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荼对这种刁难司空见惯,小的时候还会害怕,偷偷躲在柱子后面哭,后来一想,凭什么她要受这窝囊气?于是开始尝试还手,若能打得过就打;若打不过就抓紧骂几句再跑,总之不能让自己落了便宜。 慢慢地,嚣张跋扈这四个字就印在了她脑门上。 桑离不赞同地摇摇头。 她一本正经地坐好,清了清嗓子教育道:“这你就不懂了,外面那群刁民……不对,你的族人对我们成见颇深,要是发泄不出怒气,长久积压只会令事态变得糟糕;都说以德报怨,等以后我们帮了他们,回想到这份恩情,他们只会愧疚,然后加倍地弥补,总之落不了亏。” 她说得有理有据,司荼听得是一愣一愣。 半晌才接话:“看你这意思,是有办法了?” 桑离贼兮兮地笑了笑,晃了晃脚丫,扬起下巴不甚得意:“先不告诉你。” 许是真的因这个点子开心,她眉飞色舞的,表情格外生动,司荼心尖滚烫,忽然觉得先前所经历的所有难堪都无所谓了。 司荼垂眸沉吟,“阿离,你和寂珩玉还有别的事情,其实不用为了……” “别说胡话。”桑离及时打断她,“来都来了,做一件事也是做,做两件事也是做,而且不冲突,甚至能一举两得。” 桑离越是这样说,司荼越是按捺不住好奇。 两人等了好半天,终于见门口出现了寂珩玉的身影。 桑离忙不迭迎过去,“如何了?” 她下来得着急,嘴角还沾着一小点没有擦干净的梅果水痕,寂珩玉伸手为她擦拭干净,摇摇头:“剑玉所落之地乃荒水禁域,如果强行踏足,恐生事端。” 一族有一族的规矩。 对于眼下情况来说,除非是逼不得已,不然寂珩玉不想再与荒水结仇。 “是你那老孙子告诉你的?” 她这番阴阳怪气让寂珩玉忽觉好笑,知道她心有怨言,若是现在不解释,估计要记恨到以后了。 “我没那么好心。其实当年救人的是岐,只是功劳算在了我头上。”寂珩玉说,“荒水毕竟是龙脉栖居之地,那时我想着日后总会有所需,便顺势卖了这份恩情。” 好巧不巧,现在还真用上了。 桑离努努嘴,心里头还是不得劲,“害人之事皆帝启所为,翛身为水神圣女护荒水安宁,他们不多加感恩也就罢了,如今还要把罪责牵连到司荼身上。他能记着你的举手之恩,却不感激翛夫人对荒水八千年来的血肉奉献,无非都是些把恩义挂在嘴边的假仁假义之辈,你竟也能和他聊这么久。” 寂珩玉听后低笑:“你是气我和他聊这么久;还是气我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这么久?” 桑离被戳中气管子,别扭地挪开视线不去看他。 寂珩玉笑意更深,忍不住轻揉她的耳垂,见她欲要拂开,掌心顺势握住她手腕,低头吻了吻她手腕内侧。 两人堂而皇之地亲密,全然对身后的大活人视若无睹。 司荼先是尴尬,接着是生气,最后忍无可忍地咳嗽一声,强行提醒自己的存在感。 桑离这才想起司荼,慌里慌张地抽回手,乖巧站好,努力肃正神色,颇为正色地对寂珩玉说:“哦对了,我们还要聊正事。” 寂珩玉向来脸皮厚,非但不尴尬,反而乐意见她这般无措。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很是自然地落座,“嗯,你说。”他笑看着桑离,“我都听你的。” 桑离哪能看不出来他在逗他。 抿了抿唇,恼羞成怒地踹过去一脚。 身后的司荼又重重一声—— “咳!” 差不多得了,太阳这还没落山呢。
第1章 146 “他是怎么与你说的?” “青松父辈曾在无意间捡到剑玉, 便觉不详,于是丢掷在荒水龙冢。此处为荒水禁地,下面埋着不少龙骨邪祟, 凡是靠近的船只都会无故沉没, 早期甚有邪祟越海食人,于是族长下令, 所有人不得踏入龙冢半步, 更发出禁令,外乡人靠近格杀勿论。” 寂珩玉猜测, 除去危险这一因素, 龙冢里也许还藏着不少关于荒水氏族不可言说的秘密, 所以提及时, 青家祖孙才如此为难。 也不奇怪。 深海向来是“毁尸灭迹”的最好地方, 便是在归墟海, 也有着许多澄难以告人的东西。 寂珩玉拨弄茶盏, 垂睫说道:“晚上我会悄悄去一趟龙冢, 你们留在此处,切莫声张。” 桑离不甚认同:“如果龙冢真的勒令外人踏足, 必定会设立结界, 你一个人贸然前往,风险未免大了些。” 寂珩玉微微挑眉, 连司荼都看了过来。 见他们有心想听,桑离立马正色道:“荒水对司荼的态度你也看到了, 我有一计,既可让他们一改往日偏见;也能让我们光明正大找回剑玉。” 两人静等桑离说下去。 “荒水八千年间都依靠着翛才能顺水无忧至今。可若……邪祟再起呢?当他们认清圣女不再庇佑荒水时, 这里的子民又该如何?” 司荼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蓦然瞪大眼珠子:“你是想……让他们认为埋在龙冢的邪祟复生?” 桑离点头。 从寂珩玉带回来的消息来看, 曾被翛夫人杀死过的海魔定也埋在龙冢,荒水忌惮那些魔物,担心它们再次带来灾祸,所以才有了不得靠近的禁令,昔日有个翛夫人可以杀敌在前,护佑荒水风调雨顺。 然而他们似乎不明白什么叫居安思危。 倘若魔物再生,失去了圣女翛的荒水也不过是待宰之羔羊,那时候,他们必定会后悔所为,祈求着圣女降世,救世人于苦难。 “你与你母亲有几分相似,到时候你大可假扮圣女圣魂驱逐邪祟,再透露其一二,告知龙冢之下的恶玉可令魔物复生,需以驱逐。这时候寂珩玉就可以站出来,以救人为由光明正大地前往龙冢带走剑玉。荒水本就忌惮龙冢,定然不会阻拦。” “如此,我们一则拿回剑玉;二则也完成了司荼一直以来的心愿。” 剑玉本身就是帝启身上掉落下来的东西,联想荒水对帝启的厌恶和避讳,必然不会怀疑。加之荒水信奉圣女万年,只需要小小的催化,就能重新让他们燃起火种。 不管那些香火是发自肺腑的;或只是为了自身利益,翛夫人都不必再忍受那些无端骂名。 司荼低着头一直搅弄着自己葱白的指尖。 其实在看到荒水对母亲的所作所为,她只想带母亲离开。可是母亲降生在这片土地,用血肉浇灌着这片土地,就算子民抽她筋;扒她骨,以母亲悲悯,定也不会怪罪。 司荼只是希望……她能够体面一点。 “那……邪祟怎么来?” 邪祟怎么来? 好说啊。 桑离笑呵呵地指向旁边的寂珩玉,“这不,现成的。” 正欲饮茶的寂珩玉指尖一抖,淡绿色的茶水溅出一点,微微浸湿指尖。 他抬起头,神色似有无奈。 桑离双手托腮,巧笑嫣然,“子珩定会帮我们的。” 寂珩玉缄默。 桑离说服他:“你看你原形,恐怖得很嘞,他们肯定会被你吓到的。” 寂珩玉:“……” 不是好话。 蛇蛇听不了一点。 桑离趁热打铁:“然后你再施加一些小小的法术,保证瞒天过海。” 寂珩玉:“……” 他叹息,放下茶盏,轻问:“非要如此?” 桑离点头:“非要如此。”顿了下,“你说过都会听我的。” “。”好吧,他确实是说过。 而且—— 翛的确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武神,磊落光明,心怀慈爱,抵得过神域万千。 他缓缓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桑离眉间划过喜色:“你答应啦?” “嗯。”寂珩玉垂睫饮茶,嗓音淡淡,“一个是我妻子,一个是我师妹,自然要答应。” 司荼还没从感动中回过味来,寂珩玉一句话就让她炸毛了,“谁是你师妹!寂珩玉你别攀亲带故的!” 寂珩玉不语。 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想到心境里自己的身份和所做的那些蠢事,司荼活像是吞了颗羊粪蛋,又噎得慌又恶心,可是无奈也反驳不了。 她气得慌,指着寂珩玉对桑离告状:“阿离你看他~” 桑离忍笑,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你别和他计较。”司荼正好受点,又听桑离叫了一句,“师妹。” 啊啊啊啊啊,气死她得了。 司荼被小夫妻气得不轻,小半个时辰都没有和他们说上一句话。 夜色很快降临。 荒水的时辰周转不同于外界,这里有六个时辰为白天;十二个时辰为夜晚,白昼的时间相当于外界两天,足够他们实施这场计谋。 桑离想的点子很简单粗暴。 先让寂珩玉留下一个分/身,再由他在不伤害无辜者的情况蔓延出恐惧,司荼身为圣女之女,荒水走投无路时,定会求救于她,这时司荼顺势说看到了母亲的圣魂徘徊。 商量好所有细节,寂珩玉放出了他另一个傀——寂寻。 这是在凤凰坞事件后,桑离第一次再见寂寻。 一身黑衣的青年与寂珩玉有着相似的眉眼,可是神色冷淡犹如木偶,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落在桑离身上,低首乖顺地听着寂珩玉安排,旋即低低称是。 她不禁想起朝凰树里,他偶然投过来的温柔眼神,冷不丁地,思绪恍惚一瞬。 似有所觉察,寂寻眼神落来。 两人几尺间的距离,又像是所隔山海万里,遥遥一瞥,他淡然错离,再也没有朝她看来。 还在旁边说话的寂珩玉心口猛然一阵刺痛,他顿住话语,双眸在两人脸上游离,静默许久,道:“你代替我留在桑离身边,保护她的安危。” “是。” “不允许出任何纰漏,也切忌露出马脚。” “是。” 寂珩玉对他长久凝视,瞳孔之下深意翻腾,寂寻始终木然沉默,片刻,寂珩玉转身来到桑离面前,拉起她手,言语较为温和,“那我去了。” “好。”桑离捏了捏他的指骨,笑着说,“祝顺利。” 寂珩玉回以一笑,翻窗离去。 他的身影很快融于漆暗的夜色,等完全消失后,司荼才回头对着寂寻上下打量。 此时寂寻已经换上了和寂珩玉一样的衣服,就连那温雅又不失疏离的气质都拿捏得正正好。控傀基本上是每个仙家的必修法术,但如此相似又挑不出毛病的着实少见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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