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花了整整两日时间,几乎要抓破脑袋,才终于写出那么一封显得自己没有那么不学无术的来。 可事情往往不如人所料,她的信笺尚未送出,甚至温阑的消息应该都还未抵达岭南,局势已然有了新的变化。 那是沈晋抵京的第四日,正午时分,有十三名岭南来的士人敲响了皇宫外的登闻鼓。 登闻鼓响,民有大冤,无论何时,帝当复朝。当日,各部官员午膳都顾不上用,匆匆赶往金銮殿。瘹 十三名士人呈上了来自岭南十三城的请愿书。 为裴世子请愿。 裴世子救岭南于水火,何错之有? 裴世子“骗”来的军粮挽救了十三城近万百姓的性命,何罪之有? 大抵是书写请愿书时,最新消息尚未通达至岭南,因此他们还以为裴世子的军粮是“骗”去的。 十三名士人也将京城的舆情带至高峰,无论茶馆、酒楼、饭馆,处处都是议论此事的声音。 既不涉“骗”,只是挪用而已,非常形势下,当真不可以吗?瘹 倘若朝廷的粮食能及时运到,世子何须冒天下之大不韪挪用军粮? 倘若这种“非常形势”都要论罪,日后还有谁敢出面为百姓做实事,担大责? 当日下午,温凝就收到来自江南,写着“文府文公子亲启”的信件,称他们一行人已经带领一批江南学子北上为裴世子请愿,不日即将抵京,问她是否与众人一聚。 如今这等情势,温凝当然不会再公然出门“会友”。可听闻大批江南学子抵京的那日,她还是穿着不起眼的衣裳,窝在一家不起眼的茶馆里,偷偷瞧了几眼。 看到无论学子还是百姓,都在为他慷慨陈词,激愤执言,眼眶不由有些发热。 真想叫裴宥来看看啊。 无需人为煽动,学子们、百姓们,自发地为他请愿。瘹 他的付出,他默默做的那些,都被人看见了啊。 他再也不会说出无人为他筹谋那样的话了罢。 江南学子抵京的那日,楚珩同样在聚风阁里看了个热闹:“范六,如今这局势,你怎么看?” 身边的范六含笑低语:“瑞王不再,太子之位非殿下莫属,但裴世子此人,宜为友,不宜为敌。” “雪中送炭做不成,殿下,不妨做那锦上添花之人。” 第二日的朝堂上,四皇子楚珩当先,为裴侍郎与沈将军发声,称二人苦心孤诣皆为百姓,岭南若无沈将军攘外在先,裴侍郎安内在后,早已是生灵涂炭。律不可改,但法该容情,跪求嘉和帝轻罚二人。 朝堂上一众大臣随其跪下,请嘉和帝轻罚二人。瘹 民心所向,众望所归,嘉和帝当朝下令,裴侍郎与沈将军各罚俸半年,小惩大诫,着大理寺放人。 往常朝堂上的消息,最早也要午后才传至市井,可这日,一个时辰不到,长安街已经传遍了,裴世子与沈将军只是罚了俸禄而已,大理寺已经放人啦! 长安街上尚未离去的学子们欢欣鼓舞,温凝在香缇苑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差点从躺椅上跳了起来。 “菱兰,快!去摘些蔷薇花回来!” 蔷薇花开两季,一春一秋。他们由岭南回来时才刚刚入秋,如今却已是金秋时节。 明知裴宥即便从大理寺出来,大约要先去见嘉和帝,再去国公府见长公主,指不定还得去一趟工部,今日不一定有空过来,温凝还是忍不住又将院子和卧室布置一新,拿了一柜的裙衫出来选,还给自己好好上了个妆。 果然,傍晚时分,十六就出现在她的院子里,像前面两次一样,手里呈着一份纸笺。瘹 啧,十六又不是哑巴,不能来让他传句话就行了,人都出来了,还递什么纸笺呢? 想是这么想,温凝还是开心地接过来,打开。 纸笺上又只有一行字而已,温凝一见,脸上便一片烧红。 ——“夜将至,花烛可备好?”
第167章 洞房花烛夜? 顾飞在皇宫外等了许久。龿 嘉和帝可真是爱找他们世子谈事情啊,下朝便召见了世子一回,谈了一个时辰把人放出来,世子回国公府换了身衣物,还没来得及找长公主,匆匆去了一趟工部,刚刚下值,又被嘉和帝召过去了。 这不,一个时辰又过去,天都黑了,大抵是留世子在里面用晚膳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夜幕中终于出现熟悉的身影。 顾飞本是不用问裴宥接下来去哪里的。从岭南回来当日,世子就不曾回国公府见长公主,这回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在大理寺待了一个多月,下值定是先回国公府,与长公主叙个话,然后…… 今日他瞧见了,世子让十六传了张纸笺。 虽不知那纸笺的具体内容,可世子递出那张纸笺时,眉尖微抬,唇角轻扬,明明是秋日,眸子里却盛着春光一般。 他可从未见过这样的世子爷。龿 不用想,定然是前些日子在岭南,与夫人和好如初,甚至感情更上一层楼了。 所以今夜,去过国公府,自然是拉着马车去梧桐巷转悠一圈,接着世子就会去温府了。 可嘉和帝这么一召见,打乱了阵脚。 此时回国公府,再去温府,着实有些晚了。 于是到了裴宥身边,顾飞极不情愿地问了一句:“世子,接下来去哪儿?” 刚从宫中出来,裴宥神色肃穆,一时并未答顾飞的话,轻轻转了下手中的扳指,问:“徒白还未回?” 顾飞脚步顿了下。龿 换作平时,他是定不会为徒白说好话的,可他这次的差事,办得着实有些久了,这掐指一算,小半年都要过去了,居然还没将人给逮回来。 “世子,那宜公子神出鬼没……” 一说“宜公子”三个字,裴宥就轻蹙了眉头。顾飞马上打住,转而速速道:“三日前徒白来信,说再给他一个月时间,必能带人回来复命。” 裴宥眉眼这才松弛了一些,没再多语,只在上马车前看了眼高悬的月亮,一双黑色的眸子睨向顾飞,慢悠悠道:“总归母亲不想见我这逆子,晚一日回国公府,应该无妨?” 顾飞:“……” 这是我敢答的话吗我的世子爷?! 索性裴宥也没真问他意见,撩了衣袍上马车:“走罢,行快些。”龿 话都那么说了,顾飞自然知道要去哪儿,这是迫不及待想去见夫人呢! 只是车急马急人急,也耐不住今日的计划频频被打乱。马车还未行至梧桐巷,便有人骑马前来,拦住了去路。 顾飞到底是习武之人,一见那人便知是个武艺在身的武将,虽有些面生,可看周身气度,定然是领兵上过战场的。 不待顾飞问所来何人,那人已经下马,手上托举一腰牌,恭敬地朝着马车内行礼:“谢大人,邀世子府上一叙。” - 裴宥这人,愈发孟浪了! 温凝趁着菱兰不在,将那第三张纸笺也塞进妆奁的抽屉里。龿 什么花烛什么夜的,那么大个人了,也不知羞! 但她用过晚膳,还是泡着蔷薇花瓣沐了个浴,然后,挑了身较为轻薄的裙衫……咳。 虽脸颊忍不住发热,但温凝觉着自己不该扭捏,又不是……没有过。 只是从前那些大抵都不愉快,以至她到底还是有些忐忑。等会儿若她实在有些不能摆脱那些阴影,就直接同他讲,让他耐心些好了。 温凝收拾好自己,才恍然想起他们上次吵架,裴宥将自己的衣物都拿走了,近来徒白不在,也不知今日是否来得及打理这些,便喊着菱兰去买了两身他的衣物,又将此前给他绣好的腰带拿出来。 在大理寺待了一个多月,也不知那边饮食如何,这腰带是否会不合适。 温凝趴在矮榻的窗上,望着院子里的凄迷夜色,也不知为何,一时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就怔怔望着香缇苑的门,满心满眼都是他瘦了还是胖了,他今日会穿什么衣裳,他会不会又给她带糕点,他怎么……还不过来。龿 秋日到底寒凉,温凝衣裳穿得薄,入了亥时在窗边便不太坐得住,又去寻了件披风披上,继续等。 却不想这一等,等到了子时,仍未见人影。 又去梧桐巷了吗? 又去梧桐巷了吧! 由岭南回京的第一日,他就是去梧桐巷了,没来她这边。 岭南回来的一路他们就没怎么好好说话,这又有一个多月没见,他竟半点想念都无。 温凝甩下披风就噔噔上了床。龿 明知道他去梧桐巷也不会与那梵音音有什么交集,还是止不住的不快活,脑子里一片胡思乱想。 指不定此前与她吵架时,发现人家温柔可人,比她更乖巧听话呢? 指不定日日见那么一两面,发现人家模样清新,别有趣味了呢? 他若想来,有谁拦得住他? 他若不想来,又何必写那张纸笺撩拨她? 温凝怀着满腔的愤懑与酸意睡过去,以至于迷迷糊糊发现有人环着她的腰,将她搂到怀里的时候,几乎是毫不犹豫,用尽力气地一脚踹了过去。 丑时都过了,裴宥只当她早已熟睡,哪知道熟睡的姑娘家还有如此大的力气,“嘶”了一声,低笑:“夫人这是想谋杀亲夫啊。”龿 温凝瞬间醒过来,可胸腔还残留着睡前的酸涩和恼怒,听到熟悉的声音,触到熟悉的体温,那股酸涩和恼怒更是一息就发酵得浓烈,又将人踹了一脚。 “一刀不成,再补一刀?”显然她那小打小闹伤不着裴宥半分,他仍是低笑。 “你走开!”温凝一开口,嗓音就有些哑。 裴宥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起身,点亮了床榻边的灯烛,回头见着眼前的姑娘便轻蹙了眉头:“怎还哭了?” “谁惹你了?” 温凝万分不想被他瞧见她哭了,她其实也不想哭,可那股情绪发酵起来,就是没忍住。 也说不清到底是生气是委屈还是终于等来了在等的人,忍着哽咽低声嚷了一句:“你说谁惹我了?”龿 抹了把眼泪:“有人洞房花烛夜来这么晚的吗?!” 话出口就觉不对劲,果然,身边人低低笑了起来,一手过来掌她的脸:“洞房花烛夜?” 温凝这下才彻底清醒过来,一阵热意涌上脸颊,将抚在脸上的手推开,从床上爬起来:“你去哪儿了?为何这样晚?你既这样晚过来,不知喊个暗卫回来传话吗?” 裴宥半倚在床帏间,望着眼前的小姑娘泪眼蒙蒙,一时竟真觉得自己是犯了天大的错。 他伸手去抹她眼角的泪:“等我了?” 温凝已经完全醒过来,也望着这许久没见的人。 没胖也没瘦,还是那般妖孽的五官,比起在岭南时,皮肤又白了回去,神色淡淡的,眼底却闪着温柔的光。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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