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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走到厂门口的时候刘芹急吼吼地迎了上来, 未语先笑, 远远地道：“唉哟, 我说妮妮啊, 你咋还这么不紧不慢，又一通你的电话, 说是你的秘书…你还有秘书啊？” 可了不得, 嘉妮到底当了多大的干部啊，这可没听余慧芳说过。 一旁余慧芳心吊吊着, 可顾不上这个，忙问：“妮妮的秘书来电话说啥？” 刘芹喜道：“还能说啥，还是说嘉妮被华大录取的事。” 余慧芳也不怕刘芹会不会以为她是在炫耀，也顾不上刘芹会不会误会自己质疑她接电话时的听力，忍不住确认了下, 不过问的很小声：“芹, 你听清楚了, 真是华大？是首都那个华大？” “华大，华大经济系，我听得真真儿的。”刘芹一点也不介意，要是她儿子明年高考也能考上这么个学校, 她肯定也会跟余慧芳一样患得患失, 忍不住哈哈笑, 也是发自内心地高兴，觉得自己沾了很大的喜气, 道：“绝对没听错，别说你了慧芳，我也生怕给你传错了话呢，接了两通电话，我结结实实问了两回，哈哈哈哈哈。” 这么一说，余慧芳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也忍不住笑了。 周嘉妮路过门卫的时候，门卫大爷还探头道：“嘉妮啊，听说你考上华大了？” 周嘉妮笑眯眯地道：“大爷，我正准备去回个电话确认一下呢。” “快去快去……” 话音刚落，就看到从厂里骑车往外冲的周万里，看到闺女猛地一刹车，眼底是压不住的喜意和忐忑，老周同志和老余同志在某一刻同频了，都患得患失地生怕消息会有偏差。 两口子哪还有心思上班？一起跟着闺女后头去回电话，亲眼看着周嘉妮回了两通电话，在电话里认真确定了被录取的学校名字，两口子才跟吃了秤砣似的彻底放心。 前进大队那边给周嘉妮打电话的是白昊阳，周嘉妮问他西河公社一共有多少人考上了大学，白昊阳不清楚具体数量，只说整个滨县他们西河公社的录取人数是最多的，而整个公社里前进大队又是录取人数最多的，不光翟项强高兴坏了，张宝生也高兴坏了，高兴的在村头放了两串鞭炮。 周嘉妮又问他跟于晚霞他们的情况，白昊阳语气激动道：“我们不像你一下考进了那么好的学校，但我能如愿以偿地回首都了，我跟晚霞进了首都师范，汪前进跟孙萍是冀省工学院，肖敏考了你们本省的交通学校…汪前进哭惨了。” 她的小团体都考上了，周嘉妮不觉得意外，也没太震惊，学习比周围人早，资料也不缺，而且是抱团啃书，又扎扎实实下了苦功夫，要是落榜才意外，她笑问道：“汪前进嫌考的不好？” 白昊阳大叫：“怎么会？他是没想到自己今年能考上，当时蹲路边都哭吐了，简直没眼看。对了，你跟铭哥啥时候回来，咱们不好大张旗鼓的庆祝，自己悄悄乐呵乐呵。还有咱村其他考上的知青和社员都想请请你呢。” 虽然抄题废的是于晚霞、白昊阳他们几人的手腕，但后来都听说资料是周嘉妮特意送回去的，心里都惦记着这份情。 只是放榜，又不是马上就能入学，周嘉妮还是想按照原定的节奏，稳稳的等休假结束再回去，只要别耽误体检就行——在榜上的人都要体检。 “则铭不回滨县了，等我回去庆祝吧，其他人请客的事就不用了，大家都不容易，能考上就好。”周嘉妮由衷地替这几位小伙伴高兴。 挂了电话，又给钱海回了一个，简单说了两句就挂了。 电话一挂，办公室里一片掌声和道喜的声音。 余慧芳高兴地红了眼眶，当下请了半天假，准备大展身手晚上给闺女庆祝庆祝。 周万里也高兴，忙散了一圈烟。 连厂里领导都听说了，特意去跟周万里道贺，老周同志一时风光无两。 宿舍区那边也是，听说周家的闺女考上了华大，都羡慕的不得了。 周嘉妮跟邱则铭却没忙着回宿舍，两人又绕去了邮局，给杜芸馨打电话告知了一声，不过周嘉妮很矜持地让杜姨先别把消息散出去，等她正式入学报道时再说。 别看她表面淡定，其实心底也患得患失了，在正式入学报道之前总担心会有别的岔子。 杜芸馨激动的不行，又只能暗搓搓帮未来儿媳妇保密，但走路带风，满脸堆笑，连科室的同事都看出来了，她只好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假期结束，邱则铭要回前线报道，周嘉妮要回去上班。 不舍肯定是不舍的，再卿卿我我也总会抵达要分别的时候。 邱则铭来齐阳就带了所有的行李，他没再回首都，而是从齐阳直接坐车返回部队。 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对象，周嘉妮在车站逗留一个多小时，拎着行李踏上了回滨县的火车。 虽然已经知道自己被录取了，但还是去看了眼榜单，并用手机悄悄拍了下来。 消息传的也快，她回县政府宿舍区的时候连门卫都跟她道贺。 一路上凡是认识她的邻居都纷纷跟她道喜，眼底带着敬佩。 第二天到了单位，周嘉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钱海都仿佛比之前要更恭敬一些。 王县长喊她过去笑眯眯的聊起她接班人的安排，上回周嘉妮推荐了一个，王县长已经跟翟项强沟通过了，翟项强也比较认可赵玉珍的工作，如今既然周嘉妮考上了大学，那就尽快下调令，让人早点上来跟在周嘉妮身边适应适应县里的工作。 其实县编织厂郑书记也惦记着周嘉妮这个位子，王县长本能的不太想让对方塞人过来，所以周嘉妮一上班就赶紧把这事定下，他还尽量放温和语气，可别让小周同志以为自己是在撵她赶紧让位。 其实他倒盼着周嘉妮能眷恋滨县这边的位子，等她大学毕业能回来呢，但也就是想想，考进了那么好的学校，对象家又是首都本地的，再不济人家自己家也是省城的，怎么算她都不可能再回来嘛。 周嘉妮倒是一点也没多想，本来她就决定离开嘛，那早点把人调上来早点熟悉工作，她还乐得轻松呢。 现在既然县里这边批了，而且周嘉妮还从王县长的语气里听出了催促之意，她几乎也第一时间想到编织厂的郑主任。郑主任安稳了一阵，摸透了编织厂的生产模式后开始在厂里立威了，隐隐有想压着李敬党多给自己揽政绩的意思。 那这时候工艺制品小组肯定就得是自己人才会在关键时刻站在李敬党这边。 周嘉妮也是有点小私心的，当即拔脚就回了西河公社。 几乎是周嘉妮前脚后，郑主任就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扑了个空，还听说人选已定，县里也批了，郑书记还想去找王县长，结果王县长开会去了。 且不管郑主任有多遗憾，周嘉妮回到西河公社很麻溜的带着满脸兴奋的赵玉珍办好了调任手续，赵玉珍请她去国营饭店吃饭，一方面感谢周嘉妮对她的提携，一方面庆祝周嘉妮考上华大的事。 吃过饭跟赵玉珍约好时间，周嘉妮回了前进大队，正式将资料捐给前进大队，希望明年村里再出一批大学生。 知道周嘉妮要在村里住一晚上，落榜的知青们提出想让周嘉妮晚上去小学那边给大家讲讲题。 周嘉妮答应了。 晚上不光知青们到了，还有几个小学老师，以及村里今年落榜、计划明年再战的人也过来了，张宝生也坐教室后头乐呵呵的听。 一晚上讲不了多少，周嘉妮帮大家画了画重点，又挑了大家觉得最难的知识点讲了几个，讲到快十一点才散。 第二天早上，白昊阳骑车把她送到镇上，赵玉珍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周嘉妮还在任上，赵玉珍暂时顶了副组长的名头，跟着周嘉妮学习处理县里的工作。 瞅着休息的时候她就回前进大队待上一两天，从村里大棚买了几筐菜，谎称自己联系好了运输的车，她自己赶着牛车出去晃上一圈，找机会把蔬菜收进了仓库。 又去找赵海收了一批粉皮粉条，还让赵海帮忙找相熟的人家收了点花生、瓜子、玉米、红薯，如法炮制的倒进仓库。 忙碌的日子不经过，等录取通知书寄到单位时候已经进了二月份，也是年底最忙碌的时候。 到了这一刻，周嘉妮心里那块大石头才彻底落地，同时也到了正式离职的时候。 把通知书看了又看，谨慎的放到仓库的货架上。 处理完手里的工作，跟赵玉珍做好了交接，办完离职手续，王县长只来得及急匆匆请她在单位食堂吃了顿饭，吃完就风风火火地开会去了。 钱海这边，他本人不太想继续担任秘书工作，他说最工作充实的那段日子是编织厂初建时他跑材料的时候，周嘉妮在问过他本人的意愿后，帮着申请把他调到了编织厂跟在李敬党身边学习。 之后周嘉妮打包了一部分行李从邮局发走，自己从后勤上借了小推车装模作样的往外推了几趟屋里的家具，找地方悄悄收进仓库。 走之前给戴嫂子送了十斤粉皮、三斤海带、二斤苹果，感谢戴嫂子对她的照顾。 车票已经买好了，她去邮局往前进大队打了个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人急急忙忙地接了起来，白昊阳接的。 周嘉妮问他通知书有没有到：“你们不回去过年了？” 白昊阳苦兮兮地道：“没呢，我们天天伸着脖子盼，脖子都盼细了。大家商量好了，要是年前到不了就都留在这边过年，不见着通知书不放心啊。” 知道周嘉妮的通知书到了，白昊阳表示了羡慕，在电话里问她：“你还没回省城？” 周嘉妮：“晚上的火车。” 白昊阳更羡慕了，道：“我们估计得留这儿过年了，大年初一那天你可打个电话来慰问慰问我们啊。” 周嘉妮：“行，到时候给你们打电话拜年，不过也说不定，万一明天你们的通知书就到了呢。” “希望吧！” 周嘉妮让他帮自己跟张宝生他们转达一下问候，挂了电话，正式跟这个县城告别，晚上坐车回了齐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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