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下了轻薄之事,身为男子怎么都该担起责任,但眼前人是公主,不是他想就可以,他甚至不知道这情缘在李持月眼中究竟算什么。 李持月亲吻的动作辄止,看着上官峤清澈的眼睛,按在他肩上的手指收紧。 他想同她名正言顺?何其耳熟的一句话,这似乎又是一个季青珣。 李持月也曾问自己,上官峤会和季青珣一样吗? 他不会。 李持月前世就知道上官峤的品行,也知道他只是一个孤臣,周遭空茫,不可能去贪图什么。 所以她愿意去喜欢上官峤,只是再也不会像前世一般全心全意了,这份喜欢吝啬得很,也就意味着可以轻易割舍。 “阿兄要给我赐婚了,是节度使罗时伝。”她说话时,不敢去看上官峤眼中的失望。 上官峤登时有一种后脑被击打了一下的闷怔感,静默良久,他道:“是臣唐突了。”垂下的眼睑适时遮住眸中情绪。 可听到他说“唐突”二字,李持月心中莫名酸楚了一下。 “但这亲事注定是不成的,不过是一个由头罢了。”她说完,才觉得不妥。 上官峤方才已是坠入深谷的心脏,为这话搏动几下,似枯木逢春,又要苏醒了过来。 “所以,公主的意思是——”上官峤忽地握紧了她的手,贴在胸口。 李持月没有答他的话,她望着窗外白云涌烟一般,忽然问道:“上官峤,你为何会放弃做一个和尚,选择入朝为官?” 为何入朝? 此事,上官峤原不该跟任何人说。 但眼前之人,上官峤已在心中视之为妻,更她更比自己要坦诚上许多,上官峤如何能再瞒她。 “臣自幼离家,兄长投身边军,先帝二年护送于阗宝玉回大靖……”上官峤声音静远,显然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李持月枕在他肩上,默默听着。 “结果边军死绝,雁徊镇破,臣全家俱亡,臣不信兄长护送不力,不愿亲人枉死,便还俗想寻一个真相。” “公主相信,安琥边军是无辜了吗?” 原来上官峤就是雁徊镇人,才会这么奋力地求一个真相。那里的人为什么不信他,要用石头将人砸死? 李持月记起,上官峤曾经说过,自己自小随禅师云游四方,雁徊镇又被回纥突袭,他虽躲了过去,认识他的人怕是死得差不多了,加之高官在其中阻挠,才造就的前世的下场。 “你打算何时为安琥边军洗雪沉冤?” 她不说信不信,只是问他何时去做,显然是信他的,上官峤笑意勉强:“怕是还要几年,公主,终究是臣唐突了,身负家人冤屈尚未洗清,不该……” 李持月按住了他的唇,不让他再说:“你有自己要做的事,我亦有,上官峤,若是我们都如愿了,你再来同我说,愿不愿与你在一块儿,我是会应你的。” 眼前困局太多,她不能再多一份情做牵绊。 上官峤将她拉近,抱入怀中:“这个答复很好,往后我见着你,总要问一句,公主可得偿所愿了?” 李持月靠在他肩上,声音懒洋洋的:“哪有这么快呀,咱们都有漫漫长路要走。” — 韦玉宁被送到了公主府去,许怀言在未到门前就下了马车,他明面上不该沾上季青珣的事,于是韦玉宁下了马车之后,就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是冯娘子吗?”门房上来问,府中人一早知道韦玉宁要来。 很快,一个侍女出来将她领了进去,“公主出门还未归来,你要去素心厅等候,见到公主的规矩可知道?” “我,我知道。”韦玉宁从环顾中收回目光,忙答道。 只是方才匆匆一瞥,韦玉宁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天家富贵,听闻天子对这个唯一的同胞妹妹疼爱至极,这公主府就是他亲自督造的。 房栊户牖处处可见奇珍,云阁水榭,连绵浩渺若人间仙境,就是脚下的一块砖,也剔透莹润,堪比玉料,她低头走着,脚下玉砖几乎要映出自己局促的脸。 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转过了无数,侍女才道:“到了,冯娘子就在此等候吧。”说罢就离开了。 无人奉茶也无人说话,韦玉宁就一个人立在素心厅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许怀言说她不会有事,真的是这样吗?李持月要想杀她,还有谁能阻止? 半个时辰后,她等来的却不是李持月,而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但看其衣裙钗饰,似乎是宫中人。 韦玉宁跪下,道:“民女冯玉宁,拜见这位……娘娘。” 良太妃上下打量了她一阵,才伸手去扶:“我不过是先帝的一位妃子,起来吧,我也只是拜访持月的客人罢了。” 韦玉宁懵懵懂懂地被她扶了起来,先帝的妃子,那不就是太妃,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还未等她疑惑完,良太妃又抬手挥退了厅中的人,问她:“你阿娘叫什么名字?” “冯惜筎。”下意识答完,韦玉宁赶紧捂住了嘴,方才她刚说了自己姓冯。 良太妃却不意外,继续问道:“我记得她,你长得确实像韦家人,说起来韦琅从算得上是我的堂兄,他如今可安好?” 这是阿爹的堂妹? 韦玉宁脑子转不过来,傻傻答道:“我阿爹很好。” 眼前的女人竟然是韦家唯一还留在明都的人,还是一位太妃,难道说,她是十一郎请来救自己的吗? 韦玉宁的眼中慢慢泛出光彩来。 良太妃此番会来,也是因为有人告诉她,一个韦家人出现在了京城的持月公主府中,公主预取其性命,请太妃明日过去相救。 良太妃没想到韦家竟然还有人活着,但李持月又为何要杀了她?不过事关韦家,她还是破天荒地跟皇帝求旨出来了。 看到韦玉宁的那一刻,她就觉得眉眼中确实有一份熟悉感,但毕竟要从李持月手里抢人,她还要再确定眼前人的身份。 “昨日有人请我救你,说你是韦氏族人,我这才从宫里出来,但兹事体大,你可有什么东西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韦玉宁仔细思量了一下,取出自己贴身佩戴的玉佩:“这是我玉佩,阿爹说族中女儿都有一块儿,还有,我们当初住的是东风坊西北角的偏宅……” 她说了很多细节,良太妃又看了一眼玉佩,总算是尽信了。 韦家人,果真是韦家人,她已经许久未曾见到了。 良太妃又细看了韦玉宁好久,眼中含泪,上前抱住了她,“放心吧,只要我在这儿,就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将韦家灭族之事怪到自己身上,现在好不容易遇见一个韦家血脉,知道李持月要杀她,自己是如何也要保下不可的。 就当是为自己当初告密之事减轻一点罪孽吧。 被良太妃抱住,韦玉宁终于确定,这是十一郎来救她的。 十一郎竟然能从宫里请到人,她心里渐渐生出暖意,先前对因他冷言冷语生出的芥蒂也完全消散了。 “太妃……”她鼻子逐渐发酸,“公主要杀民女,太妃救救民女吧。” “孩子,现在把来龙去脉跟我说说,公主为何要为难你啊?” — 李持月回到公主府,刚下了马车,解意就悄悄上来说道:“公主,良太妃来了,正跟那个许怀言送过来的女子说话呢。” 韦良若出宫了,这简直是西边出太阳的事,而且就算要见她,让人捎个消息就是了,何必折腾这一趟? 不过许怀言又送过来了谁? 韦玉宁! 李持月想起昨日见到的那人,微微睁大了眼睛。 想到二人同样出自韦家,李持月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她快步往客人等候的素心厅去,果然见到良太妃坐在那儿,正牵着韦玉宁的手说话,脸上笑意融融。 见到李持月回来了,良太妃率先开口:“牵萝,这孩子与我甚是有缘,我带进宫去,与我做个伴可好?” 韦玉宁扭头见到公主,忙又跪下,“民女见过公主。”说着身子还往良太妃的一边倾斜,依赖之意明显。 李持月只道果不其然,还真是季青珣给韦玉宁搬来的救兵。 他的手竟然能伸到宫里去。 李持月一步步走了过去,扫了一眼她们热络得拉在一起手,心中丝丝生寒。 “为何偏要这人,她勾搭本宫的人,本宫正准备处死呢。”李持月坐在上首,索性挑明了说,看韦良若还怎么好意思要人。 没想到她这么直白,韦太妃果真怔住,看向韦玉宁,“可真有此事?”
第45章 韦玉宁绝不敢认这勾搭之事, 何况她才是与季青珣相悦之人,李持月才是插足那一个。 面对此般指控,她跪地大喊冤屈:“太妃明鉴, 小人昨日才到的明都,绝没有勾搭公主的人, 更没那个胆子啊。” “是啊,牵萝, 你怕是吃醋吃糊涂了吧, 我瞧这孩子知书达理,谈吐不俗,不像是会勾搭男人的样子。”韦良玉回护之意明显。 李持月少见地不给她面子:“你要知书达理的尽可以在府中挑一堆,但这个人,本宫是一定要杀的。” 如此断然拒绝, 让厅中一片静默。 良太妃确实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果断被拒, 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出身韦氏,与皇室亲近, 和李持月自小关系就很好,自宫变之后, 李持月就更加关心迁就她, 常去悦春宫劝慰陪伴。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提出恳求,李持月连犹豫都没有就拒了, 良太妃心中难受。 “你难得出来,不如随我出门逛逛吧。”李持月说罢去拉她的手,要把人给带离韦玉宁。 良太妃被牵着快走出了素心厅,回头看, 韦玉宁眼中含泪,朝这边爬了几步:“太妃, 玉宁真的不想死啊……” 这是她韦家的孩子,就这么一个孩子了,她已经害死了全族,难道就不能救下这个吗,等死的时候下去见到韦家人,她的罪孽能不能减轻一些? 这是韦良玉的心病,谁都治不好。 良太妃的步子再挪不动一步:“牵萝,我没有别的念想了,你就让我带一个人回去,可以吗?我只要她。” 李持月面无表情:“本宫杀了她之后,你想从公主府带几个人回去是你的事,走吧。” 她知道韦良玉在想什么,她对韦家的人有心结,没想到这样的事被季青珣拿捏了来救韦玉宁,可惜了,李持月不是简单的误会吃醋,韦玉宁的命,她是一定要捏在手里的。 韦玉宁喉咙一紧,却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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