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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三年，女学已小有规模，可与长安街对面的国子监分庭抗礼。 乔宁是镇国公府的少夫人、安定公府三小姐、卫太后的嫡妹、女帝的姨母……这些身份让她更有利于创办女学。 同时，也让乔宁名动天下，被誉为大殷第一美人。 顾远琛身为第一美人的夫君，与有荣焉之际，也同样觉之危机四伏。 女帝登基后的几年，女子的地位逐渐攀升，从前在婆家遭受折磨辱骂的女子，也敢于去官府大大方方和离了，更有富家女子光明正大的招婿，一个不行，就直接换了再招。 故此，顾远琛的危机感，并非是空穴来风。 顾远琛刚踏足女学，便有三三两两穿着女学服饰的学生，朝着他看过来，窃窃私语。 顾远琛耳目聪达，自是能窥听到。 “乔院长的夫君又来了。” “这位可是太后钦封的镇国大将军呢，瞧着好生年轻俊朗啊！” “听闻，当初是乔院长追求了镇国大将军，两人可真般配。” “……” 顾远琛才窥听了几句，这便开始通体舒畅，腰身不自觉的挺直了，眉梢隐显风流，薄唇含笑，径直去寻乔宁。 学院后方是夫子们寻常时候歇息的地方。 乔宁与几位女先生，也会偶在此处歇脚。 因着身为女学院长，乔宁难免会与男子共事，顾远琛强装大度了许久，但也只是表面上大度，内心早就打翻了醋坛子。 但女学是乔宁的心愿，他非但不能反对，还需得帮衬着，全力辅佐乔宁。 过阵子，南边的女学也要陆陆续续开设起来，乔宁会亲自下江南一趟，顾远琛已经提前处理军务，届时自是要一路跟着，免得有不安分的男子，会往乔宁面前凑。 “夫人。”顾远琛人未至声先到，他手里提着一盒刚出锅不久的桂花糕，面带笑意走上前。 更是当着几位男夫子的面，单臂很自然的搂住了乔宁的后腰，又语气亲昵道：“夫人可乏了？歇一会吃几块点心。你若累坏了，为夫会心疼。” 顾远琛用这种方式宣示主权。 乔宁：“……” 夫妇二人相处久了，她一眼看穿夫君的心思。 乔宁无奈哂笑：“夫君怎么有空来女学？若得空，你去安定公府看看清儿。” 顾清是他们的次子。 这个名字同样很是普通。 寻常的名字，才能更彰显父母对孩子的爱护。 乔宁与顾远琛都担心，倘若名字取得“太大”，孩子的命格承受不住，反而会是适得其反。 所以，这两个儿子的名字，皆故意挑了极为寻常普通的字。 没有孩子之前，他二人只盼着孩子们将来效忠大殷，为民请命，造福天下。而今，却只盼着孩子们安康喜乐，莫要行恶。 话虽如此，但顾泽小小年纪，已与同样稚龄的皇太女，童言童语的商讨过扩充版图的事。 起初，顾远琛几人只以为是孩子们过家家，闹着玩儿。 可谁知，时光荏苒，在十几年后的四月仲春，年轻的女帝当真下令，让将门开始着手操练兵马，于一年后正式往南北两境扩充版图。 顾泽是女帝的忠实拥护者。 这对表姐弟从小就投缘，性子也很像，行事果断狠辣、雷厉风行，足够有勇有谋。 相较之顾泽，老二顾清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儿了。 他幼时就记得，兄长待他十分不善，恨不能偷偷将他送去人牙子手里。 又因在卫家长大，顾清很会左右逢源，加之相貌俊美无俦，他俘获了无数女子的芳心，是京都女儿家的梦中情郎，人人都想嫁的心头白月光。 总之，顾家两位公子的性情截然不同。 顾泽是过分早熟，老谋深算。 顾清更亲民一些，与京都城权贵、平民圈子，皆混得很熟。 至于老三，顾小姐，则无疑是众星捧月了，她是顾远琛与乔宁最小的孩子，也是掌上明珠，更是顾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孩儿，可想而知，她从小到大，得到了多少关爱。 顾昭昭，才将将十五岁，就已被众多表哥群狼环伺。 对此，顾远琛自是每日防狼。 周家长公子，表面上是个钱多人傻的主儿。顾远琛千防万防，却是没料到，女儿会对周家小子下了手。 得知顾昭昭看上了周景年后，顾远琛备受打击，强忍着身为父亲的心酸，他单独与女儿谈心。 这一年的顾远琛依旧没续髯，因着乔宁看上去太过年轻，他担心自己会显老，一直保养得当。 岁月在他脸上平添了几分从容，让人误以为，他是个极为稳重之人。 顾昭昭素来乖巧，很听父亲的话。 顾远琛忍着脾气，嗓音温和：“昭昭，告诉为父，你到底看上周家小子哪一点了？你的几位表哥，皆是人中龙凤，你一个都没看上，怎么就盯上了周家小子？” 周锦川和卫娇的性子，顾远琛了如指掌。 他二人的孩子…… 万一是个风流浪荡子，岂不是会诓骗了自己的小囡囡？！ 顾远琛恨不能持剑杀去周府。 顾昭昭的一双眸子像极了乔宁，潋滟波光，很有灵气，像只小狐狸。 她当着顾远琛的面，掰了手指头：“一、周家表哥生得好看，身段也好；二、周表哥身边没有莺莺燕燕；三、周家富可敌国，二姨母也甚是疼我；四、表哥不会打打杀杀，也不用常年在外奔波，会是一个好夫君；五、娘亲说了，对自己喜欢的男子，就要主动拿下。” 顾昭昭清清楚楚的罗列出了五点。 顾远琛竟是一时哑然，找不出一丝反驳的理由。 如此一看，周家小子好像真是良配啊。 顾昭昭歪着脑袋，正色说：“父亲，女儿将来是要入仕的，如今女子已经可以参加科举，我要当官辅佐皇上表姐，我需要的是一个贤内助，而不是像你这样的大男子。何况，周表哥身上也委实寻不出缺点呀。周表哥一惯纵容呵护我，不像其他表哥，还时常说我只是个女子呢。” “周表哥敬重我，他相信我，还鼓励我入仕。” “如今朝中只有两位女官，女儿无论如何也要入阁，成为女官中的翘楚，所以，这桩婚事最适合我。” 顾昭昭脑子清晰，并没有沉浸在旁人的吹捧之中。 她知道自己是个美人，可光是长得好看，也只能是花瓶。 她要成为像皇上表姐那样的女子。 当日，顾远琛缄默良久，终是同意了这桩婚事。 对此，周锦川与卫娇特意跑来笑话顾远琛。 “看吧，我早就说了，咱们两家迟早会联姻，哈哈哈哈！” 顾远琛：“……” 女儿想嫁人了，他这个当父亲的人，如何能拦得住？ 乔宁归来时，刚好迎着晚霞的余晖，她身后跟着两名护院，沿着长廊往前迈步，姿态从容雅致，已有当家主母的卓然气派，再不是当初的羸弱少女了。 顾远琛目光直直的看向妻子，忽的释然一笑。 时光太匆匆，如白驹过隙，可以过滤掉诸多人、事，也能让人获得诸多的东西。 顾远琛在这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随时准备好一辈子孑然一身时，在那年的梧桐巷子里碰见了乔宁。 他那日为躲避追踪，将少女摁在墙壁，故意撩拨。 对方不怒反笑，还反过来撩了他。 顾远琛不记得前世，但仅仅是这些年的种种，就足以让他回味无穷。 “阿宁。” 乔宁走上前，很自然的挽住了顾远琛的胳膊，望着他笑：“昭昭的事，你都知道了？周景年惦记昭昭不止一天两天了，时常去女学看望昭昭，我看得出来，那孩子对昭昭是真心的。他又无任何不良嗜好，你就同意了吧。” “当初，乔家都反对我嫁给你，也扬言，你是烂到泥潭的人呢。” “可我还不是嫁了一个顶好的夫君嘛。” 顾远琛原本就已经同意婚事，被妻子这么一哄，他心里的拧巴彻底消失。 顾远琛倒是很有觉悟：“三个孩子都已长大，有他们自己的小日子，今后阿宁要多陪我。”他们夫妻才是一体。 乔宁的脸贴近夫君的胳膊，像少时一样莞尔：“嗯，那是自然。” *** 女帝正式掌玉玺亲政，是在她十八岁这一年。 就在朝中都以为，卫蛮试图架空女帝时，她毅然决然放弃了权柄。 此事，震惊了不少朝臣。 而对卫蛮而言，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半。她不会赖在龙椅上不下来，更是不会抹黑了卫家的脸面，绝无可能被扣上乱臣贼子的帽子。 女帝容貌明艳，但因着从小开始，就饱读兵法，博览群书，长达十多年在朝堂上耳濡目染，让她的眉目之间染上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野心。 “母后，您……当真要放权？” 卫蛮如今还是雍容华贵的模样，时光让她的眉目变得温和了不少，她早就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母女两人私底下独处，卫蛮抚摸女帝的面庞，眼中有晶莹闪过。 “我儿，母后也不知将你推上这个位置，到底是不是出于私心。你虽是帝王，但这辈子也注定了会失去很多。从你亲政开始，你就没有回头路了。你不能像昭昭那样嫁人生子，你也不能当小女子，你只能是一国之君，是天下人的君王，你可准备好了？” 女帝面容稚嫩，可眼神中流露出来的锐利，与年轻时的卫蛮一般无二。 她点头：“母后，儿臣心意已决，绝不后悔。儿臣也有夙愿与抱负，儿臣要赶超历朝历代的帝王，成为一代女帝，永垂史册。” 卫蛮脸上笑意渐甚。 年轻真好啊，一腔的热血。 女帝掌权亲政后，最重要之事，就是选皇夫。 卫蛮倒是开明，将一本花名册递到了女帝面前：“这上面都是京都城适婚的公子哥，你看着物色几人入后宫，一来可以辅佐你，二来也该传承皇家子嗣。” 若是女帝没有自己的孩子，那些狼子野心的萧氏皇族旁支，还是会对龙椅虎视眈眈。 女帝明白这个道理，她骨子里已不再将自己视作一个女子，事事都为了稳固朝堂考虑。 “皇夫的位置暂时空置。就先纳后宫吧，不如就这几人吧，吏部侍郎家的嫡长孙、王家大公子，以及卫表哥。” 卫蛮有些犹豫：“卫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舅舅倒是有好几个女儿，不如，让卫家小姐入宫陪伴你左右，留你卫表哥在卫家支应门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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