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有理,温凝便也不反驳,心中也没那么气了。 瞧瞧别人有什么比自家做得更好的地方,回去与段如霜商议一番,将浮生醉改良升级,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前方有秦淮河的游船,在游船上看焰火,想必不似岸边那般拥挤。” 温凝觉得裴宥心情突然好起来,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寡淡着一张脸,看什么都了无生趣的表情,居然还主动提议上游船。 “那我们快去占个位置!”温凝快步往前走,拎酒的手都要酸了! 事实证明,裴宥的心情好的时候,是不需要“占位置”的。他居然掏出一锭金子,直接包下了一艘画舫。嫖 温凝早就逛得有些累了,却没想到还能有如此待遇,一上船便去到二层甲板上,席地而坐。 既然船上没人,这甲板上视野好,行船时会有微微夜风,既能见到秦淮河的夜景全貌,空气又清爽怡人,是再好不过的地方。 坐在这里看焰火,想必也是极美。 “裴宥,现在是什么时辰?”温凝转头问缓步而来的裴宥。 裴宥看看天:“距子时,还有一个半时辰。” 还有这么久? 裴宥也不嫌甲板脏,在她身旁坐下,极为自然地打开刚刚那装酒的花篮,从中拿了一瓶出来,拔掉瓶塞,饮了两口。嫖 “如何?”温凝本就准备让他尝一尝,因此每个品种都买了两瓶。 船已经开始行径,微风将一缕碎发吹在裴宥面颊。 他略略抬眉:“尚可。” 能得裴宥一句“尚可”,温凝下意识就想尝一尝。可思及上次喝酒后不太愉快的后果,罢了,回到驿馆再饮。 裴宥却没一会儿将那一小壶酒喝了个干净,接着拿出另一壶。 温凝记得那是梅子酒。 不待温凝问,裴宥就自行道:“江南盛产杨梅,这梅子酒的味道倒是比你们更胜一筹。”嫖 温凝不太相信:“你还喝过浮生醉的梅子酒?” “自然。” 温凝又动了动手指,再次克制住。 这“醉浮生”既是仿的“浮生醉”,所售的酒本也就是针对女子,瓶身都小,对于男子而言,也就三五口能将一壶喝完。 温凝眼看裴宥又喝完一壶,再拿一壶,是那“花露”。他拿的正是“蔷薇花露”。 “如何?这花露是酒还是茶?” 裴宥这次却没那么老实了:“你猜?”嫖 温凝:“……” 喝完那一壶,裴宥又拿一壶,是“芍药花露”。 “这花露都是以花命名,是不是咱们以果酿酒,他们便另辟蹊径,以花酿酒?” “你回去一喝便知。” 可这不是好奇嘛…… 裴宥却不再搭理她,似乎那花露味道还不错,他一连将其他几壶都喝完了,然后闭眼靠在船壁上:“我歇息一会儿,莫要吵我。” 天的确有些晚了,往常这个时候温凝也早已睡下,只是她今夜有些过于兴奋,一点睡意都无。嫖 裴宥曲着一条腿,一手放在膝盖上,竟真的将这船当作马车,靠在上面假寐起来。温凝动了几次唇,想要说这样好的夜景,睡什么睡啊?可想到他白日里讲了整整一日的学,到底没开口。 罢了,没了他,反倒清净。 温凝靠在船板上,夜风习习,水声淙淙。秦淮河两岸夜灯璀璨,偶有擦肩而过的画舫,上头的丝竹声与笑闹声不止,仿佛这里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倒显得她这里冷清得很。 好无聊啊…… 且这秋日的夜风,吹来有些冷。 温凝瞥一眼裴宥,见他长睫轻阖,呼吸轻盈,竟像真睡着了,又瞥一眼那花篮里剩下的酒。嫖 裴宥已经将他那份全喝完了,到底是温和的果酒,喝了那么多,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不……她也试一下? 果酒没那么容易醉,上次她在段如霜那儿喝了一两壶都只是有些微醺,后来被他骗得灌了一盏烈酒,才迷糊的。 对月小酌一把,还能暖暖身子。 温凝说干就干,将花篮里的酒一壶壶拿出来,并列摆好。 刚刚裴宥喝的时候她就有些好奇了,每样她只尝一口,看看是何味道即可。 最先尝的,当然是裴宥说“更胜一筹”的梅子酒。嫖 温凝拔开壶塞,闻一闻,酒香还算醇正,尝一口,哪里更胜一筹了?哼。 再拿桃花酿。 桃花酿倒的确还不错,应该是作为主力产品,花了一番功夫的。可大概是她喝惯了自家的,喝了好几口他们家的,总觉得味道寡淡了些。 接下来是那一排各式各样的“花露”,温凝先捡了“蔷薇花露”。 果然如她所料,就是佐以鲜花酿酒,令这酒中有一股馥郁的蔷薇花香。倒是挺有想法,味道也还不错,只是比起果酒,相对要烈一些,若是女子,不可多饮。 裴宥一直阖着双目。 听着温凝独自坐了小半个时辰,当画舫驶离最热闹的河道时,打开花篮,将里面的酒壶一一拿了出来。嫖 又听着她一个个地拔开壶塞,轻声地饮酒。 又约莫有小半个时辰,一个酒壶倒了,咕噜划过甲板,身边的人没了丁点声响。 裴宥睁开眼,微微侧目,便见温凝双颊微红,侧身倚在船板,阖着双目,像是睡着了。 “温凝?”他唤了一声。 “嗯?” “还喝吗?” “还……还有吗?我……我都喝过了。”眼都未睁,侧个身子继续睡。嫖 醉而不知,尚有三分神志,极好。 裴宥颇为愉悦地支起身子。 他可不喜做赔本买卖,大好的夜晚,陪着她逛了这许久无聊的夜市,是时候,收回些本钱了。 “温凝。”裴宥靠得离温凝近一些,两指捏起她的下巴,轻轻眯眼,“你认识宜春苑的宜公子?”
第122章 再次吻下去 宜春苑的宜公子?毹 温凝觉得脑子混混沌沌的,像沉在浑浊的水底,透不过气,更转不过弯来。 宜公子,她的确认识的。 她也就点点头。 耳边又有个声音问她:“如何认识的?” 缨瑶介绍她认识的啊。 可她舌头有些捋不直,便磕磕绊绊答道:“缨……缨瑶。” “缨瑶介绍的?”毹 温凝点头。 “何时认识的?” 温凝在心中算了一下时间,上辈子的嘉和十九年,那都好多好多年前了…… “很……”她的舌头依旧有些不直,“很早。” 那个声音又问:“你如何得知洗尘宴上有人要加害温庭春?” 温凝感觉自己在水里吐了几个泡泡,她不需要得知啊,她都经历过一次,当然知道。 可是……这个声音好烦啊,为何要不停问她问题?她想小小睡一下,然后起来看焰火。毹 “温凝,你如何得知洗尘宴上有人要加害温庭春?”那声音又问了她一次,还将她的下巴捏的有些疼。 温凝打掉那只手:“我就是……就是知道!” “谁告诉你的?” 明明她像在水底,可这声音清越有力,不带一点黏腻,就响在耳边似的。 “没……没有谁……” 醉酒了都问不出来? 裴宥半蹲在温凝眼前,睨着眼底醉得眼都要睁不开的小姑娘。果酒温和,的确不易醉,可各种品类的酒混着喝,尤其那花酿还有些烈,以她那点酒量,许是喝得过了?毹 “你当初出入宜春苑,所为何事?”裴宥却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怎么又回到宜春苑了,好烦。她在水里呢,此人离她这么近,为何不拉她一把,让她去个舒爽一些的位置睡一觉? 温凝想要从这混沌的水里出去,猛地将身边的木头桩子抱住:“你……你救救我,我……我冷……” 裴宥犹自盘算如何让温凝说出他想要的答案来,猝不及防被扑了满怀。温凝搂着他的脖子,声色绵软,脸颊还在他脖颈间磨蹭。 温凝只觉这木头桩子竟是热的,她正冷得厉害,马上整个人都贴上去,可也不知怎么,她一贴,那桩子就僵住了。 “温凝。”桩子还说话了,声音略有些沙哑,“你少对我耍些手段。” 什么手段,谁要对一个木头桩子耍手段。毹 可是抱着这桩子,好像没再在水里了,而且……好暖和啊。 温凝将人搂得更紧。 裴宥须得承认,他不曾与女子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即便是大婚时,他也只是将温凝打横抱起来而已,两人之间尚算有距离。 他闭了闭眼:“温凝,下来。” 温凝“呜”了一声:“不……好冷。” 裴宥伸手握了下她的五指,竟真是冰凉的。 已近子时了,如今又已深秋,她穿着这么薄一件裙衫吹了这么久的夜风,大约是真冷。裴宥下意识就喊了一声:“徒白。”毹 话音落就想起徒白已经被他打发走了。 他干脆将温凝打横抱起来,进了画舫里头。 船里无风,但毕竟不是冬日,还未点暖炉,船中有榻,榻上有棉被,但画舫这种地方,那榻也不知何人用过。 裴宥惯来有些洁癖,只扫了一眼便放弃,带着温凝坐在一旁铺着绒毯的贵妃榻上。 这么一会儿功夫,温凝却似已经在他怀里睡过去。他拉她的手,她将他搂得更紧,他想将她放下,她又贴得更紧。 “温凝,你再蹭……” 温凝只觉抱着的木头桩子由热变烫,竟让她待得有些不舒坦。可她放手的话,定又掉到那冰冷的水里去了。毹 好在她乖乖不动,那桩子也僵了很久,那股滚烫慢慢平息,又变成温热了。 “温凝,当初为何是我?”木桩子又开始问话了,“你选择骗的人,为何是我?” 这次的问话没有那么高高在上,由胸腔传来,带着一阵颤动。 什么骗的为何是他?听不懂。 他又问:“温凝,你可曾爱慕裴宥?” 这句话落音,船舱内有一瞬诡异的安静。 秦淮河水流平缓,只是夜越沉,风越大,画舫虽不小,却也有些摇晃。船舱内点着不甚明亮的灯烛,昏黄暧昧,随着船只的晃动轻轻摇曳。毹 裴宥轻垂眼睑,睨着眼底的小姑娘。 眉眼服贴,双目轻阖,一侧脸颊贴在他胸前,蹭得鼻尖正好点在他心口。大约是已经不冷了,脸颊恢复到酒后的粉红,连带着唇都显得格外鲜嫩。 他移开目光,再次觉得自己鬼迷心窍了。 他为何要问温凝这个问题? 他指望她给他怎样的回答? 裴宥觉得自己大约也是酒劲上来了,竟将之前计划盘问的问题忘得一干二净,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怀里,心中便仿似被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充盈得满满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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