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有一家汤面甚好,持月你想不想吃?”安阳说着指给她看。 李持月枕在窗台上,拂面的风将食物新鲜出炉的香气送了过来,里面好像也有汤面的味道,让她莫名想起了季青珣的那碗阳春面。 让她瞬间心情恶劣了起来。 “不吃了,让我瞧瞧你都挑了什么人吧。”她扭脸向屋内。 “把人带上来吧,持月,我可是把最看得上眼的都留给你了,你要是带走了,就得把府上那扇八开琉璃面宝石山水屏送我。”安阳推了推她。 屏风而已,李持月点头:“好啊,你瞧得上我东西,也得让我瞧上你的。” 说话间两个人就被领了进来,立在了珠帘薄帏之外,一眼看过去就是身形,一个如玉竹修俊,一个似苍松藏劲。 两旁侍女将帘子挽起,二人面容便清晰了起来。 李持月眉毛一抬,扫了过去,一个濯濯春柳的清雅文人模样的,一个冷如弦月的少年剑客,各有风姿,安阳果然没有糊弄她。 她在看他们,他们也在看她。 少年剑客眼前一亮,他竟不知自己要见的是如此的美人,另一人则守礼许多,只一眼就垂目,朝公主掬了一个礼。 “如何?”安阳得意地问。 李持月点头,又问:“你们都是哪里来的?” 少年进屋之后无剑在手,浑身不自在,将手叉在腰上,道:“我是来明都寻人的。” 书生模样的人回答:“小人是江南人氏,阿娘要治病,缺银子。” 李持月听出不寻常来,问那少年:“你要寻的什么人?” “你啊,她说你说是我要找的人。”少年说着,从怀中一块红布。 一旁的侍女接过,呈给了公主看,李持月就见皱旧的布巾上绣着一首情诗,少年说道:“这是我从一个阵亡士兵身上扒下衣服的时候发现的,她说是你绣的。” 所以他才答应来看看。 士兵的战袍?李持月想不通,秋祝倒是认得这料子,说道:“公主,这怕是宫人为边军将士制军衣时绣进去的。” 宫规森严,那些年轻的女子幽闭深宫,永别亲人,红颜弹指老,死后更凄凉,渴望爱情,想要寻常的生活,就想出了这样的法子寄托情思,没想到真的有人顺着这首情诗找过来了。 少年人的眼睛不知看过多少明山秀水,看人的时候亮晶晶的。 “可惜这不是本宫绣的,”李持月说罢,扭头看向安阳,“你就是这么把人哄来的?” 安阳讪讪笑道:“这人不长得挺俊俏嘛。” 李持月侍女把红布还给少年:“我确实不是你要寻的人,那人怕是在宫里,那处可不能进去,你可以走了。” “无妨,”少年把红布收回了怀里,“你们缺护卫吗,我还不想离开明都,但没银子吃饭了。” 李持月倒是欣赏着少年的豁达,不过她确实不缺人手,更不用来历不明的人,就对安阳说道:“你找来的人,如何处置是你自己的事了。”说罢就不敢了。 安阳来连连点头,挥手:“给他点银子,打发人下去吧。” 少年还想争取一下,“公主且说要做什么,我没准能帮得上,飞檐走壁,蹿房越脊都不在话下。” 可惜这份热情没得到半点回应,护卫就把他请下去了。 李持月道:“安阳,剩下这一个,要还是你坑蒙拐骗来的,我就把你这绣楼拆了。” “不是不是,这个绝对不是。”安阳忙说,“秦殊意,你自己说吧。” 秦殊意跪下,道:“公主给小人银子,小人伺候公主,都是心甘情愿的。” 就这一个了,李持月也懒得挑拣,只问:“可知根知底?” 安阳低声:“当然,这秦殊意干干净净,你不放心就再查嘛。” “行,待会你就随本宫回府吧。”李持月道。
第47章 待秦殊意也走了, 李持月戳了戳安阳的脑门:“说好了两个,你不给我挑拣的机会也就罢了,还只剩一个了, 我那屏风只能拆一半给你。” 安阳捂头不服:“这还不是你的错,只说要面首, 其余一句话没有,照你这个身份定是想要才貌双全的, 男子愿做面首的本来就少, 真当我是神仙啊,你要是喜欢不干净的,我去隔壁令贤坊给你找一堆来。” 李持月这才收了手,眼睛一转,道:“你的那些, 也招来让我开开眼啊, 干嘛——你当我要跟你抢啊?” 李持月只是觉得自己抱着一腔期待来,本以为要跟逛集市一般挑花眼, 谁料这就结束了,难免扫兴, 不如多欣赏几个。 “都是陪伴我许久的人了, 我念旧,你想要也是不给的。”安阳说着扬手让人去带来。 不多时就听见了一阵有条不紊的脚步声。 李持月朝门口看去, 一时间,各色美男鱼贯而入,争奇斗艳,身形衣着各有风姿, 确实让李持月心底“哇偶——”了一声。 但等他们站定了,李持月再一个个看过去, 味道就差了许多。 这个不够精致,那个气质不够清雅出尘,不过扎堆一块儿出现时确实惊艳,李持月还是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美男子。 安阳凑近她低声说:“都不大满意是不是?知道我为了迁就你,有多难挑了吧。” 李持月纳罕:“你怎知我喜欢什么样的?” “你忘了,淮安王妃生日那天来寻你的那个啊,我可是一直记得他的长相呢,当真是个万中无一的好模样,我就是照着他找的。” 一说到季青珣,李持月的脸就沉了下来,“他只是一个门客,可不是什么面首。” “你难不成是看腻了他,才出来找新鲜的?”安阳公主可不信什么门客之说,“不过你要是不喜欢了,不如把他给我。” “那个确实是门客,不是说给就给的面首,我还得留着他出谋划策呢。”李持月没了看美男的兴致,低头喝茶。 安阳见她心事颇深,将屋中人都驱了出去,撑脸看她,“莫不是你看上了那门客,他却不从你?这种事多简单啊,一剂药下去,把人睡得服服帖帖的,不就好了。” 李持月狐疑看她,“难道你那些面首,都是这么弄到手的?” “当然不是,我是公主,升斗小民得我垂怜那是求之不得,何须这些手段,”她骄傲地挥了挥自己的拂尘,但很快又委顿下来, “不过我最近看上了一个明都本地的学子,还是学钧书院的,可惜他说自己已经娶妻了,我都打听过了,他那妻子都没过门就死了,闹得沸沸扬扬的,我去戳破他,他还不乐意……” 学钧书院的,未过门的妻子死了?李持月听着怎么有一丝耳熟,“你说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安阳道:“陈汲,难不成你也认识?” 陈汲不就是闵知柔的未婚夫婿,差点成了闵徊的妹夫? 不知他才学如何,今年会否下场。 “听说过,七县洪灾的时候,这么个痴情种子,你就莫去招惹了吧。” “不去招惹陈汲的话,你府上那门客既然不是面首,那我招惹他去,你不会介意吧?”安阳又说回了季青珣,明显神色蠢蠢欲动。 李持月只能胡乱搪塞她:“这可不巧,他不肯当我的门客了,反而要死要活地去考科举,被我赶出去了,现在也不知道去哪了,来日你试试看能不能榜下捉婿吧。” “当真?” “当真。” “可我仔细一想,那天见着这门客,他眼睛可一直都在你身上没挪开过,而且啊,我总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在勾引你,李持月,你真的能忍住没把人往床上带?” “没有。” “那不会是他想爬床,你才把人给咔嚓——”安阳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了吧?” 李持月听得头痛,连忙打住:“总之人不在公主府,想找你就去找吧,你要的屏风稍晚些送过来,我先走一步了。” 说罢起身走了出去。 “切,一点都不坦荡。”安阳兴致缺缺,仰躺在胡床上,也不去送她。 — 李持月出了道观,扶着知情的手登上了舆车,秦殊意就跟着马车旁走,她道:“你到后面的马车上坐吧。” “是。”比之那少年剑客,秦殊意礼数极好,更未见要做面首的局促。 知情和秋祝守着李持月,舆车之中无人说话,公主正闭目养神。 自公主点了秦殊意,知情就不太开心,虽然他不大说话,但李持月从他的鼻息就知道。 她睁开眼看他,“怎么了?” “无事,属下打扰到公主了,还是出去吧。”说完,他想要到舆车外守着。 “等等,过来。” “公主……” “过来。” 知情跪到了李持月面前,她不满,将人拉起来坐到自己身边,知情哪里敢坐,还有一条腿坚持跪在地上。 “公主——”下一个字就噎住了。 纤柔带香的公主靠了过来,还张开手臂抱住了他。 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间,知情错愕了一下,继而心跳从未有过地急促起来,就是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杀人的时候,他的血液都没有这般沸腾…… 手抬起又放下,始终不敢贴近公主的背,知情十足地不知所措,在此之外,还有感情炙热而蠢动地鼓噪在胸膛。 一低头,就能嗅到公主的气息,那气息轻而易举地染红了他的耳朵。 李持月发觉知情几乎僵住了,脑袋在他肩上动了动,仰首去看他。 知情不会像解意春信他们那样在跟前说笑讨宠,但他永远守在自己身边,缄默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除了前世受了重伤,宫变那日知情没能陪她踏进皇宫,其余的时候,只要一回头,一喊他的名字,知情就会在。 李持月对他的习惯,就像对空气的习以为常一样,让她时刻感觉到安全,踏实。 但知情不是真的空气,李持月知他有喜怒哀乐,也需要人关心。 可平日里他把一切情绪都隐藏得极好,李持月想和他说点什么,又觉得太突兀,找不到机会,他像今日这样难得显出点好恶,实在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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