳明看了看她手里的拖桶，又看了看她。 林诺只好把被罚的事情告诉他，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陈佳明听了，唇角忍不住勾起，黑眸子里闪着星。 林诺看出来了，陈佳明是有点幸灾乐祸的。 她有些气恼地想走开，陈佳明却拦住她的去路，把她手里的拖桶接了过去。 “好啦林诺同学，我来帮你吧。” 林诺嘟囔了一下，回道：“我们还是一起提吧，还挺重的……” 陈佳明看着她，脸上还是笑，说了声：“好呀。” 他们一人一边，提着拖桶的把手，来到了花坛。 陈佳明问了声：“我跟你一起拖吧。” 林诺不好意思连累他一起干活，而且想到陈佳明放学回家之后，还要帮家里收档，就说：“算啦，小红老师罚我一个人来打扫，” “我还是自己做吧……” “被她看见有你帮我，也不太好……” 林诺重复说明让陈佳明放心，她自己能搞定之后，陈佳明才总算回家去了。 陈佳明走后，林诺拖着花圃的瓷砖，她望到地上放的那只红色的拖桶。 拖桶的方向、位置，以及拖桶的水线，都以一种很熟悉的印象呈现。 后来好几次，林诺在去花坛打扫之前，装好水的拖桶已经出现在那边了。 她知道，肯定是陈佳明帮她打的水。 但是她不确定，在过去的时空里，她甚至都不知道陈佳明跟她在同一所小学的时空里，究竟是电工师傅帮她打的水，还是陈佳明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一直默默帮她打水？ 林诺在想，自己过去是不是感激错了人。 她逮住了某次又提前帮她打水的陈佳明。 “陈佳明，我有事情要问你。”她义正词严。 陈佳明看到她脸上严肃的神情，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慢慢把手里的拖桶放下来。 “怎么了……”陈佳明的黑眼睛闪过一阵疑惑的光。 “你……你之前是不是也帮我打过水？”林诺问道。 陈佳明眨了眨眼睛，好像不太明白林诺的意思。 林诺瞧出来了，继续解释道：“就是我小时候，没穿越的时候，四年级，那时候我也被安排来打扫花坛。” 陈佳明这回听懂了，他躲了躲林诺的视线，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他有一种千方百计地掩藏自己，可却被突然发现的，一种窘迫和害羞的感觉。 “为什么不说话？”林诺拧着眉头看他，仿佛在审问一个犯人。 陈佳明看着眼前质问他的林诺，晃了晃心神，轻轻点头说：“没错，是我。” 林诺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四年级的陈佳明在背后默默帮她打水，整整一个学期，她小时候居然没有发现！ 还误以为是电工师傅在帮她，还请那个师傅吃了好几次冰淇淋。 而且印象里，那个师傅还吃得格外开心…… 林诺想着想着，表情变得格外凝重，愈发觉得充满感恩之心的冰淇淋误入了他人之口，她的感恩之情也被白白辜负…… 陈佳明看到她的神色不太对劲，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问：“林诺？林诺？” “陈佳明！”林诺终于从憾恨中醒悟，一把拉住了陈佳明的手。 陈佳明愣住了几秒，口中问：“怎……怎么啦……” 林诺定定地看了他许久，眼中饱含深情，语气铿锵地说了一句：“走！我带你吃冰淇淋！” 陈佳明：“……” 三年级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也不大，不至于把家属大院闹得天翻地覆，但却让林诺小小的家里，出现了一点点变化。 林诺的姥姥，开始爱忘事儿了。 医生诊断是早发性老年痴呆，需要吃药的同时，让家人多多陪她聊天、玩游戏，多带她出去走走、多锻炼身体、保持适当的社会交往。 这个诊断结果，林诺姥姥一开始是不接受的。 她觉得自己身轻如燕，手脚麻利，而且还是家属大院里最能唠嗑的老人，她怎么就老年痴呆了？ 她怎么就老年痴呆了！？ “妈，医生说你这是处于早期，症状都比较轻，所以现在就要开始吃药，才能控制好病情……”吴晓莉在旁边一遍一遍地劝她。 林诺姥姥瘪着嘴，耷拉着眼皮，俨然是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表情。 她强烈地抗拒吃药，觉得自己身强体健、意志清醒。 每次到了吃药，吴晓莉就要猫抓老鼠一般，把她逮住，然后经过好几番的僵持、对峙，才能让她把药吃下去。 林诺也每每在旁边教育姥姥：“姥姥！你怎么这么不乖？这么不听话？” 姥姥被林诺说了会面露惭愧，但眼底的神色还是很叛逆，总有一种这次先勉强吃了，下次还是不吃的叛逆。 家里人怎么发现姥姥不太对劲的，要从一盘绿油油的炒菜心说起。 哦，不对，要从两盘绿油油的炒菜心说起。 那天姥姥做好了晚饭，一家人围在饭桌旁边打算开饭了。 林诺抓起了筷子，姥姥却突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她往饭桌上扫了一圈，摸着腿说：“哎呀！我还有个菜忘记做了……” 妈妈吴晓莉望着桌子上的五六盘菜，觉得已经够了，就说：“妈，挺多菜的了，不用做了，坐下吃吧。” 吴晓莉招着手让姥姥坐下。 但姥姥不愿意坐，非说：“不行，必须要做，怎么能不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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