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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觅放好炕桌，为了犒劳在家收拾了一天的谢月笙，她特地把谢月笙的碗盛的满满的。 夹了一大筷子松茸过去，“快尝尝怎么样？” 谢月笙慢条斯理的尝了尝，忽然沉默了。 周觅有些紧张的看着他，“怎么了？不好吃吗？” 不应该啊，松茸这东西是天然的美味。就算是生啃，也不至于露出这么复杂的表情吧。 “不是。”谢月笙放下筷子，皱眉仔细回忆着，“很像以前在部队的时候吃过的一种蘑菇。” 周觅挑了下眉，“你的部队离老家不远。那儿也产松茸，吃过也正常。” 谢月笙舔了舔嘴唇，微微颔首。 其实他也只是跟着尝过一筷子，因为那东西太金贵了。 他们部队所处的并不是物产富饶的地段。虽然周围都是山，可那几座山几乎没什么产出。 又因为地势复杂，外头的物资想运进来很费劲。因此三个月才会来一辆补给车，平时几乎都是自给自足的状态。 正常情况下还好，但若是有人生病，或者有伤兵，补充营养就成了让炊事班最头疼的问题。 谢月笙伤了眼睛后，曾在炊事班帮工过一段时间。那会儿有两个小兵上山砍柴火被砸伤了，炊事班几乎翻遍了整座山头，找到了两个拳头那么大的蘑菇，掺进了鸡汤里给小兵们喝。 起锅时的那香味，谢月笙一辈子都忘不了。 老师傅看谢月笙可怜，眼盲了之后也没吃过什么好的，因此开锅的第一筷子就给了他。 “你说这个叫松茸？” “对。”周觅点头。 “那应该就是了。”谢月笙说道，“在部队，这都是给伤员吃的补品，可惜条件不好，想吃这些也要碰运气。” “那还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周觅感慨，“我刚才上山，找到不少松茸。这还没到季节呢，要不然更多。” 她叹气，“可惜不让做生意，要不然……” “也不是不行。”谢月笙忽然说道。 周觅一愣，看了看谢月笙，忽然明白了。 “卖给部队？”“嗯。” 周觅眼前一亮，没想到还有这条出路！ “那太好了！” 周觅兴奋的连饭都顾不上吃了，连忙起身往门外走。 “那我得抓紧时间再采一点。”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谢月笙有些无语。 “那也得提前做好准备，就算不能采，先做个标记也行啊。”周觅格外激动，“可以啊谢月笙，真不愧是部队待过的人，脑子转的就是快！” 说着，周觅用力的搂了一下谢月笙的肩膀。 “等着！” 周觅来去匆匆，转眼就没了影子。 谢月笙呆坐在原地，良久，他缓缓抬起手触碰了一下刚被周觅触碰过的地方。 周觅几乎跑遍了整座山，见到还没长成的松茸就用土盖上，免得被旁人盯上。 又怕自己找不到，还掰了很多小树枝，插在地上做标记。 忙活完，太阳已经偏西了。 周觅这才感觉饥肠辘辘。 干了一上午的活，下午才吃上两口饭，又匆匆上山，这会儿几乎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周觅擦了把汗，还是先回家吧，别一会儿活没干完，人就先饿晕过去了。 今儿开心，即便身体疲惫也挡不住心头的兴奋，周觅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这小媳妇脑子里是真不装事啊，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咋还有心思唱歌呢？” 看着周觅从旁路过，坐在大树底下的女人不禁咋舌。 “还是年轻，不知道柴米贵，等过两年有了娃就知道深浅了。”旁边的婶子说道。 女人摇头，“我看未必，那小媳妇才多大啊，家里都困难成啥样了，还一天一身衣服呢。” 婶子笑了笑，忽然变了腔调。 “那也比小寡妇强啊，你看她男人刚没那两年，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那不还是今天一件新汗衫，明天一条新裙子的嘛。” 女人抬起头，正看见刘玉秀像个鹌鹑一样的从面前路过，尖着嗓子揶揄道。 “呦，这不是咱们刘管事的嘛，今儿咋没下地呢？” 刘玉秀脚步停下，恼火的看着女人，嗫嚅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故作镇定的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女人见她没理，更来劲儿了。 “这么着急啊，今儿又是忙着会哪个相好的啊？” 刘玉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压低声音对着女人吼。 “少胡说八道！” “切。”女人不屑，“都让人给堵家门口了，还装蒜呢啊？” 刘玉秀脸红的像猪肝，“谁、谁装蒜了！我和杜向前那是正常来往，人家看我一个人不容易，过来帮我收拾下屋子！” 女人啧啧两声，“是，帮着帮着，不就帮到炕上了嘛。” 旁边的婶子扯了她一把，“跟她废话啥，这种人，多说一句话我都嫌脏。走吧，回家做饭。” 女人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斜睨着刘玉秀，嘴里发出不屑的嗤笑。 “咱被窝里藏不了外人，还是得好好过日子，走喽，回家。” 刘玉秀气的肺都要炸了，也顾不得什么丢人，一个箭步冲上去扯住了女人。 “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撕烂了你的嘴！” “装什么呢？”女人嫌弃的拍开了刘玉秀的手，“刘玉秀，你还是趁现在天亮着赶紧回家，把门插好吧，别晚上你家那个死鬼男人又出来作怪，要你的命。” 女人们结伴走了，议论声却没听。 “不要脸的小婊子，都偷了不知道多少人了，还想着嫁给人家小伙子呢。” “谁说不是，我看她还不如小周呢，起码人家还是个大姑娘。”
第十二章 等着吧 刘玉秀气的表情都扭曲了，急得直跺脚。 从前周觅是个什么德行？村里哪有人乐意正眼看她？ 如今倒是说起自己连周觅都不如了，呸！ 可再不服气，如今嫁给谢月笙的都是周觅，就是刘玉秀气的肠子都青了，和谢月笙躺在一个炕上的也不是她！ 刘玉秀越想越觉得恼火，狠狠的把手里的筐摔在了地上。 不行！她倒要看看那周觅是给谢月笙灌了什么迷魂汤！ 周觅回了家后，又惊喜的发现老母鸡今天下了两个蛋。 “我的乖乖，你可真是咱们家的小福星！” 周觅宝贝的把两颗蛋收进了橱柜里，还给鸡食里多添了一把野菜。 “多吃点！多下蛋！气死那群不要脸的！” 谢月笙刚一出门，就听见女人蹲在鸡窝前念念叨叨，不禁失笑。 “你和它说了它又听不懂。” “万一呢。”周觅白了谢月笙一眼，这人怎么一点情调都没有，一板一眼的生活多无聊啊。 “说不准还真是只神鸡，听懂了我的话，以后就多多下蛋。到时候蛋多了孵小鸡，小鸡养大了再生蛋。” 周觅越说眼睛越亮，仿佛提前看到了以后的美好生活一般。 要是真的这么发展下去，开养鸡场岂不是指日可待？ 谢月笙无情的打破了周觅的幻想，“没有公鸡踩蛋，是孵不出小鸡的。而且现在也不允许个人养太多的鸡。” 周觅一阵恶寒，“谢月笙，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不开口的时候特别梦幻，一开口都是梦话？” 谢月笙默默的看着周觅，不为所动。 周觅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悻悻的收回视线。 “可惜，当时应该把公鸡也抱过来的。” 谢家吃的用的，养的鸡，有一半都是谢月笙的退伍费买的。 他们不劳而获，还把谢月笙赶了出来，哪有这样的道理？ 当时走的太匆忙，不然周觅肯定好好的在屋里好好搜罗一圈，省着现在连针头线脑都紧缺。 谢月笙看了周觅一会儿，忽然转身进屋。 没一会儿，他披了件外衣，拄着棍子走了出来。 “你要出门？” “嗯。”谢月笙应了一声，“回家一趟，我之前退伍带回来的存折，还有一些粮票都没拿。” “真的假的？”周觅站起身，“有这好东西，你怎么不早说呢？那天就应该一起带走。” 并非是谢月笙不想拿，而是他太了解那群人的德行。 从小到大，只要是谢星宇想要的东西，老太太就会想方设法的帮他弄到。 她弄不到的，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逼着谢月笙去弄。 谢月笙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那天自己要把存折拿走，家里会闹成什么样，就先作罢。 左右那谢星宇被老太太惯的大字不识几个，自己都不敢出门，拿着存折也不会取钱。 要是他们能安分守己，谢月笙以后也可以分点钱给他们。 可昨天老太太听风就是雨，甚至连谢月笙的名声也不顾的闹，算是让谢月笙彻底寒了心。 既然如此，那他们就一分钱好处都别想拿到。 “你在家等着吧。”谢月笙把原因含糊了过去，让周觅回屋待着去。 周觅有些兴奋，还以为谢月笙愚孝。就算是老太太那边做的再过分，也多少会顾念着亲情。 但这两回的事，算是完全打破了周觅的刻板印象。 “行！”周觅重重点头。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不能谢月笙自己去。 “我跟你一起吧。”周觅也站了起来。 谢月笙看不见，对方三个人，万一动起手来，就算谢月笙是军人出身，可也难保不吃亏。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谢月笙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周觅一整个尬住了，看傻子似的看着谢月笙。 “你……”你识不识好人心？ 果然，正常人是无法和钢铁直男交流的。 “算了！”周觅一屁股坐回了小板凳上，“是我多事了，你自己去吧！” 谢月笙用空洞的眸子盯着周觅，半晌，仿佛明白周觅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谢月笙缓和了语气，说道，“你先回屋吧。” 谢月笙在周觅的肩上重重的捏了一下，转身大步离开了。 周觅嘶了一声，摸摸自己被捏痛的肩。 “啧，这人……”劲儿还挺大。 她百无聊赖的在院里坐了一会儿，饿的肚子咕咕叫，连忙进去给自己热饭了。 院子外面，一道身影缓缓从门口浮现。 刘玉秀瞪大眼睛，惊讶的回忆着刚刚看到的一幕，只觉得自己应该是没睡醒。 他们两个怎么能相处的这么和谐？ 不是说周觅不情不愿，整天在家哭闹，还时不时的寻死吗？ 她怎么不去死了？！怎么还不死！ 刘玉秀面色铁青，表情里写满了嫉妒。 那周觅瘦弱的像个小鸡崽子，身板平的要什么没什么，又不是个过日子的人，和自己站在一起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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