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裴宥搬去主屋,夜晚便没在梁上留人,谁也不知昨夜到底发生何事。 公子不惜踏着夜色赶了一两个时辰的快马,亲自去天脉山脚订了间闹中取静的温泉庄子,还让十六去购置了许多烟花,回来时面带喜色,心情尚佳。 可不到一个时辰,面色沉冷地由主屋出来,令王勤生和顾飞将前阵子搬过去的书卷和衣物又全都搬回书房了。 顾飞说他们进去的时候,屋子里灯烛倒了,屋子的地上又是枕头又是纸屑的,谁都不敢多看一眼,只隐约觉得夫人躺在床上,像是在哭。 紧接着徒白就接到传唤,要他去拿去年时,宜春苑那位宜公子的相关案卷。 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人都死了。徒白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一众案卷里翻到那一卷险些要被销毁的。 可裴宥看起来并不满意:“就这些?”葀 徒白忙回道:“宜公子神出鬼没,虽见过他的人不少,但去找他的,毕竟都是拿钱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的,并不会对外大肆宣扬。他此等身份,也有意抹杀自己的出身来历,因此能查到的信息不多。” “宜公子?不是宜春?” 徒白怔了下:“属下失职,并未查到宜公子全名宜春。” 空气莫名又下沉了几分。 徒白更觉难受,不明白裴宥怎么突然对这宜公子感兴趣。 只是那案卷上信息的确不多,就只有简单的姓名,年岁,以及打听到的江湖上的一些传闻。 “倒是年轻。”大约是看到了年龄那一栏,裴宥一声冷笑,将案卷直接甩到了地上。葀 徒白差点以为那案卷是朝着他砸下来,惊得往后退了两步。 又觉得自己有些大题小做,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如此明显的怒气…… 那宜公子十七岁,有什么问题吗? 心中再不解,这种时候,徒白也是不敢问的,只眼观鼻鼻观心,当什么都没看见。 书房里又安静下来,莫可言状的情绪沉沉压下来,浓郁得叫人无法忽视。 徒白屏着呼吸,想要直接退下,又觉裴宥的话应该还未完。葀 良久,他的后背如他所料的沁得有些湿润,裴宥才又开口道:“你去查,瑞王是否在香椿街置有一处院子,在里面养了一女子,还养育一子。” 徒白惊讶地抬头,瑞王这是……背着谢氏养外室? 裴宥面上并无异常,只是徒白一对上他的眸子,便马上垂眼,领命称“是”。 正要离去,又听裴宥道:“令人把缨瑶接进京。” 徒白脚步一顿,生生忍住再次抬头的冲动,便听裴宥沉着嗓音继续道:“我有话,要亲自问一问她。” - 整个国公府莫名地冷清下来。葀 世子带着夫人下江南那几个月,府中也没什么人往来,但那时府上的气息是安宁。这两位主子回来之后,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年,突然就冷下来。 清辉堂里的情况是无人能探知到,但世子爷又回主厅用膳了,而且,看来与平常无异,却总觉得比往日里更显凉薄了。 连世子身边的顾飞都看起来小心翼翼,走路时背都挺直了不少。 清辉堂里倒是人人都知道,世子与夫人吵架了,而且吵得不轻。 那“和离书”菱兰自然是转头就烧了,万不能叫任何人看见,顾飞来找她探听情况,被她一个白眼翻走了。 谁叫他们世子爷打她家姑娘?那脖子上吓死人的痕迹,现在还没消呢! 她也不像从前那样在温凝面前各种劝和了。葀 世子千好万好,动手就是不对,活该被晾着! 上元节前夕,顾飞和徒白在书房前大眼瞪小眼。 “你去,世子宠信你,不会凶你!” “你去,你不是自诩比我能干?” “能干与能说是两码事!” “巧了,我就只能干不能说。” 两人在这里无声地眉来眼去,正好王勤生路过,徒白踢起脚下的石块就扔在他身上,招手让他过来。葀 顾飞心领神会,王勤生一过来便低声道:“勤生,你最擅长揣度世子心意了,你去问问世子,上元节打算如何安排。” 王勤生见二人神神秘秘的,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 “我家公子喜静,什么上元节下元节的,从来不过。”给了两人一个“服侍这么久还这么蠢”的表情,“还问什么问……” 端着手里的花慢悠悠就走了。 顾飞与徒白对视一眼,果然,无知就是幸福啊…… 世子那夜不辞辛苦赶去天脉山包了三日的庄子,这两日那庄子都筹备好了,十六传信来,不止备了烟花,平日里夫人爱吃的糕点、水果,都备得足足的。 就等着二人过去了。葀 可眼下,两人吵得又分房了,这庄子,去还是不去了? 顾飞和徒白又互相推诿片刻,始终没人敢勇为人先,进去书房问一嘴。 一直到阑干上飞来一只鸽子。 鸽子是用来传信的,徒白当下取下鸽子脚上的密信,一看便双眼发亮。 好消息! 这下不怕进书房了,公子听到这消息定会欢喜。 徒白在顾飞的注视下,挺直胸脯,推开了书房的门。葀 书房的地龙已经重新烧上了,但温度烧得不高,入内,有淡淡的墨香。 裴宥没有在写字,没在作画,也没像往常那样,在看书或处理公文。 他在磨墨。 他的官服已然换下,穿了一身清隽的白衫,清雅得像是出尘的居士,修长的五指握着那一方磨块,极为轻缓地磨动着。 若是王勤生进来便知,他家公子只有在心烦气躁,连书都看不下去的时候,才会磨墨。 极慢地磨,将磨出来的墨倒入瓷瓶中,继续磨。 以此静心。葀 但徒白跟在裴宥身边的时日还不够长,还不曾见过他“心烦气躁”的一面,因此,还当他心情不错,有闲情雅致亲自慢慢磨墨。 “公子。”徒白进去就禀道,“查到了!” 对于这个消息,徒白很有自信,因而音量都比往日要大一些:“瑞王果然在香椿街养有一名外室,那女子姓夏,瑞王娶谢盈不足一年便与她有私,但做得极为隐蔽,十天半月才会去一次。近来临近上元节,正好盯到他亲自去那女子院子里。二人的确育有一子,看起来那孩子应该刚刚才百日余。” 徒白觉得,这可真是个令人愉悦的好消息啊! 自江南一事后,瑞王已然与公子彻底撕破脸,处处针对。其他的小事便罢了,这次居然状告公子结党营私,闹得近些日子备受掣肘,许多事情都做不得。 可这个消息一旦散出去,叫瑞王妃知道,叫他背后的谢氏知道,他恐怕处理家务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对付他们?! 徒白想来,裴宥必然也是乐意听到这个消息的。葀 可他一番话说完,裴宥并没什么反应,仍是在桌案前缓慢地磨着墨,甚至比刚刚更加缓慢了。 “公子?”徒白几乎要怀疑他是没听到。 裴宥没有抬眸,眉眼微敛,极为清浅,淡淡地“嗯”了一声。 徒白也便没有重复一遍,而是鼓起勇气,问了刚刚与顾飞在外争执的那个问题。 “公子,上元节如何安排?” 话音未落,裴宥一个抬眸看过来:“出去。” 徒白从上到下一身凉意,呼吸都停了一息,转个身便连忙出去了。葀 顾飞正在外面等着他呢,一见他出来,便用嘴型问了一句:“如何?” 徒白白着一张脸,并不回答。 书房里也是死一般的静。 片刻,啪—— 顾飞被吓得抖了一抖。 徒白知道,这是那方砚台被砸了。 葀
第139章 冒牌货 上元佳节,今年京中又是花灯会,无甚新意。酺 往年晚上都出不得家门,就逢上元和中秋长安街有节目的时候,温庭春才会格外开恩,让两个哥哥带着她出门。 因此无论有没有新意,温凝都会去凑一番热闹的。 可今年,或许是在江南看过更好的热闹,温凝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 菱兰问她要不要出门去逛一逛的时候,她无甚兴趣地摇了摇头。 可不出门,也没什么其他有趣的事情做,温凝便早早就睡了。 上元节朝廷另有三日休沐,在官员遍地走的京城,便比过年还热闹。药铺本来已经打理就绪,只等上元节之后开铺了,无需她再去。 可温凝知道裴宥不喜热闹,这三日他定在家中的。酺 她不是那么想同他待在一个院子里,便干脆换了男装,溜出门去找段如霜,两人一并去药铺待着。 “朝廷休沐三日,你不用陪着世子吗?”段如霜对她此时的“有空”分外不解。 “我为何要陪着他?” 好笑,假夫妻而已,她可不会像有些人,做着做着就以为是真夫妻了。 段如霜瞧着她的神色,当下明白了点什么,眼珠一转,便道:“可是我明日约了你二哥一起去慈恩寺,后日又约了他一并去望归山呢。” 温凝诧异地看着段如霜,好啊,这俩竟然真凑到一起去了? 她都还没来得及问温祁是否认识上辈子那姑娘。酺 而且,这言语间丝毫没有邀请她一道去的意思,一个不要好友,一个不要妹妹了是吧? 哼。 温凝不得不又回了国公府。 原是想再换回正常装束,去找大哥大嫂。哪知送贴的小厮一炷香的时间没到就来回话,说温阑和何鸾都跟着温庭春出京游玩了,两日后才会回来。 最终还是她一个人待着。 菱兰大约是怕她无聊,不知哪里找来一些彩色的羽毛,用几枚铜板为底,做了一个很漂亮的毽毬。 多年未踢,温凝玩儿得颇为开心,踢过一个下午,便将脑海中曾经擅长的那些花式踢法都想起来了。酺 只是人在家中,就难免与裴宥碰上。 第一次是她在修整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之前她嫌弃清辉堂太冷清,多加了许多花草。上元之后便要开春了,若照料得当,届时院子里会花开遍地。 她正忙得有些热,想要进屋脱掉一件外衣,一抬头,便见裴宥站在书房的一侧窗边。 那扇窗从前也会开,但冬日天寒,通常都是关着的。 他穿着一身墨青色的锦袍,衬得面色格外的白皙,眉眼便显得尤为浅淡。 四目相对,他的眼底也没什么波澜,只伸手关上了那扇窗。 第二次是她同菱兰一道去给长公主送点心。倒不是为了恪尽“世子夫人”的职责,而是钦佩她曾经的所作所为,上元佳节,想要她也心中熨帖一些。酺 刚到芙蕖院,便撞见裴宥从里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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