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硬地说:“什么叫我是怎么想的?” 季双锦也回头看着她们。这位货真价实的仙门大小姐,睁着她粉黛不施、圆圆的、天真到过分的眼睛,凝视着她。 陆莹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不悦。当她看到什么人过得过分顺利、宛如生活在漂亮的琉璃罩子里时,她就会产生这种不快。这种不快会催生出某种恶意,让她总想把这些人的琉璃罩子打破。 不过…… 她移开视线,不再看这两位大小姐。 “如果三天内我们能顺利通过这一关,”她听见自己不屑的声音,“那我可以放弃乐熹。不过,你们得给我补偿。” 云大小姐立即眯起眼:“不给,他也配?” “补偿?好,你想要什么补偿?” 季双锦却这样说。她的眼睛立即变得亮闪闪的,满是憧憬。 陆莹看见她这副表情,不禁露出一个无声的嘲笑,又示威似地看了云乘月一眼。 她们在雨声和烛光里对视。 云乘月皱起眉毛,却又很快松开。 “这样好了。” 她重新放松下来,声音有些含混:“如果我或者双锦想出了可以通关的方案,你就没有补偿。如果是你想出来的,就有。” 陆莹眼睛一转,就找到了一个空子,唇边飞过一个小小的、狡猾的笑。 但云乘月随即说:“我们轮流来想,想了就必须全力以赴,否则你也没有补偿。” 陆莹眼中的狡黠之意凝固住了。她露出一个有些阴沉的表情,而后才说:“也行。那从明天开始……你想一个?” 她说这句话是有点刁难的意思,毕竟这几天她们都束手无策。而假如云乘月有什么突破……她就可以从中学到点东西,赢的把握也更大。 谁知道,云大小姐就像等着她说这句话一样,有些慵懒的神情舒展开,眼里全是笑意。 “好啊。” 她说,手一撑坐起来,拿过地上的炭笔。 “我想过了,这几天我们试了很多种组合,但其实还有一个组合没用上。” “……什么?” 云乘月看一眼季双锦,对她微微一笑,在地上写出一个字。 “双锦的‘礼’字。”她往旁边让了让,示意道,“双锦,你来写一写。” “礼……” 季双锦有点迟疑。 陆莹心中隐约闪过什么,面上却摆出瞧不上的神气:“你在异想天开?连季双锦自己都不知道这书文有什么用,你还想用来通关?你知不知道,书文也是越用越熟练,才越能发挥书文的威力。” 云乘月头也不抬:“嗯,我不知道,也没别人知道,就你知道。” 陆莹:…… 她有时候真的很想知道,这位大小姐从哪儿学来的气人方法。相比之下,市井里撒泼骂人都更容易也更痛快。 季双锦被她们逗笑了,反而放松下来,伸手写出“礼”字。 她的确不会用,也不常用这枚书文,都没写连笔,而是规规矩矩用了正楷的写法,一笔一划地写出这个“礼”字。 云乘月端详了片刻,正要开口,又看一眼陆莹。 她招手说:“你过来,近点儿。” “你还真是又装上了?” 陆莹回了一句,才走过来。她语气不屑,观察书文时的神情却认真;到底她也是有点好奇,为什么云乘月会说到这枚从未使用过的书文的。 云乘月伸出手指,描摹了一遍“礼”字。 “礼,本意是指以珍贵器物祭祀的活动,蕴含了庄重、敬重、肃穆的含义。”云乘月回忆着典籍中看过的零碎知识,“而祭祀的对象,从前是神……后来成了我们的先祖。不过,无论是什么时候,‘礼’敬的对象都是高于我们自己的。” “哦,就你知道。”陆莹用她的话讽刺了回去,才问,“那又如何?” “就是说,”云乘月加重了语气,“你觉得你礼敬的对象,是好的还是坏的?” 陆莹故意说:“我没有可以礼敬的先祖。” 季双锦一愣:“你不是诸葛家的小姐么?你……你真是骗子?” 云乘月无奈:“我跟你说过啊。” “对不起,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还是觉得……从没听说过追日弓能造假。”季双锦疑惑地偏头,“那等回去再说。” 季双锦又沉吟道:“我好像明白乘月的意思了。礼敬的先祖,在我们心中当然是崇高伟岸的,是光明的……光?你是想说,‘礼’和‘光’这两枚书文能结合在一起?” “对。” 云乘月点头,详细解释:“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头回有突破是什么情形?老师的护体灵力差一点被双锦的攻击‘击破’,所以我们接下来一直在努力增强攻击的力量,想要彻底击穿那一层铠甲,对不对?” 陆莹反应敏捷:“你是说,这个思路不对?” “嗯,不对。”云乘月很肯定地说,“反而我们恰恰是被第一次的情形误导了。而实际上,老师的护体灵力被穿透,很可能并不是因为攻击的力量……我们三个人加起来,大约还不够老师一根手指。” 她这么一说,其他两人不禁回忆起这几天的凄凉遭遇,齐刷刷抖了抖,都心有戚戚焉。 季双锦疑惑道:“那是什么原因?” 云乘月说:“我不是很确定,但也许是因为老师被我们的诡计吓了一跳。她当时不是说了么?她不擅长应对这些阴谋诡计。” 当时她们利用陆莹的“诈”字,调换了冰和火的外表,确实让乐陶吃了一惊。 “老师不擅长诡计,却擅长正面作战。我们后来转而研究力量攻击,反而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自然次次失败。” “可,”陆莹立即质疑,“明明这几天老师都说我们只差一点。” 云乘月说:“她也许在骗我们。” 季双锦瞪大眼:“可你不是说,老师不擅长诡计?” “只是不擅长,又不是不会用。这种小小的欺骗,又不算难。”云乘月自己也不擅长说谎,却也能在有需要的时候表演一番,所以对此比较有把握。 “……好吧。” 陆莹点点头,勉强算是被说服一半:“那你想怎么做?” 云乘月露出一点微笑。 “我们这样,这样……” 片刻后。 陆莹不相信地问:“你行吗?” 云乘月这会儿不跟她生气了,笑眯眯地说:“我明天不行,还有你的后天嘛。说不定你就成功了,拿到补偿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要是你爹妈,把你生下来的时候就掐死你。” “彼此彼此,承让承认。” “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 …… 次日下午。 乐陶仍然坐在她的老位置上。今天她没戴那个威风凛凛的兽角头盔,只绑着根麻花辫,鬓边还插了一朵小红花。 她笑出一口白牙。 “怎么样,今天有没有信心?” “有的,老师!” 这是装得热情积极的虚假好学生陆莹。 “有!” 这是真实乖巧的好学生季双锦。 “有……” 一副没睡醒样子的是云乘月。 “很好!乘月,说过你多少次了,你要再有气势一些!” 乐陶夸了另外两个人,又扔出一根小树枝,正正砸在云乘月头上。 云乘月揉了揉额头,无奈道:“我就是这样啊……” 她都已经很积极上进地体验人间烟火气了,做了很多努力了,再要求她改变自己的性格、随时打鸡血一样地奋起……有点过分了吧。 关键时刻奋起一下不就行了么…… 乐陶有些霸道地说:“不行,我的兵就不能丢了那股精神气!回头再收拾你!” 她抬手就要捂住耳朵,却又问:“你们还需不需要商量?” 三人异口同声:“不用了。” “唔……”乐陶有些意外,又笑出一口白牙,“你们好像更有默契了。不错,更像我的兵!三、二——” “一!” 与此同时,云乘月也精神一振,率先喝道:“注意节奏!” 乐陶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嗯?今天是你指挥?” 三人没有应答。 不是不懂尊师重道,而是实在无暇他顾。 她们没有太多时间,因为在今天的作战计划里,她们第一次攻击就要全力以赴,才能有一丝成功的希望。 陆莹极速退后,手里长弓拉满,一支光箭乍然亮起! 季双锦站在中间,神态肃穆,木枪挥舞,眨眼便起出一枚巨大的“礼”字。 “礼”字往上飞去。 而同时,云乘月已经往前冲去。她手执玉清剑,剑刃向前,雪亮的剑光里隐隐有文字浮现,仿佛是个“刺”字。 乐陶没忍住,笑了出来:“你修为最低,却让你主攻?你们今天真是……嗯?” 她根本没把云乘月的攻击当回事,还抬起头,去看“礼”字的变化, 只见半空中,那枚巨大的“礼”字横平竖直,虽然过于板正生疏,却也写出了那股庄严郑重的意蕴。它笔画翻动,幻化为了一只巨大的钟。 “……礼器?” 乐陶不解。 虽然不解,她的护体灵力却还是流动起来。蓝绿色的流光飞舞,就要去轻轻把攻击者——云乘月——甩出去。 事实上,云乘月也的确被甩出去了。 她倒飞在空中,却露出一个微笑。 借着乐陶灵力巨大的反冲力,她在同一时刻用力甩出玉清剑;她还不会隔空御剑,所以这是她想到的最能让剑势加剧的方法! 玉清剑嗡鸣着飞出,恰恰飞向了半空中巨大的铜钟。 剑身金光一闪,飞出一枚早已写好的书文——不是之前乐淘以为的“刺”,却是“光”。 是不被认为有攻击力的辅助类书文——光! “光”字在极速飞行中不断拉长,须臾间化为一柄长长的光锤。 它扬起来,对准巨钟,重重一敲! ——铛!!! 巨大的响声震得满世界都在嗡嗡响。 “礼”与“光”相结合,本身就构成了一场简单的祭祀仪式。 而既然是祭祀,自然要让天地同感。 所以,这巨响不能由单独的哪一枚书文发出,而必须先有祭祀,才有真正振聋发聩的声响。 这种振聋发聩不仅仅是耳朵听到的,更是神识受到的震颤——在祭祀中,被震撼的原本就是人的心灵。 哪怕修为高如乐陶,也不能完全抵挡祭祀带来的凛然。 在这巨响之中,她情不自禁——心神一凛! 这只是一个很短暂的瞬间。 却也就是在这个瞬间,箭矢飞来! ——书文,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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