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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啾啾当即眉头一拧，神情间闪过一丝不耐烦。 沈书萱一眼注意到，猛地一回神，连忙说道：“我的确不知这人是谁！我只知道，这些年高远志一直在帮国公府做事！他的死，与国公府一定脱不了干系！” 虞啾啾闻言，沉默不语着，乌黑的瞳眸依旧盯着她，等着她往下说。 沈书萱又咬了咬嘴唇，双手死死抓住身上盖着的棉被，将上头的绣花都给抓皱了。 她迟疑了一下，随后便像是下定决心，接着说道：“我和高远志能认识，都是因为他给国公府办事。但这是暗地里的，明面上根本没人知道。” “皇上如今住的那个院子里的那道小门，就是专门给高远志留的。” “高远志究竟给国公府办了什么事，这件事情，我祖父最清楚。因为高远志每回都是从那道门过来，去寻的祖父。至于国公府其他人有没有参与，我便不清楚了。” “但是，我知道，前几年因为旱情，朝廷免了百姓的赋税，也不必上缴粮食。但是去年春开始风调雨顺，忻州府上缴的粮食，比朝廷去年规定的数目，少了一半还要多，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受着之前灾年的拖累。但我偶然听父亲提起过，说去年的收成其实很好。” 虞啾啾神情微微严肃起来。 朝廷每年收缴粮食，都是根据当地的产量，有定额的。 她记得南巡之前听爹爹提起过，说两浙路水田多，丰年时每年上缴四百多万石的粮食，可近几年来，两浙路上缴的粮食，却都远远不足定额。 要么是百姓们真的交不出粮食。 要么是交出来的粮食，被贪了。 沈书萱嘴上说不知道沈家人都有谁参与着高远志为他们办的事。可是，她特意提起上缴粮食的事，这么大的事，沈清嵘身为两浙路最大的官，若有异常，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除非，他自己就有问题。 “你怀疑是高远志干的事，会被查出来。所以国公府派人杀他灭口，国公府都是你的家人，你被秦家休了，便只能仰仗国公府，可你想为高远志查明真相，为他报仇，就必须找到一个依仗，思来想去，你就看中了我爹爹。尤其是，在得知你已经怀孕了之后。” 虞啾啾语气淡淡地说出沈书萱的动机。 只可惜，沈书萱实在是没有一点能够吸引爹爹注意的可取之处。 “你这个主意，倒是不错。”虞啾啾十分可观地点评道。 只是，沈书萱太蠢了。 蠢到这个计划根本就无法成功地实施。 平心而论，虞啾啾觉得，这个计划。倘若是换做当初那个冒牌的凝香公主离珠来做，只怕很轻易就成功，哄得爹爹心甘情愿地替别人养孩子，头顶绿帽子了。 “不过，这个主意绝对不是你能想得出来的，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虞啾啾又问道，她倒不是瞧不起沈书萱。 实在是沈书萱自己不争气，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聪明的地方，就算有，也不过是一些恶心人的小聪明。 “是……是李公公。”沈书萱没有想到虞啾啾竟然连这个都猜得到，不禁轻声说道。 “李公公？”虞啾啾还认真地想了一下，这忻州府有什么李公公。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人，“李蔚然？” “是他，他是远志的干爹，待远志一向如同亲儿子一般，远志从小无父无母，全靠李公公用心呵护，抚养成人，远志替国公府做事，也是李公公牵的线，搭的桥，而且，也是李公公告诉我，远志的死不是意外，一定是国公府想要杀他灭口。”沈书萱老老实实地把这一切都交代出来。 虞啾啾听着她这一番话，认真品味了片刻。 而后，想起自己出宫之前，殷太后嘱咐的那些关于李蔚然的话，小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看来，这李公公的确对自己干儿子的死，十分难过。”
第337章 需要点脑子 “李公公人是很好的，很和善，生活简朴，却又乐善好施。”沈书萱对于李蔚然满口的赞叹，俨然是一副将他当做自己公爹的认同口吻。 只可惜，她和高远志，从生到死，注定做不了真夫妻。 一想到这一点，沈书萱心中就一阵抽痛，窒息不已。 她见虞啾啾此时小脸上挂着一丝笑意，便大着胆子说道：“公主，先前冲撞了皇上，是我不对，可我也只是想要为心爱之人报仇，并非真的有不敬之意，还望公主看在我可怜的份上，饶了我一命……” “你可怜？”虞啾啾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笑话，冷冽的目光在沈书萱身上扫了两下，道，“那你可曾听说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公主……”沈书萱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自己，当即脸上又白了几分，“公主这是要过河拆桥？从我这里得知了这些秘密，难道我这就不算将功折罪吗？” 她后悔之前没有先跟虞啾啾谈条件了。 然而，虞啾啾却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当即有些冷酷地说道：“你没有任何资格，能与本公主谈条件。” 沈书萱面上有些恼，也有些心虚没底气。 “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虞啾啾小奶音很是无情地提醒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处境，“你当着国公府众人的面死去，没人知道你还活着，本公主问完想要知道的事情，杀了你，也不过是举手之间。” “你、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这是卸磨杀驴！” 沈书萱像是有些气不过，但又想起自己如今小命握在她手里，当即又哀求道，“公主，算我求求你了，我还有一个女儿，她不能失去我……” “那又如何？你的女儿，与我有什么干系？”虞啾啾半点恻隐之心也没有，就算有，那也不是给她的，“你这个人，表面上说得好听，是为了给高远志报仇，可心里那点小九九，真当本公主猜不到？你想给高远志报仇是假，想要当皇妃才是真。” “公主，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沈书萱一脸无辜，觉得自己实在是被误解了。 “本公主不过实事求是罢了，你若真的爱高远志到非他不可，当初又为什么要设计嫁给秦家二公子，毁了他的人生呢？你嫁给他，却怀了高远志的孩子，给秦家二公子戴绿帽子，本公主就很好奇，秦家二公子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这么折辱他？你说你可怜？你配这么说吗？” 虞啾啾冷冷地说道。 看着沈书萱越发惨白的脸色，她冷哼一声，接着说道，“你表现得好像对高远志用情至深，可为什么从前不嫁他，之后被秦家休了以后，还不嫁他？别告诉我，是因为沈国公府看不上高远志，不允许，若你们真的矢志不渝，任何阻碍，都阻挡不了你们在一起。” “但最重要的是，你们要是真的矢志不渝，却还要去害了秦家二公子，那本公主便觉得，你和高远志之间的这份感情，没有任何感人肺腑之处，只有令人作呕的恶心、虚伪和自私。” 没有道理，别人得为了他们之间的爱情，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们之间的爱情再伟大，难道秦家二公子为此受罪，就是活该？ 实在是好没道理。 虞啾啾一番话，完全把沈书萱到了嘴边的那些自辩的话语，全都堵了回去。 虞啾啾说的不错。 她的确贪慕虚荣，她不喜欢秦家二公子，但喜欢秦家二少奶奶的位子。 她也不喜欢皇上，但羡慕皇妃的尊贵。 她想要为高远志报仇，是真，但也只有五分的真心，剩下的五分，都是私心。 此时，虞啾啾见沈书萱已然是无话可说，也懒得理她了，径直出了屋子，到了外面。 秦徵一直在外面恭敬地候着。 虞啾啾和沈书萱之间的话，他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会儿心里一半是对这位凌芙公主的佩服，一半是对她的感激。 至于对沈书萱，他实在是恶心这个人，恶心得厉害。 一直到走出了院子，虞啾啾才对秦徵开口了：“你都听到了？” 秦徵恭敬地垂首，点了点头：“草民都听到了，听得一清二楚。” 虞啾啾抬眸看他：“那你说说看，本公主要你们秦家为我办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秦徵低眉顺眼地答道：“公主是想要我二哥查清楚高远志之死的前因后果。” 虞啾啾顿时笑了，毫不掩饰她的赞叹地道：“阿瑾哥哥说，只有你们秦家还能靠得住，这话真是不错。” 秦徵仔细想了一下，才猜测出，她口中的阿瑾哥哥，应当是指大皇子虞瑾。 只是，秦家的小辈中，没有与大皇子有私交的。 他于是沉默着，没有对大皇子做出任何的点评，只一副恭敬的态度，问道：“公主都怀疑谁？” 虞啾啾一双乌黑灵动的眼眸轻轻转动着。 好一会儿，她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些人杀高远志，必定是因为高远志手里握着他们的罪证。至于说怀疑谁，沈家大房的人是很愚蠢的，我不信他们干得出来盗贪税粮的事——确切的说，是不信他们能干成功。” 他们或许有胆子这么干，但能够做成功，是需要点脑子的。 秦徵听明白了。 虞啾啾这是怀疑那些聪明人，有脑子的，比如沈清嵘。 还比如，高远志的那个干爹，李蔚然李公公。 “公主请放心，这件事有二哥出手，定然能查出个结果来。”秦徵心中已经有了成算，说道。 “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查出来，七天。”虞啾啾摇了摇头，“爹爹身为帝王，不可能一直留在忻州府，他最多在这里待足一个月，他要查的也远远不止是一个高远志死的案子，这只不过是我能为他做的一件小事，但却是你们秦家能为他做的一件大事。” “公主放心，七天之内，二哥一定给公主一个满意的答复。”秦徵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就有劳了。”虞啾啾看着他，“沈书萱明面上已经死了，该怎么处置她，我交给你们秦家来办，随便你们处置。但是，要做的不着痕迹，这，算是我送给你们秦家帮我办事的第一件谢礼。”
第338章 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谎话 虞啾啾和秦徵站在院子里，又说了好久的话，才离开。 她走之后，秦徵又独自在院子里站了很久。思索着她方才说的那些话，思索着事情该去怎么办，一直到一阵微凉的夜风迎面吹过来，才叫他猛然回过神来。 这时候，他身边的心腹李乘见他神色微动，知道他想完事情了，忙靠过来询问道：“三爷，里面那个女人，三爷打算如何处理？要交给二公子吗？” 秦徵缓缓摇了摇头：“雪淞是读书人，难免有些心慈手软，他跟这个女人同床共枕多年，只怕不忍对她下狠手，但留着她，却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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