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阴:…… 张大柱神色却忽的落寞下来,“可后来神仙真的来了。然后,老大就变成了一头怪物,我当时害怕,就逃了。” 符阴:“哦。” 张大柱继续絮叨:“其实老大对我们是真的好,每次抢了钱,他都一分不要,全分给我们。” 符阴:那是因为他根本不需要那些东西。 张大柱:“老大从不欺负女人,他其实是个好人。” 符阴:那是欺凌弱小没有价值。 张大柱:“老大武功高强我从没见过比他更厉害的,要是老大想当陛下,现在皇帝哪儿来能坐在宫里?” 符阴:…… 他已经是陛下了。 张大柱:“不知道老大后来去了哪里,我当时胆子小,跑了,其实后来挺后悔,老大就是变成了怪物,也没有把我吃了,可我还没报恩呢!” 说话间,村落近在眼前。 李家村由于地处偏僻,并未受到战祸波及,所以他们回去时,村子里虽然有些荒凉,但还是有人走动,只是面上都有些愁苦。 符阴没有记忆,只跟着张大柱往里走,走到他家门前时,张大柱忽然一扭头,诧异道:“兄弟你咋跟过来了?你家在那边!” 说罢一指斜对面那栋茅屋,把符阴往那儿一推。 符阴:…… 符阴这具身体的力气没他大,竟被推得踉跄了一步。 可惜了,接管这具身体的时间太短,若是再有一年,他就能练出名堂,到时候打得张大柱满地找牙。 他走到那栋茅屋前,发现这地方竟还算大,推开栅栏门往里走,有两间屋子一个灶房,还有用来圈养鸡鸭种些小菜的地方。 只是这些地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些痕迹能看出原来是用来干什么的。 一想到用了人家尸体要付钱,对象还是对方的妻子,符阴心情有些沉重,正在这时,他听见屋子里传出幼儿的啼哭声。 他下意识循着声音打开门走进去,就看见一个两岁的孩子被围在一只倒过来的桌子里,他想往外爬,却被围在外边的椅子挡住,只能哇哇大哭起来。 符阴没了灵力,眼力还是有的。他看出这个孩子跟这具身体血脉相连,是他,不,是这具身体的孩子。 单手将那孩子拎起来,下一刻,滴滴答答的落水声响起,他愕然低头,发现这孩子□□湿漉漉一片。 竟然尿了! 符阴分外嫌弃,想要将这啼哭不止的孩子丢开,可下一刻,他却停了手,皱着眉头压着烦躁,耐心地他裤子拖了,从屋子里翻找出毛巾衣裳给他换好。 “我才不是可怜这孩子,我只是拿练手,等将来白珑有了,白珑就不用带孩子了。”他美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如果白珑怀了,那么她生出来的是个婴儿,还是个蛋? 思量间,手里的孩子又哭了起来,符阴皱眉,心想小孩子这么烦人,将来他能受得了? “别哭了,否则打你。”符阴皱眉威胁。 小娃娃抬头看了看他,哇的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女人从外边冲进来,伸手将孩子夺过去抱紧,“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里?” 符阴侧头看去,四目相对,女人愣了愣,“三柱,真是你?” 符阴沉默。 这女人,原来是李三柱的妻。 午后下了雨,打在茅草上啪啪地响。 符阴无言看着桌上的东西。 一碗稀得能数清多少粒米的粥水,一小碟黑乎乎的酱菜。 跟这个比起来,军中那些粗陋的饮食居然可以算得上山珍海味。 啪的一声,几滴水掉在了酱菜上。 女人局促地抬头看了一眼,“漏雨了。” 符阴站起身,“我去修。” 他宁肯一直在外边淋雨,也不想在屋子里面对原主的女人。 慢吞吞修好屋顶,他觉得这事儿太麻烦,干脆去弄点银子扔屋子就算。不过……想起浮显天镜,想起那只大白兔子,再想起那瘦巴巴的孩子和女人,符阴转身往林子里走。 等他提着一只没了气的兔子回来时,远远就听见了屋子里传出孩子女人的哭声和几个男人的调笑声…… 砰的一声,站在门口那个地痞被一脚踹飞,屋子里顿时静了静,剩下两个男人都满脸惊恐地看着门口的人。 “李、李三柱,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又怎样,我们三个还打不过他一个?” 砰砰砰砰!剩下两个放狠话的也被打瘫了。 三人这才知道怕了,惊慌失措地喊,“不是我们要欺负你媳妇,是她自愿的!” “对,是她勾引我们的!” “你才回来吧!她都跟我们好一年了,村里人人都知道,不信你去问!” 符阴一脚一个将他们踢飞了出去。 啪的一声关上门,他转身,冷眼看着这个抱着孩子、衣裳凌乱满脸泪痕的女人。 “你凭什么这么看我?”良久的沉默后,女人忽然爆发了,“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可你以为我想吗?你离开那么久,打仗打得那么久,到处都有人饿死,你以为我是怎么带着孩子活下来的?” 符阴:“李、我不是有寄钱回来?” 女人冷笑:“你寄的那点钱管什么用?连赋税都不够!” 符阴沉默片刻,忽然几步过去,将孩子从她怀里抱出来。 女人一下慌了,“你,你要干什么?” 符阴看了眼他拎进来的猎物,“把那东西料理干净,烧好吃饱,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女人呆了一下,不敢相信又忍不住怀着期盼,“你,你是什么意思?” 符阴:“带你们去另一个地方重新生活。” 女人顿了顿,忽然捂住嘴巴蹲了下去,眼泪却越流越凶,良久,她才脱力一般仰头看他,“你……不怪我?” 符阴沉默一瞬,才道:“我没资格怪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符阴说没资格怪她,一是因为他不是原主,并没有资格责怪别人的妻子;二是因为他觉得原主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也没有资格怪她。 ps:平襄王造反虽然才没多久,但是在此之前,他一直跟其他国家打仗防卫边疆,其实打仗已经很多年了。
第103章 轰隆!雷声炸响, 姜氏猛然睁开眼睛。 她眼中没有分毫睡意,睁眼的第一时间就是看向躺在床铺里侧的孩子。 好在两岁的娃娃睡眠重,被炸雷一惊, 也只是哼唧了一声,很快又睡熟过去。 姜氏松了口气, 她摸索着起身下床。 外边还在下雨, 很大的雨, 如果还是以前的茅草屋,姜氏一定会整夜担心家里漏雨或是哪片茅草又被掀飞了出去,可他们现在住的是砖瓦房, 又大又敞亮的砖瓦房。 这房子里有结实的家具, 漂亮的陶瓷碗碟, 有她以前一直想要的梳妆台,床下的箱子里, 还藏了许多窜铜子以及十几两现银…… 不用再去外边作践自己,不用再担心孩子下一顿没着落, 不用忍受村子里的流言蜚语……按理说, 姜氏应该满足了, 幸福了。 可是她的心里却不安定, 就跟这屋外的狂风暴雨一样, 吹得她时时刻刻惶惶不安, 仿佛有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只要她稍一松懈,就会冲上来将她和孩子一起咬碎! 哐当一声,外边的院门开了。 姜氏吓了一跳。她悄悄将窗户支开一条缝,在闪电照亮天地的一瞬间, 她看见那个男人披着斗篷,从外边一步步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一只猎物,那上面的血被雨水冲开,一团团红色淌进雨水里,冲得整个院子都像是在流血。 心脏砰砰砰直跳,姜氏一下关上了窗户。她蹲下身,从床下找出一把匕首塞进怀里,而后点燃一盏灯,捧在手里,装作若无其事地出去迎接那个男人。 灯火摇晃,照出男人一张透着冷意的脸庞。 “怎么还没睡?”男人随意将猎物往灶房一扔,啪的一声,那猎物摔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眼睛直直朝着堂屋的方向,仿佛就在看着她。 姜氏心里一紧,强笑道:“我这不是担心你,所以一直等着。” “哦。”男人不置可否,脱下湿漉漉的斗篷挂在屋门口。 姜氏一直远远站着,嘴上热络,却不上前帮忙。 烛火摇晃中,她目光瞥过另一间屋子,看见那里头的桌上摆了一个个玉器摆件,无一例外,全是仕女雕像,都是这个男人一个个做出来的。 姜氏只瞥了一眼,又很快将目光转过来,却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只盯着他的鼻子瞧,“你今晚还是在东厢房睡吗?” 男人伸手一拂沾在身上的水珠,随意道:“怎么,怕我在你那里过夜?” 轰隆,又是一声雷响!照得姜氏面色一片惨白。她一下按住怀里稍稍凸起的冷硬匕首,面上的笑容僵硬得仿佛一具尸体,“你怎么,这样想,你是我丈夫……” “是么?”男人忽然转过脸直直盯着她,“你看我这样,像你丈夫吗?”昏暗的烛火中,他脸上咧开了一个白森森的笑,两颊的肉像是融化的蜡烛往下滴落。 “啊!” 姜氏猛地挺身坐起,她气喘吁吁惶然四顾,发现自己还在西厢房里,身边是她的儿子,原来刚刚只是个梦! 轰隆一下,雷声炸响,跟着是瓢泼大雨狂风大作。 呆呆盯着被风雨打得啪啪作响的窗户,姜氏惊魂未定,在几乎不能视物的黑暗当中,她摸着儿子温热的小手,方觉心里的恐惧渐渐散去。 十余日前,李三柱带着她和孩子离开了李家村。 姜氏和丈夫两年未见,彼此生疏了不少,从前她对丈夫有些怨怼,但见丈夫并不介意她的过去,还愿意带着她离开李家村,姜氏心里便有了温暖。她想,她跟对了男人。今后日子过得再苦再累,心里也是甜的。 一开始,姜氏的确是这么想的。 可是离开李家村第一天,她就发现丈夫不对劲。坐在牛车上时,她发现丈夫从不赶车,可是那头牛仿佛知道他要往哪个方向,从来没有走错过方向。 也许,这是一头识路的老牛。 一开始的种种不对,姜氏都安慰自己,丈夫离开自己两年,性情变了一些也是寻常。可很快,她发现越来越多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不知道在外边做了什么,很快就赚到了不少银子,不但在城里买了小宅子还留下不少现银;他对待她和孩子的态度都很冷漠,但是会买来许多玉石,雕刻成同一个少女的模样;他每夜回来,都会抓着猎物在灶房中宰杀,然后用竹筒接下鲜血,用黄色的符纸包裹,她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直到有一天,姜氏被噩梦惊醒,她听见开门的动静,她偷偷往门缝外看,她看见……看见李三柱倒在地上,一个半透明的鬼影悬在半空,他说,“这具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尸体还算好用,再用一段时日,就换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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