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嘶了一声,低头睁圆了眼睛。 那人白净手指,还留在她腰间,没有半分要毁灭罪证,忙着躲的意思。 神色也有恃无恐,仰起下巴与她对视着,唇边甚至淡淡地含了几分笑。 从那笑容里,她无端看出了一些大仇得报的快意。 “阿怜……”她哭笑不得,轻轻瞪他。 顾怜将脸靠在她肩头刺绣上。 “我方才说了,臣侍不敢。” “那你还……” “可是你的男人敢,你孩子的爹爹也敢。” 他定定地望着她,眼尾仍是嫣红。 “我今晚受这番罪,是谁的错?” 许清焰被问得,一时噎住。 她想说,她今夜仿佛也没有做错任何事,她如何不是从头到尾,全心全意地顾着他。 但在他控诉般的目光里,终究败下阵来。即便只看在他动了胎气的份上,也是丝毫不能与他计较。 只能好声好气讨饶。 “都怪朕,行不行?” 她大度地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 “只要你高兴,你愿意掐哪儿,想掐几下,都成。” 这人却哧地轻笑出来,轻轻在她手上拍了一下。 “陛下把我说成什么了?” “让你使性子还不行?” “我可没有那样骄纵。” 他望着她,眼睛里的泪光还没退下去,晶莹发亮。 “陛下是我的妻主,我不舍得。” “……” “妻主,御医扎针的时候,你多抱抱我,好不好?” 银针一根接着一根,没入他细腻的皮肉。 出乎她的意料,顾怜并不喊疼。 大约是当了爹爹的人,一颗心全都系在腹中孩子身上,性子比从前坚强不少。 他只是伏在她怀里,随着御医动手落针,呼吸时轻时重,不停地发颤。 许清焰抱着他,轻轻抚着他后背。 一下一下,滑过他每一寸清瘦脊骨。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对襟裙子。为了夏日里凉快,胸前一整片雪肤,都露在外面。 而他当着外人,是丝毫也不避讳的。 他埋首在她胸前,睫毛因为吃痛,而微微抖动着,像细密的松针,扫在她肌肤上,每一下,都唤起一阵痒。 将她的心戳得又酸又软。 片刻前因他莫名其妙闹脾气,而生出的那些许恼意,全都消散了。她只贴近他耳边,柔声哄着。 “阿怜乖,不疼了。” “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好在,御医的手和性子,俱是稳的。 即便他二人情状,令人耳热,她仍是面不改色地施完了针,从容发问。 “请问顾君,如今感受如何?” 顾怜额上布着细汗,脸色却缓和不少,不复片刻前煞白。 “仿佛比先前好了许多。” “那便是对症了。” 御医将针原样收进药箱,起身作了一揖。 “微臣先前,看过顾君的医案,顾君的底子是好的,这一胎也素来强健。既是此番施针之后,疼痛得以减轻,那应当是不至于有碍。” 她道:“微臣会下去拟一张方子,亲自盯着煎药,用于养胎安神。只是陛下与顾君皆要牢记,这几日须得静养,心绪舒畅,且不可再动气劳神。” 见顾怜模样好转,许清焰已是松了一口气。 又见她从容笃定,更是心生宽慰,一面好言应下,另一面又吩咐苏长安,额外赏她。 待人都退下去了,才扶着顾怜重新躺下。 “听见了没,御医说不可再劳神。” 她一边替他脱外衣,一边道。 “今日的席,便不该让你去。这几日都安静养着,不许再乱动了。” 衣襟却忽地让人扯住了。 他一根食指,勾在她衣领里,牢牢地不肯松开。眼尾如桃花,斜斜扬起盯着她。 “我是为谁动的气,陛下还打算赖账吗?”
第34章 ◎他们没有我好。◎ 许清焰没防备, 险些当真让他扯下去。 她匆忙用手撑了一下,才没有压到他身上。但衣领被他勾得紧紧的,使她整个人半倒不倒, 悬在他身子上方。 罗帐之间, 分外旖旎。 “阿怜。”她轻声道。 身下的人微微仰起下巴, 从半掩的睫毛后面看她。 “陛下想说什么?” “你方才动了胎气, 现在不能。” “哦?陛下是在心疼臣侍吗?” 他声音稍显沙哑,眼尾沁着湿气。 “还是,已经不愿意碰我了。” “……” 许清焰被他堵得, 心里忽然闷得厉害。 一面难免委屈冤枉,不知他今夜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些脾气,忍不住有几分生闷气。 另一面, 看着他为赌一口气,将自己折腾成这样, 这会儿眼睛还泛着红, 里面水光颤颤的。任凭有多少憋闷,也发作不出来了, 只剩下不好受。 “又诬陷朕什么呢。” 她叹了口气, 终究是把人抱进怀里, 揉了揉他头发。 “到底生的什么气呀。” 顾怜偏开头去。 像是不愿意让她看见的, 却又没忍住,轻轻吸了一下鼻子。 “陛下很喜欢那谢小公子吗?” “什么?” “那样忙不迭地收入后宫, 一口便答应了, 连半句都不曾推辞。” 许清焰怔了一怔, 恍然大悟。 却又哭笑不得。 就为了谢江楼? 她方才在席间, 答应此事的时候, 倒是真没想到能惹出这样大的风波来。 不过是太后心里有自己的算盘, 想往她的后宫里安插一个眼线,做自己的得力助手罢了。 那谢小公子,年纪既轻,又天真可欺,一瞧就是没有心眼的,即便如何刻意栽培、指使,恐怕也成不了气候。 一个男子而已,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太后愿意牺牲自己的亲侄子,去做无用功,与她有什么干系? 与其白费工夫,严词相拒,去与太后起一场无谓的冲突,还不如顺水推舟,随口应下。 反正她的后宫里,还养得起一个闲人。 如今顾怜有着身子,她是常来常往,处处上心。为此,太后私底下,难免颇多微词。 假使她今夜,丝毫不给面子,强硬地拒了那谢江楼,保不准太后心里有什么想头,转眼又来针对顾怜,迁怒到他身上。 他有孕的人,如何能经得起。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她原是这样想的。 却没料到,是想错了,反而让这人吃心到这般地步。 她轻轻捧起顾怜的脸,去看他的眼睛。 “干嘛呀,真哭了?” “没有。” “让朕看看,别躲。” 这人犟着,还不肯转过脸来。 但眼里的水汽已经蓄不住了,倏忽一下,就沿着脸庞落下来。 他飞快地抬手要擦,被许清焰抢了先。 她抱过他,轻轻将那滴泪抹去。他稍稍一挣,没挣开,忽地将唇一咬,泪珠大颗大颗地全落下来。 顷刻间,她的掌心全湿了,泪水温热,烫得人心颤。 “好了好了,不哭。” 她软声软气的,把人搂进怀里,心疼又无奈。 “就为了一个谢江楼,值得气成这样?” “陛下莫不是在说臣侍善妒。” “你看你。” 她拂开他鬓边哭湿的碎发。 “朕当真不知道,你这样介意他。你若早说,朕一口咬定了不要他进宫就是。” “那陛下也不曾问我。” “……好,都怪朕还不行吗?” “勉强差不多。” “朕真是冤枉透顶。” 她叹着气,连连摇头。 “在他之前,宫里不也有沈兰溪与萧暮雨,倒也从未见你如何过。怎么唯独今天,忽然吃这样大的醋。”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沈君与萧昭仪伴圣,皆在臣侍之前,臣侍明白往者不可谏的道理,又何须自寻烦恼。” 顾怜抬起眼来,眸子红通通的盯着她。 “但是往后的新人,便不一样。” “区别这样大?” “我日夜伺候陛下,如今连孩子都怀了,陛下却还要纳新人,有谁能忍得了。我若不醋,还是个男子吗。” 许清焰瞧着他的模样,只觉得心里软得没有脾气。 这世间的男子,大约心底都是这样想的。 只是碍于礼教,碍于德行,许多时候都不得不摆出一个温良贤淑的模样。要为妻主勤俭持家,生儿育女,孝敬公婆,半分容不得差错。 要静静看着妻主,娶一房又一房的侧夫与小侍,甚至为博一个贤名,还有主动为妻主相看操办的,却仍防不住女子偷腥,在外面拈花惹草。 即便是在最难熬的孕中,独守空房,无人抚慰,却还要担心妻主有没有人能伺候,能不能被照料得宜。 至于嫉妒、委屈,是半点也不敢流露出来的,以防旁人闲话,说主父不能容人。 这方才是世人眼中,明事理,识大体的男人。 但顾怜不是。 他也不需要是。 她着实喜欢他这样,有什么便说什么,私心与野心,骄纵与渴望,都明明白白地摆在她面前的性子。 许清焰轻叹一口气,在他颊边亲了亲。 但却忍不住又想逗弄他。 她故意用手指,挑起他下巴,唇角带了一抹玩味的笑。 “醋劲儿这样大,倒也是世间少有。” “怎么,陛下终于忍不了我了?” “你瞧瞧这世上,寻常殷实人家,女子尚且三夫四侍。朕堂堂一个皇帝,往后宫里添个人,还能将你气成这般模样。” 她在他鼻尖上,轻刮了一下。 “天底下有几个女子,能养得起你呀。” “那是她们没有福分。” “你还和朕得意了?” “陛下是一国之君,也是普天下最好的妻主,做什么拿自己和旁人比?” 他抬手,绕着她垂落下来的长发。 “臣侍吃醋,并不只是因为后宫里多添了一个人。” “哦?那还能因为什么?” “是……” 他睫毛动了动,忽地仰起身子,贴近她耳畔。 声音低低的,比帐外灯台上,流淌下来的烛泪还软,还烫人。 “陛下尝过了我的滋味,却还能瞧上旁人,那表明我不够好,我不能满足自己的妻主。所以,我会不高兴。” “……” 他靠得太近了。 温暖的身子,几乎紧贴着她,只隔着薄薄一层夏衣,根本什么都遮挡不住。 他在孕中,原本身子就是不便的,如此勉强支起身子来,不过片刻,腰就抖了。他蹙着眉,轻轻一声喘息,尾音勾得人心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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