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着呢。”魏潜拍拍她的脑袋,笃定的道。 崔凝吁了口气,挨着他的手靠在车壁上。“五哥,谢谢你。” “嗯?” “你娶我,是委屈你了……”崔凝轻声道。 魏潜微微皱眉,“婚姻大事。只有愿不愿意,何来委不委屈?” 下山这几年里。崔凝还有很多事情不懂,但有些事情很容易就能想明白。就崔魏两家的婚事来说,人人都觉得魏潜是高娶,倘若她真是能持家相夫教子的贵女。那确是便宜了魏潜,可事实并非如此,她婚后还是要做官。崔家也不会平白为他人做嫁衣裳,否则祖父不必特地请魏祭酒喝酒。只需一点口风放出去,还怕魏家不来求亲? 接下了这桩婚事,对魏家和魏潜来说是利是弊实在很难说。 即使魏潜被传的名声不好,可总有一些不信谣言的人家,凭他的人品才学不愁娶不到一位窈窕淑女。 “你觉得我是好心帮你才答应这门婚事?”魏潜问。 崔凝的确有点这种想法。 魏潜勾起起嘴角,慢慢逼近她。 气息相闻,崔凝突然想起上次那一吻,心底一慌,急急道,“那、那、那,那咱们应该去告诉赵捕头抓真凶了!” “嗯。”魏潜直起身子,吩咐车夫转道往府衙去。 上次定亲的事敲定之后,他从心底觉得这是将来的妻子,按捺不住心中喜悦,冲动之下亲了她,事后回想起来却有些后悔,她还太小了,不懂这些事情,应当循序渐进才对。 崔凝还挺喜欢上回亲吻的感觉,自那一回以后,她打心底觉得自己和魏潜亲近了很多,是不同于所有人的那种亲近。眼下看他抽身回去,心底说不出的失落。 两人默默坐着,各自藏着心事。 隔了一会儿,崔凝忽然爬起来,在他脸颊上啾的落下一吻。 魏潜懵住,崔凝已经已经一脸贼笑的乖乖跪坐好。 安静了许久,崔凝没有听见魏潜有任何声音,不禁心生忐忑,拿眼偷看,却见他正含笑看着她。 崔凝遂也咧嘴笑了。 在她脸上很少会有羞涩的表情,即使有,也未必会是因为男女之事。这就是所谓的“无知者无畏”?魏潜想着,自然的伸手握住她的手。 即便崔凝不懂,他也不打算趁机在白纸上胡作非为,在成亲前把两个人的亲密只保持到现在这个程度就很好。 马车停在俞府前,两人互相整理一下仪容,敛容下车,一前一后进了衙门,颇有几分官威。 崔凝趁着旁人都不注意的时候扭头冲魏潜眨了一下眼,好像一只偷吃了小鱼干的猫,魏潜不由弯了弯嘴角。 一进俞府,沉重的气氛使所有人都收了心神。 崔凝把魏潜刚刚分析的情况跟赵捕头说了,让他派人私下寻找证据,自己则去内院晃了一圈,先去探望俞夫人,而后去了俞瑢的院子。 俞瑢刚刚沐浴过,倚在临窗的地方绣个小物件。 崔凝令侍婢噤声,远远站在窗外看了一会儿。俞瑢一身牙白色的衣裙,洗过的乌发半干着披在身后,说不出的宁静祥和。 “崔大人。”屋里的侍婢走出来,瞧见崔凝连忙欠身行礼。 俞瑢放下针线,起身迎了出来。 崔凝看看她的头发,“你若是不介意,我们进屋去说几句话吧。” “大人说的哪里话,欢迎还来不及。”俞瑢侧身引路,“请。” 两人进屋坐下,崔凝看看她方才秀的东西,是一朵半开的牡丹,“我以为像瑢娘子这样清雅端庄的人应该会喜欢兰花、水仙之类。” “牡丹雍容富贵,谁不喜欢呢。”俞瑢轻声道。 崔凝笑笑,“所以人心难懂。” “说难也难,说易也易。”俞瑢从从容容的与崔凝对答,并不主动问及她这么晚前来的缘由。 “愿闻其详。” 俞瑢从侍婢手里接了茶亲手放到崔凝面前,垂眼缓缓道,“人心所向,无非两样,一是情,一是利。” 崔凝忽然觉得她一点没有少女的朝气,就好像看透人情世事似的,“那瑢娘子心中所向是情是利?” “我是俗人,有情也趋利。”俞瑢眼里有着一丝不容错识的笑意。 崔凝再想细细分辨个中藏着的意味,那笑意却已经消失了。用排除法来推算,目前虽然还没有切实证据,但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俞瑢涉案甚深,至于她在其中做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第187章 母女(1) 面对俞瑢,崔凝有种无处下手之感,她手里没有证据,只凭推测无法理直气壮的指证。 倘若俞瑢就是那个操纵一切的人,崔凝也没有信心从她口中套话,这么晚过来只不过是出于好奇,想再观察观察她,“瑢娘子早些休息,我这就告辞了。” 俞瑢没有想到崔凝这么轻易就放弃盘问,平静无波的目光里终于透出惊讶,但也只是一瞬便隐去了,“如今多有不便,待事情过去,我再请崔大人吃茶,还望大人届时赏光。” 崔凝顿住动作,似笑非笑的道,“令妹刚刚惨死,瑢娘子就惦记着宴请吃茶,怕是不妥吧?” 俞瑢坦然道,“不悲不喜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俞二娘子得罪过你?” 俞瑢淡淡道,“低头不见抬头见,总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磕磕碰碰。” 这话说的看似有几分道理,却实在冷漠。什么样的磕磕碰碰以至于亲妹妹死了仍是无动于衷?撇去这一点,一个十几岁的少女,面对死亡也太淡定了。 崔凝深深看了她一眼,拱手道,“告辞。” 俞瑢送崔凝到院门口,目送她的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下的花木之间。 一旁的侍婢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娘子,崔大人是不是怀疑您?” “怀疑我……”俞瑢轻轻一笑,低头看着自己细细长长的手指,“我又没杀俞织如。” 侍婢自知失言,忙解释道,“奴婢是怕崔大人年纪小,办事不牢靠,胡乱冤枉娘子。” “朝廷里多的是刑狱高手,我堂堂尚书府嫡女,能被冤枉死了不成?”俞瑢抬起头,环顾自己的院子。面上无声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真是可惜了俞织如一片拳拳爱护之心。” “大娘子睡下了吗?”门外有人问。 俞瑢回头便看见俞夫人身边的侍婢再朝里面张望,见着她回身,便笑盈盈的近前欠身行礼。 “何事?”俞瑢面上的笑容消失。眉头蹙了起来。 那侍婢恭敬答道,“夫人想找娘子说说话。” 俞瑢沉默须臾,唤了一声,“岫云。” 站在一侧的侍婢飞快的看了一眼她的脸色,笑着对俞夫人身边的侍婢道。“姐姐且侯片刻,待娘子将头发挽起来吧。” 岫云见主子一言不发的转身回屋,连忙吩咐其他婢女过来伺候更衣梳洗。 俞瑢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阵心浮气躁,眉头不由锁得更紧。岫云跟在俞瑢身边最久,自是比旁人更了解她,见状连忙把梳好的头发散开,随意梳了个髻。 打理好之后,俞瑢才带着岫云慢悠悠的去了正房。 自从今天二房闹过之后,府里的气氛更沉重了。连廊上照明的灯笼都显得暗了几分,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压抑。 到了俞夫人的房间里,更是一股闷热扑面而来,浓郁的药味混杂着熏香的味道,熏得人头晕脑胀。 “母亲。”俞瑢在榻前欠身,看见俞夫人头上绑着额帕,一脸的苍白,看上去娇弱不堪,心里就愈发堵得慌,“母亲可有事吩咐?” “坐下说话。”俞夫人让侍婢扶着起身坐起来。眼睛里已蓄了雾气,“听说崔大人去你那儿了?” 俞瑢看向她,答道,“是。” “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织娘的……”俞夫人喃喃道。 俞瑢眼角一挑。声音微微冷,“所以呢?” 俞夫人一噎,眼里的泪水倏然滑落下来,一番梨花带雨颇为动人,俞瑢却烦不胜烦,顿时一言不发的低下头。 “女大不中留。儿大不由娘,你如今竟会给我脸色看了。”俞夫人哽着声音指责。 “母亲说这样的话岂不是伤女儿的心?我只是太累了,您可知道二房今日闹到家里来了?”不管怎么样,毕竟是母亲,俞瑢就算不耐烦,也不敢随便接俞夫人的指责,这屋里跟筛子似的,但凡今天她敢说一句不是,明天满长安的人都会知道她俞瑢是个顶撞母亲的不孝女。 俞夫人惊道,“发生何事?” 呵!看吧,这么大的动静不知道,偏偏崔凝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得到了消息!这屋里全是别人的人,想让她知道什么她就只能知道什么。俞瑢像是喘不开气一般,深深呼吸一下,才继续道,“大哥玷污了二房几个庶女,有个妹妹怀孕了,事情就被捅出了出来。” 二房会不顾脸皮的闹起来,这下连她的名声都要跟着受损,俞夫人一个教子无方的名声跑不了,更逞论还是继母。 当年俞尚书那位已故的原配擅交际,最懂人情往来,现在的贵妇里面有多少都曾是她闺中密友,名声何等贤良淑德!事情一旦传出去,所有人都会说,那位原配拼了命留下的儿子却被继母教育成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半晌,俞夫人才道,“这……是不是误会?” “误会?”俞瑢冷笑,“二叔父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岂能不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胡乱攀咬大哥能有什么好处?” 如果杀害俞织如的凶手真是俞织馨,这种骇人听闻的手足相残、有悖人伦的案子,上面势必要责问,父亲的名声坏了,若不引咎辞官自省,整个大唐都容不得他。既然父亲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二叔父肯定想要从中获取最大利益,庶女被玷污固然惹人他生气,但这并不是他把事情闹到明面上的真正原因。 以受害人的身份踩着尚书府的名声上去,他们这是自断臂膀。 俞瑢揉着手里的帕子,“二叔父是想分家。” “大郎不是那样的孩子,我要去问个清楚。”俞夫人说着便要下榻,“来人,给我梳头更衣。” “晚了,母亲。我整天都在打听这件事,证据确凿。”俞瑢看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心灰意冷,也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索性直接道,“您还不明白吗?出了这样的事,父亲被家族舍弃了。” “这……这不可能,你父亲是户部尚书啊,若是这些年族中上下没有他的照拂……”俞夫人心慌意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俞瑢打断她,“母亲多想无益,不如早些休息吧。” “这叫我如何睡得着!”俞夫人忍不住眼泪汹涌,“我要去找你父亲。” “母亲!”俞瑢声音尖锐,见俞夫人一脸震惊的看过来,只好又放缓语气安抚,“府中频频出事,母亲还是养好身体再为父亲分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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