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嫂不好意思地接过,“那我就不客气了,反正是用在大丫身上的。她喊我一声娘,就是我亲闺女了。” 阿梅也说,“我这个姑姑,以后就算住在娘家,也不会再跟大丫续母女名份,交给嫂子我放心。” “还大丫,大丫的,起个好听的名字吧。” 二叔想了回,“她以前受苦了,以后在我们家就是掌上明珠,叫沈明珠吧,小名就叫阿珠。” 大家正说名字好,大丫,以后就叫阿珠了,也高兴得很。 突然,里屋传来喊声,“我能出来了吗?” 大家一想,二婶还在里屋装病呢,听见外面热闹,心痒痒着,有不知道该不该出来 ,几人都大笑起来,阿才喊阿梅,“快把娘扶出来吧,可憋屈死了。” “大门闩上了,让二婶出来透口气吧!”顾青也跟着乐呵。 二婶出来,大家又一番庆贺。 不过顾青过来给大家泼了点冷水,“包存有今天没反应过来,咱们趁势把阿梅姐母女两个都救出来,连我都没想到这样顺利。等他一回家,跟那俩老的一商量,肯定要上门闹事,而且恐怕不止一回。这几日,我就跟阿梅姐住下。帮你们应付。阿才哥,你赶紧再请两个族人来帮忙。” 这样一说,沈家人又愁上了,“那两个老的更难缠。” 顾青安慰几人,“不怕,他们不要脸,咱们也不用客气,这样……” 事实果然像顾青所说,包存有一回家,跟父母说了,把那讨人厌的母女俩甩脱了,他还觉得正好,再找个年轻漂亮的,生个儿子。 可他爹娘听了,却气得大跌,“蠢物!你被人下了套了!就跑了这么一趟,一下子,老婆、女儿都没了!还一文钱都没要回来!起码把彩礼要回来呀!你再找媳妇不得再拿彩礼呀?!” 包存有一听对呀,彩礼还没着落呢!哪里的新嫁娘啊!不行,得找他们去! 就这样,三人气势汹汹地来到沈家门口,院门开着,他们径直而入。 就见阿梅正在院子里,一个大夫正给瞧病,“哎!不好啊,不好。” “大夫,我到底怎么样啊?”阿梅都哭起来。 包家三人本来准备叫骂,这时也停下来,先看看动静。 大夫继续摇头,“生产完没养好,这些年又劳作辛苦,彻底败坏了身体了。而且,你是经常用冷水吧,落下寒症了。” “那,大夫,我此生就不可能再有子嗣了吗?” 大夫说,“大罗神仙也难治啊!” 阿才气得大叫,“都怪那包家,害你至此,他家得出钱给你治病!还有你的腿伤,这多年都没好,也得他家出钱!怎么就把那姓包的给放走了!” 包家的人站在门口听得真切,包存有心说,真万幸,原来阿梅不能生了,果然叫她滚蛋是对的。 但是包家老两口可是听见了赔钱治病的说法,立刻交换个眼色出去了,还把儿子也拽上。但是沈家人已经看见了,阿梅爹叫了一声,“那不是包家人,别放跑了!” 沈家人追出去拦着,在外面等着的几个族人,有男有女,也围上来,堵着路。包存有的爹恼怒,“沈老二!你想怎地,我们是来要彩礼 银子的!” “我呸!阿梅让你们打断腿,你们赔多少?这么多年在你家干活你们赔多少?” 包家老爹恼羞成怒,伸手推开沈老爹,“走开!休想勒索我家!” 结果沈老爹一个没站稳,一头磕到墙上了,当场就晕了,头上还留下血来。 阿才大惊,“爹!”桂芬也跑出来,两人把沈老爹一看,双目紧闭,气若游丝,阿才气急大喊,“杀人啦!来人啊!”紧接着跑出来的阿梅和顾青也吓着了。 阿梅哭着说,“你们看着,我去请大夫!” 吓到的族人和街坊四邻围过来一看,呀!出人命啦!可了不得了! “送官!一个也别跑!”大家群情激奋,扯住包家三人。 阿才大哭,“我爹生死不知,我要留在这里照顾……各位乡邻,麻烦你们把这三个歹人送去衙门了!” 周围一堆人押着包家三口去衙门了,阿才把爹背回屋里去,沈老爹躺在床上,睁开眼,小声说,“休得惊慌,无事的。” 阿才和桂芬都呆了。 顾青在旁边也拍拍胸口,“二叔,你吓死我们了!还以为你真出事了,可是头上的血迹,是真的吧?” “无碍,擦破点皮,我故意的。” “爹,你可吓死我们了。”阿才拿布巾擦拭,桂芬也取了布条来包裹。 “老头子,我刚才吓得心都停跳了一下。” “二叔,婶娘刚才脸都吓白了!” “以后不会了!这次怎么也要让他家脱层皮!我昨天看见阿珠身上的伤就有气,阿梅这些年也是受了太多苦了。当年是我有眼无珠,哎!……媒婆的话也是真不能信!” “二叔,不怪你。所谓人面兽心,说的就是他们那种人。若不是阿梅姐嫁过去,谁知道他们内里是这种人家呢?”顾青赶紧安慰老人家。 阿珠过来说,“祖父,阿珠长大孝顺您!” “好。” …… 大夫来了,沈老爹继续装晕,大夫重新给包扎了,虽然摸着脉象不差,可是大夫看头破血流的,还是往重里说吧,“哎呀,这伤得重啊,流了好多血,如今还昏迷着。要是一天后还不醒,可就难说了。” 阿才让大家看着老爹,别放闲人进来,自己跑到衙门去鸣冤。 县官已经开始审案了,案情简单,证人又多,不是什么难审的案子,只是不太清楚一件事,沈老爹到底死了没?这算不算杀人案? 这时,阿才来了,大声嚎哭,说自家老爹性命垂危,大夫说,也就一天后还不醒,人就完了。 县官看着底下大声喊冤的包家三口十分恼恨,听邻居说辞,这三人分明是刁民。毒打妻子、勒索岳家、出卖亲女、打伤前妻、打伤前岳父,据说还卖假货…… “先收监,等沈家伤者醒了再说。”县官退堂了。 沈老爹就这样“昏迷”了好几天,家人每天都在请大夫。 本来如果包家只有一个人进去,其他人还可以来一探究竟,但是包家是全家三口都进去了。他家人自私,素日六亲不认的,也没什么人替他们出头,至于包存有的狐朋狗友,躲还来不及呢。 所谓墙倒众人推,就有些人跑到衙门告状,说包家人如何不讲理,如何欺压旁人……还有以前跟包存有打过架的,也说被打伤过。好几张诉状告的都是包家。县令又传了大夫来,大夫说沈家老爹情况不好,一直昏迷着。于是,包家人继续被关着,县令也不急着审案了。 七八天后,沈老爹终于“醒了”,阿才领着大夫去报告县令说,父亲虽然醒了,但是身体还是很不好,起不得床,而且头痛欲裂,只怕会落下病根。 包家的官司终于判了,一家三口都流放到北边去了。 这下阿梅和阿珠母女终于彻底平安了。 阿才两口子心里高兴,但面上不敢露,毕竟两个老人还都“病着”呢,他俩强忍着喜悦的心情,“悲痛”地叩谢了青天大老爷,然后一路哭丧着脸,说着“爹娘啥时能好”,回家了。 听到阿才和桂芬带回来的好消息,一家人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顾青问阿珠,“你会难过吗?” 阿珠摇头,“不会,我是沈家的人。姑姑,我以后跟你学本事,我也不要嫁人!” 孩子这样讲,说明还是心理受到了创伤了。 “先别这么急着决定自己的一生,说不定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呢?你别学我,自梳女毕竟是少数的。若个个女子都自梳了,都没人生儿育女了,那还能行啊!” “我不要什么喜欢的人,我就想守着娘……不是,守着爹娘和姑姑,还有祖父祖母过日子,和真心疼自己的人在一起。”小小的女孩语气已经很坚定,顾青很头疼。 不过等她回了自己的住处,才更头疼。 一推开门,黄根生在,太糟心了。 阿霞板着脸,指着门口叫黄根生出去,黄根生嬉皮笑脸,企图动手动脚,眼看两个人要打起来了 ,顾青已经舞动扫帚劈头盖脑打下去。 “我们是自梳女,是净女!容不得登徒子!滚出去!不然我叫里正来!快滚!” 黄根生莫名被打,正要发火,回头一看,又换了笑脸,边躲边说,“阿贞妹,不要误会,我来找阿霞正经说话……” “滚!” “好,我滚,我滚……阿霞,我明天再来……” “滚!” …… 黄根生走了,顾青回头看阿霞,阿霞被看得不自在,“看我干嘛?又不是我让他来的,你也看见了,他进来院子,我正撵他呢。” “你不是又跟他藕断丝连?”顾青不置信地问。 “怎么可能,我还能比那寡妇蠢?” “我看你还不如那寡妇呢!” “阿贞你怎么说话?就这种东西,他当着我的面讨好别的女人,贬低我,我就是瞎了眼,也不会再看上他!”阿霞跳着脚地叫唤起来。 “最好是这样!别再让他进门了,坏了咱自梳女的名声,姐妹们都不饶的。” “你多虑了!” 事实证明,顾青不是多虑,此日,黄根生又来了,但是他不敢进门,怕挨打,就在门外喊阿霞。 顾青扛着扫帚站门口,不让他进,也不让阿霞出去。 但是黄根生就在外面一声一声地喊,阿霞只得跟顾青说,“阿贞,我出去跟他说清楚,不然他一直这样喊,招来人,也不好看。” 顾青知道自己不能把阿霞关起来,“快点回来,说清楚,叫他滚,他有老婆,还跟寡妇鬼混,你要是再被他骗了,那你还真是个猪了。” “什么啊,我精明着呢。” 最后,顾青到底放人了,她也想看看阿霞值不值得救,能不能救。如果她自己拎不清,谁也看不住她。 过了好一会儿,阿霞也没回来,顾青到门口张望,早没人了。她气不打一处来,本来赌气想不管她了,但是又想起任务,只好认命地出去找人,免得阿霞吃亏。 找了一阵儿,猛抬头,看见阿霞慢悠悠地踱步,回来了。 “阿贞,你要出门啊?”阿霞还热心地问。 “我找你啊,找半天了,你去哪儿了?” 阿霞眼神闪烁,“回家再说吧。” 顾青不由地想,这不省心的东西又干什么去了。 回到家里,阿霞说起来,“他跟我说,本来是那寡妇有点体己钱,想投钱,做买卖,他正好手上有个 不错的生意,中人说合,两人见了面。说好了,本钱一人一半,分成四六开,寡妇四,他六。可是他都开始进货了,寡妇一直拖着不给进货钱,原来要变卦,要五五开。你想啊,五五开,他不就吃亏了吗?凭什么寡妇只出钱不出力,还对半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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