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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王福春是王莽之女，皇后的杀子仇人，她提及要安排良娣良媛入东宫，便是不愿王福春踩着自己儿子的尸骨上位，过得逍遥快活罢了。 李睿本就对广阳县主王福春无情，不论皇后安排谁进宫与之斗法，他都不屑理会，左右连太子妃的位子他亦不能决定人选，更何况良媛良娣呢。 “儿臣并无主意之人，还劳烦母后费心安排……四弟的事情还未有定数，望母后莫要过分忧心，他福泽深厚，一定会平安归来。” 太子思虑之后加上了这句，听着理所应当，却似有深意。 如今，李睿似乎更愿意李阔活着，但是得活在自己手里。若是能将人寻回，谁拿捏谁，尚未可知。 裴府 自从那日打武雍侯府回到家中，裴博雅日日不得安睡，常常高热惊厥，卧榻不起。 她总在梦魇中看见张妈妈满脸是血被拖在乔楚天马后，不停向自己呼救。 而乔楚天同柳婉婉却坐在马上，阴狠地笑着看自己狼狈的样子。 几日下来，人已经瘦了一圈，惨白虚弱，不敢见光。 裴母亦是额上缠着白布条，病恹恹地在屋内长吁短叹。 这日府中掌事的婆子来报，宫里来人了。 “宫里？” 裴母眼睛忽然一亮，扯下布条，理了理衣衫便去正厅相迎。 宗人府主事张大人带着两个大木箱子候在厅前，一看便是宫里赏赐了物件。 裴母喜忧参半，客客气气地将人迎入堂中落座。 “裴夫人，微臣来给您道喜了，皇后娘娘懿旨，令千金被选为良媛。可……看您这样子，难道沈老夫人没同您说起？” 裴母攥紧帕子，嘴角抽搐，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良媛在太子后宫之中的位份不高，上面不光有太子妃，两位良娣，更是平级的还另外有三位良媛。 裴母心中计较的是，虽说宗人府来操办采纳等事，又赐了这些东西。可若是母亲安排的怎会只是个良媛，怕不是皇后娘娘有意为之。 张大人走后，裴博雅也得知自己不日就要入东宫，一想到日日要面对王福春那狠毒的眼神，她便浑身颤抖，哭泣不止。 “母亲……雅儿不想去……您去求求外祖母，她定会有办法的……” 裴母沉了口气，摇头说道，“皇后懿旨已下，且不说你这位份低，带不得娘家婢女婆子入宫，就怕日后为娘想见你一面都不容易了……” 话到此处，母女二人抱头痛哭，裴母这时才后悔自己没能高嫁，现下连个诰命都混不上，更是连累女儿入东宫还看人脸色过活。 武雍侯府 老夫人将裴府送来的信笺看过之后，就放在手边茶几之上不再理会，径自走到院中去喂鱼去了。 丽娘上前，轻声道，“老夫人早上不是喂过了，现在怎的……” 老夫人冷笑了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只见她将手中盛鱼食的陶罐整个扔进缸中，低声说了句，“立不住的玩意儿，非要做些恶心人的手脚才能好过，当年怎么就选了她去穿了那身凤袍！” 见老夫人少有这般动怒，丽娘将头又低了些，安静地侯在一旁。 “去，在府库里把我的嫁妆分一半出来给博雅添妆，皇后见我坏了规矩便知我心下不满她的手笔，自会默许；再去查查两位良娣是哪家的千金，高门权贵总有些见不得光的短处，让博雅捏在手里，入宫之后便不至于被人欺压。” “老夫人，奴婢查过了，良娣分别是宋府行十三宋念慈，郭家嫡女郭艾湘……” “郭家？督查院院判郭明安？” “正是……” 若是宋十三是皇后的人，那这郭家嫡女郭艾湘则是圣上的眼线。 郭明安是大雍立国之后才被圣人提拔上来的，职在监督各省各司官员，包括各位皇子，对圣人忠心不二。 别说是裴博雅的父亲，大理寺裴侍郎见着他都要低三分，就连大理寺卿见了他也要谨言慎行。 “这郭院判的女儿是把双刃剑，即可说是圣人对太子关爱，亦可理解为圣人要连太子的后院都想伸手，什么太子，还不如市井百姓自在。” “老夫人，这一个是自己人，一个又是那刚正不阿的郭院判家的，怕是找不出什么短处……” 老夫人脸色阴沉，来回踱了几步，又说道，“上面的动不得，那便安排下面办事的人乖乖听话，东宫总管吴顺，还有剩下那三个良媛，一定要把雅儿的路铺好！” 丽娘领了只是便要去着手安排，却又被老夫人喊住，“你等等……那王福春……” 老夫人转头看了一眼，丽娘也近前顺着老夫人的目光看去，地缸里那条最贪嘴的金色锦鲤此时，已经白肚朝上浮在水面上了。 “奴婢明白。”
第58章 乖哄 这几日曹丞相忙着六皇子的事情，把跟武雍侯府谈婚论嫁的事便都抛到脑后，乔楚天难得清闲，防卫营无事，他便早早地牵着狮骊在东市溜达。 那日在英国公府，他从柳婉婉手腕上把那枚玉镯摘下来的时候，她不舍的眼神乔楚天不是没看见。 当时他还在气恼，可再细细想清楚之后，才觉得自己犯了傻，婉婉又不知道这物件出自哪里，给她带上的时候眼里的欢喜分明是冲着自己才对。 乔楚天明白，柳婉婉没跟自己商量，就从正屋挪到楚湘斋并无错处，而且十分得体在理。 倒是自己无理还要搅三分，闹得她不悦，或者说她从来就不曾心悦过自己。 太子大婚在即，乔楚天心里那根拔不掉的刺越发扎得深，他霸道的占有了她，却不曾问过她心里有没有自己。 若说得更直白些，乔楚天是不敢问。 不问，还可以厚着脸皮缠着她，可一旦问清楚了，那根刺怕是要变成剜心的刀，每日每日在身上慢慢地割，在战场上折骨撒血都不眨一下眼的乔楚天怕了。 正晃着神儿，一家新开的玉器行装进了视线，它就开在赵弦礼名下的珠宝店对面，进店打听之下，原是个塞外玉石矿主自家的店铺，初来京都，心气儿颇高，就要开在生意最好的店铺对脸。 乔楚天喊来掌柜，让他把最好的玉镯拿出来。 这掌柜的方脸肤红，络腮的胡子，虽笑脸相迎，却并不识得乔楚天是何人物。 京都的达官显贵众多，不上朝只穿常服，乔楚天确实并不比别的世家公子显眼。 这掌柜的拿出两盘玉镯，成色水头倒还不错，可打眼一看却挑不出一只入得了眼的。 乔楚天有些失望，微微摇头，不甘心的问道，“这就是你们店里最好的？可还比不上对面的货，连只飘紫的都没看见。” 那掌柜的一瞧，是个懂行的，可他们店里的玉料出处与京都的货源不同。若是京都妇人惯喜欢佩戴的润白润紫的玉镯确实不多。 “瞧这位客官眼光独到，我这有漠北老坑料，不知客官可有兴趣瞧瞧？” 乔楚天挑着眉，心想怎么还藏着掖着，莫不是怕自己出不起银子。 那掌柜的咧嘴一笑，将乔楚天引进后室，从上锁的柜子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个大漆盘，里面码放着八只由浅至深的绿色翡翠镯子。 他将四指并拢，点在了盘子上方，一脸得意地说道，“客官请上眼！” 翠蕴琛宝，灵瑞玉环，无瑕通透，让人一眼便无法将目光移开。 乔楚天拿起一只晴水绿的同一支正阳绿的翡翠镯子犹豫不定，这当间儿，那掌柜的也在悄悄打量眼前这位俊朗公子。 英武清冷，却在看镯子的时候满目柔光，想来是给心上人挑选的礼物。 掌柜的刚刚会心一笑，却定睛看向乔楚天腰间香囊侧里的绣样儿，好生眼熟。 他不能确定，便俯下身凑了过去，乔楚天眼看他一个中年爷们儿将脸快要贴到自己腰间，这才侧身一躲，一脸鄙夷的看着他说道，“你这是作甚？” “公子莫要误会，我只是想看清楚公子这香囊侧面绣的花样，跟在下家乡一种神物颇为相似……” “你老家是青陵川的？” 掌柜一惊，语气中多了几分敬意，紧着说道，“公子如何得知？” “那自然是去过，这香囊上绣的将军莲我亦在川外见过……” “见过？公子……您是何人？” 那掌柜的一脸惊讶，不可置信又心生敬畏的问道。 “怎么？此花还不是人人见得？” 那掌柜的一脸严肃，摇着头说道，“此花有灵性，普通百姓可无缘见到。说是莲花，实则只是形似莲花，要说接近，跟你们这里的牡丹倒有些相似。在我们川外，蛮话称它为「达林甄诺若」，意思就是美人将军。传说此花只生长在喊冤泣血而亡的将军身边，是慰藉亡灵的圣物，更有传说它可以转……” “掌柜的，外面有人找！” 掌柜的话被店里伙计打断，“让来人稍等！这位公子，这里可有相中的？若是还看不上，那我还有一个镇店之宝，只是价格不菲……” “那你就把那只包起来，正好这两只我也选不出来要哪个，包好了送到武雍侯府，找乔子成结银子，我不妨碍你做生意，告辞！” 掌柜的嘴巴张张合合，在看不到人背影之后才喃喃说道，“武……武雍侯府，莫非，这就是赫赫有名的龙远将军？” 狮骊认主，又聪明灵秀，等在外面连栓都不必栓。除了乔楚天和它认识的马倌谁也别想把它牵走。 乔楚天从铺子出来，翻身上马准备回府，可路过一个卖甜柿饼的摊子却停了下来，狮骊自己停的，还直接申嘴去人家摊子上叼了一包柿饼衔在口中。 上次婉婉逛街市买过，狮骊都记住了这甜甜的味道，乔楚天清逸一笑，扔了碎银给摊主就继续赶路。 楚湘斋，柳婉婉正在专心翻看医书，阿瑶捧着一碟柿饼阴阳怪气地进来，轻声道，“上次娘子把这些好东西都分给我们，倒是错过了这甜倒牙的柿饼，少将军什么都知道……” 婉婉抬眼看她，又看看面前裹着糖粉的柿饼，柔声道，“回来了？脸色如何？” 阿瑶故意努嘴道，“娘子挂怀，何不自己去看？奴婢可不敢妄言主子如何。”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柳婉婉躲了两日清闲，只是这样一来，倒不好推进自己的谋划。 她也知总躲着不是办法，好在乔楚天对自己的心思不难参透，婉婉决定试一试对付稚子孩童的办法。 “奴家给少将军请安……” 身后传来轻柔小意的声音，乔楚天强撑着酥麻的身子回头，看见柳婉婉在正屋门口给自己福身见礼。 “是又不怕这正屋不该你来了？” 乔楚天嘴硬是在意料之中的，婉婉并不在意，只是手捧了个小盒子，踩着莲步近前说道，“奴家已在自己房里思过两日了，还以为将军给买了柿饼，是消气了呢，那奴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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