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长着的谷子也不割倒,直接用镰刀将上头的谷穗割下来放进麻包。天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两人带着草帽披着化肥袋子,手上的动作飞快。 一人有半麻包的时候苏禾转头:“那个、把你的倒我这里,我往回开始送。” 男人抬头:“我回。” 路上泞泥难走,男人家还是力气大。来的时候她陷进泥里就是他把她拽出来的。而且危险在路上,她是陪他来的,他不能让她置身于险地。 “那行。你现在就去吧,别弄太多了扛不动。” 将两人麻袋里的倒到一起,男人用麻袋上自带的麻绳将口子系紧。苏禾帮他抬一下扛肩膀上,他抬脚出了地头往村子的方向走。 苏禾低头继续割谷穗,手上动作飞快。这天气依旧阴沉沉的,看来接下来还有雨。赶快把这些割完,争取早些回家。 这种不限制时间的工作,她手脚越发的快。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男人走到哪里了。 忽然,耳边一声轰隆巨响。她惊的猛地抬头,发出声响的西面,那边是村子的方向。路上有好几个山坡,这声音好像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她放下谷穗提着镰刀就往那边跑,孟宏志也不知过了那段路没有。这么大声音应该是山坡垮塌,如果人正好在那段路上,那可坏了。 “孟宏志、”她边跑边大声喊。那段路窄、泞泥不堪没地躲。希望他不在,希望没出事。 “孟宏志、” 她心急如焚,奈何这路跟那泥塘子一样,走一脚陷一下,得使劲儿才能将脚拔出来,想快是真的快不了。 “孟宏志、听到回一声。” 还是没回应,她急的跑丢了一只鞋,很快另一只也陷在泥里拔不出来。她顾不上去拽鞋,光着俩脚丫子继续往前跑。 这种时候就是争分夺秒,如果孟宏志是被山体滑坡给压住了,早一分将他弄出来就多一分生还的机会。 光着脚丫子跑到了近前,果然是山体滑坡,将通往村子的路给完全堵住了。那么大一堆,她俩几天也休想挖开。 “孟宏志、你在哪儿?” 嘴里不停的喊,她开始用镰刀把子扒拉着搜寻。没有、么有、按照时间推算、嗐,她压根没注意时间。难道是已经通过这一段? 如果他通过这一段,那如今这情况再进不来。她出不去,外头的人下着雨作业很危险。她自己被困倒是不怕,大家肯定会挖开路救她出去。可他要是…… 她抬头观察一下山体,判断再次滑坡的可能性有多大。天上依旧在下着濛濛细雨,哩哩啦啦的没个停。 “咚、” 好像有什么声音,她原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绷紧。竖着耳朵仔细倾听,是山体的动静,还是什么声音? “塔拉、” 再次传来声音,这回她判断出就在她的右前方。踏着这一堆碎石泥土往那边,她看到了一个蠕动的人影。 “孟宏志、” 老天啊,他被压住了。上半身往外拱,碰到石块发出了声音。她赶快上前,用镰刀把扒拉他身旁的泥土石块。 “哪疼?” 看他有气无力的样子,她开口关切的问。男人脸上都是擦伤,但下半身被泥土完全掩埋,腿可能不太好。 男人摆摆手“腿、” “哦。你别乱动,我来挖。” 手边没有趁手的工具,她只能一会儿徒手挖,一会儿用镰刀把子扒拉。接连几天的雨将这些泥土完全浸透,红泥黏性很大,挖起来有些困难。 “啊、” “怎么了,碰到你了?” “没事。” 应该是挖的时候碰到了他的伤处,苏禾接下来更加小心。放下镰刀干脆用手,越挖越谨慎。 “你手、”男人终于缓过来了,能开始讲话。“你手出血了。” 年轻的女人头发凌乱,脸上横一道竖一道的泥,身上的化肥袋子早不知去了哪儿,绵绵细雨时间长了也浸湿了她的衣裳。泥土沾的哪儿都是,好像刚从土堆里刨出来的一样。 手上的血随着她挖土的动作粘在了泥土上,鲜艳的颜色看的他触目惊心。刚才他被砸的晕过去了,要不是她那声声呼喊,可能他现在都醒不过来。 没有工具本来就困难,雨还忽然间下的大了起来。噼里啪啦的声音砸在天地间,没一阵就将本就湿透的两人淋成了落汤鸡。头发开始往下流水,衣服也开始往下流。 “咔嚓、”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孟宏志抬头四下观察。“苏禾,别管我了,你赶快走。这地方可能会二次塌方。” 苏禾也急、也害怕,可再害怕也不能在危险没来之前就将一个大活人给扔这儿不管。他腿被压,可能骨折。没有她帮忙根本无法离开这地方,那再次塌方哪怕还有一小时,他也走不了,得活活被压在这里。 她不说话,但手上动作更快。时间,如今时间就是生命。这雨继续这么下下去,塌方也许很快会再来。 “咔嚓、” 苏禾手中的镰刀把折了,惯性缘故镰刀回旋,尽管她已经反应很快了,但还是划伤了她的手。血瞬间飚出,眼前一片鲜红。 孟宏志也看到了,心跟着狠狠揪了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用布条裹住,别让失血。” “哦。” 这荒郊野外的,哪儿来的布条给她用。瞅了一圈看到他伸出的手,手上递来一条蓝色的格子手绢。 “我帮你系。” “哦、”过去包扎伤口,她才发现他只有一条胳膊能用。“你那条胳膊动不了?” “嗯。” “骨头断了吗?” “估计是。” 孟宏志的专业跟地质相关,他及时发现不对往这边撤了一截,要是当时继续走,他得被坍塌下来的石头泥土埋个正着。那根本不用救了,别说砸成什么样,几分钟就得窒息而死。 他此时脑袋四下观察,远处一声小小的声音都让他绷紧了神经。生命的轨迹再次来到了生死关头,往事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旋转。 他被下放是因为同事的举报,结果同事升职他坐着火车下乡。老婆在他出事后就提出了离婚跟他划清界限,来到农村后社员们也都远离他,生怕跟他离的近了被他牵连。 他们这些人,如今那名声的确不好。他能理解大家。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两口子都是如此,更何况不相干的外人。 苏禾之前一直在努力救他,应该是听到坍塌的声音就跑来了这边。但此时她手受伤,眼看这雨下个不停,这里其实非常危险。 “大雨会加大坍塌的可能。我腿估计骨折了,根本走不了。你赶紧走吧,不用再管我。” 包好伤口的女人转头瞪他一眼:“说的这是什么话。” 她没再多言,但用剩余的短木棍继续扒拉着泥土。终于,将他两条腿给挖了出来。看到他裤子了,她下手更加小心。他说他腿骨折了,别再给加重伤情。 挖开泥土,让他双腿彻底暴露出来。她喘着粗气起身到他身子那头。马步蹲下,双手插过他胳肢窝。 “跟着我用力。” “好。” 她一个弱女子,使劲儿抱着他一百多斤的身体往后退。一次,再一次,终于将他从泥坑里拖了出来。 “等着。” 将他拖到一棵大树底下避雨,她起身朝着西北方向,一会儿跑的不见了影子。 秋雨已经不会打雷,树下不用担心会被雷劈。之前有她在还不觉得,此时他一个人听着雨声,心里空空的。时间好像被拉长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扑通,扑通,雨声里的心跳特别明显。不知哪里传来一丝丝微微的响动,他惊的立马四下观察。好不容易将他从泥里给弄出来,再来一次坍塌的话可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 苏禾呢?他自己动不了,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她。她去做什么了,会不会扔下他不管? 不会,不会,要扔的话刚才她就走了。他已经告诉她这里可能会再次坍塌,之前她没走,如今应该不会将他扔在这里。 从未如此依赖过一个人,那种紧张害怕程度比当初被举报还更甚。老婆离婚他都能从容面对,说一声大难临头各自飞。可如今他却万分期盼那个身影能出现。 眼睛望着她刚才消失的方向,盼星星盼月亮的期盼她赶快回来。心被吊在半空七上八下,脑海中理智与情感在互相交锋。 “咔嚓、”耳边传来声响,他一转头看到她拖着些藤蔓从那边回来。看到她的那一刻,心落回了肚子,欣喜之情从心底一股股冒出来,直到填满他整个胸腔。 “再等我一下,我绑个简单的架子拖你走。” “拿过来我一起弄。” “你胳膊不方便,就帮我劈藤蔓吧。” “好。”用牙咬开,身子压住一头,一手拽着另一头使劲儿,粗壮的藤条被劈开。 她用藤条将捡来的粗树枝绑起来,费了些功夫做了个简易的架子。最后一根藤条绑好,她深呼吸起身,抬手去擦脸。 原本白皙的皮肤满是泥水,也不知是汗还是雨。她用湿漉漉的袖子抹了一把,不遮挡视线了也不再管它。 “你忍忍,我拖你到那边去。这儿太危险,我们到里头等待救援。” “好。” 左臂和两条腿一动就钻心的疼,可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被她拖着他疼的咬紧牙关浑身颤抖,但没发出一声。 苏禾也顾不上其他,知道他疼但此时没别的办法。将他拖到篱笆上她拖着往地头走。这条危险地带大约有几百米,他是在边缘地带被砸了,要是再往里走一些,那大石头正砸身上。 苏禾拖着他费力的往地头走,折腾这么长时间她累的很,但一刻都不敢停。紧咬牙关发挥出了自己的潜力,直到走出危险地带才停下来。 擦擦汗回头,哐嘡一声又是一大片的土坡倒下来。吓的她转身就走,刚才还软面条一般的腿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劲儿,拖着个一百多斤的男人一刻不停。 “行了。”男人开口:“苏禾、这边地形基本不会发生危险,就在这儿歇歇。” 她看看四周的环境,的确没那一段险要。“行。” 一屁股坐地上,她手上的伤已经将手绢渗透,好多地方都是耀眼的红。他眼眸闪过抱歉、感激、关心、心疼等各种情绪,伸手将兜里的糖拿了出来。 “给。” 苏禾接过,还是奶糖呢。“你哪儿买的大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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