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反射之下,她紧紧环抱住了对方的脖颈,待看清来人面容,着急便要放开。 寂珩玉用力扣住她的腰:“抱紧。” 话音落下,寂珩玉身姿舒展,桑离一点点睁大了眼睛。 月光皎皎,寒芒色正。 他若星奔川鹜,飞腾入云端,桑离亲眼看见他褪去人形,先是身躯,接着是头颈,最后露出那双漂亮的仿若龙一般的双角。 这是桑离第一次看到寂珩玉幻形的样子。 浩浩星空遮蔽不住他体型的庞大,满身银鳞比月皎洁,她坐在他的身体上面,感受着他的游动,双臂一点点缠紧了寂珩玉的脖子。 穿越云霄,桑离见到了所谓的空海。 这是一场奇景,银蓝雾海布于云霄之上,它随云流动,好似流淌在烟霭中的一块岫玉,入目皆是一尘不染的无暇。 寂珩玉带着桑离一头扎进海里。 他是海蛇,本就能在海里自由呼吸,桑离虽不是族类,但他设下的护阵,也能在下面平安无事。 到了海下,寂珩玉游动的速度极为缓慢。 空海没有海底,透过水下可以直接看到云端下方的山城,经过涟涟波纹,闪烁的灯火细如微萤,与蔚蓝相衬,点缀下晃得人移不开眼。 两边游过许多鱼类。 五花八门,长什么样的都有。 她也看到了亮若灯昼的珊瑚,璀璨的蚌珠和海花,桑离顺手揪下一朵小红花,偷偷摸摸地别在了寂珩玉的龙角上。 寂珩玉明明感知到了,却假装不知道。 ——她好像很喜欢让他龙角开花。 带着桑离逛完一圈,两人直接在岸上的海木树下休息。 海木树常年花开不败,偶尔会掉下几片白色的花瓣,落在地上也不消融,久而久之便在周围形成一片茂盛的花海。 寂珩玉不知从哪里取出一瓶酒丢到了她怀里。 她低头闻了闻,酒香扑鼻,是上好佳酿:“你还带着酒呀?” “嗯。” 桑离穿越前还是个高中生,她对自己有着严格的控制,不单单是酒,平常就连饮料都不怎么喝。 她闻了闻,又小心翼翼尝了一口,鼻子皱作一团,“辣。”她丢还回去,“我不喝。” 寂珩玉笑了笑,靠坐树干开始独饮。 “这么好的地方,为何没人来?” 桑离双手环膝,静静欣赏着空海。 有云朵跌落进去,不多时,云雾晕开海一样的蓝。 “这是流放之海。” 桑离看过去。 他目光沉寂地注视着海面,“上重天视作它不详。”寂珩玉指尖摩挲,“我却觉得……它在水不作一粒子;在天不与云相争,独作一隅,自成大千,多为自在。” 桑离盯着寂珩玉隐在雾中的侧脸。 突然冒出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测。 也许……他说的不是海。 他是被世间厌弃的那一个。 会不会在某个时刻,他觉得自己如这流放之海一样,也被生长的海域流放了;如这空海一样,漂泊在不属于自己的重霄云端,却找不到半点停泊之地。 “我陪你喝些吧。” 桑离朝他伸手要酒。 寂珩玉眼中闪过笑意:“不怕辣了?” 桑离摇摇头,一本正经道:“我能克服。” 他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丢过来。 桑离抱着瓶子,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仰头干了。 等干完半瓶,她才感觉不对。 桑离吧砸吧砸嘴:“甜的?” “甜花汁所酿的。”寂珩玉神色平平,眼里荡进一缕暖光。 他说—— “有些事,不需要克服。”
第1章 050 桑离和寂珩玉一直在海木神树下待到半夜。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再次醒来已是翌日晨时。 桑离简单洗漱一番,和司荼一起离开了客栈。 白日里的花山城也夜晚没什么区别,此处靠近魔域, 也不受仙地管辖, 是金乌撇弃之地。 头顶的红灯笼晃眼。 司荼停在小摊贩前,摆弄着上面五花八门的面具, 桑离正想着跟过去看看, 肩膀忽然一痛。 她回过头,看到角落里有人冲她打手势。 桑离思绪沉凝, 走到司荼身边:“我看到那边有卖小点的, 等我买来我们尝尝。” 司荼还在挑那些小玩意, 闻声点点头:“去吧, 小心一点。” “知道了。” 桑离转身跑进巷子。 那人脸戴面罩, 袖口绣着魔面獠牙的图形, 这是厌惊楼手下暗卫独有的标志。 “尊主要见你。” 他掐指立阵, 眼前浮现出一个深紫色的传送阵, 之后侧站一旁,等着桑离先进去。 桑离紧了紧拳头, 抬步跨进结阵。 阵光闪退, 逐渐露出周围全景,处处都是幔帐珠帘, 看样子应该是某处柳陌花衢之地。 歌楼舞榭,眠花醉柳, 叫笑声伴随着小曲儿一同传来,空气中弥漫着麝香酒肉味。 前人尽责引路。 穿过走廊长巷, 到一处雕花门前,身后嘈杂也跟着远去了。 “尊主, 人已带到。” 他通禀一声,朝桑离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她走了进去。 居室整洁安静。 靠窗的矮案上放着一个颇为精致的仙鹤香炉,青烟袅袅,伴出淡雅清香。 很快,屏风后浮现出一道高大身影。 他长发束起,衣着华贵,靛蓝长袍冲散了眉眼间的戾气,然而气势不掩,仍区别开游走在花山城的那些寻欢作乐的妖魔仙人。 光从外表看,倒也有个人样。 可是寂珩玉那样的绝色每天在眼前晃,桑离看多了也就麻木了,就算厌惊楼好像是刻意打扮了一番,她也没什么太大的波动,甚至一眼都没有多看,只是走程序地行了一礼。 “见过尊上。” 这般无动于衷地态度立马让厌惊楼皱起眉。 要知道他并不是一个热衷外表的人,可是不管昨夜桑离是装疯还是卖傻,委实是气住他了。 他又是熏香又是沐浴,就连衣裳都是从未穿过的艳色。 桑离一直没有抬头。 他郁闷半晌,作罢,郁郁不快地朝后喊了声:“春玲。” 桑离诧异地望过去。 春玲走出来,先对厌惊楼行礼,然后给桑离翻了大大一个白眼。 她不甘示弱地翻了回去。 眼睛比她大,翻得也比她大。 春玲气得不轻:“尊上,夫人一个人……” “伺候她梳洗打扮。”厌惊楼坐于榻上,闲散地曲起一条长腿,“按照凝月夫人的方式来。” 春玲听着不太开心,却也明白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崔婉凝。 她硬生生咽下一口恶气:“姑娘随我来吧。” 桑离问:“我就这样不行?何必大费周章。” 厌惊楼撩起眼皮,“整个崟洲十殿的人都知道凝月夫人在本君心里的重量,就算你效仿不了内在,总要兼顾外在。” 得,这是点她长得不如崔婉凝呢。 贱男人不只嘴巴贱还眼睛瞎。 厌惊楼说完这话,便继续观察着桑离,刚巧看到她那点露出来的厌意和不耐。 情绪就这样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让他心神又是一凝。 厌惊楼一直以来都明白。 桑离对他存的是爱慕之情,哪怕她掩饰得滴水不漏,然而每当他与凝月夫人独处时,或在她面前提及凝月夫人的名字,她都会控制不住地流露出失落。 厌惊楼利用着她的这份爱,将她规训成最听话的棋子。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他是万魔之首,该是要拿云握雾,若他真的心有廉耻,也不会走到这个位置。 可是…… 她似乎变了。 变得……像是个陌生人。 厌惊楼窥探的眼神让桑离心里止不住发毛。 缩了缩脖子,迅速跟着春玲来到里间。 衣架上挂着身做工一看就很昂贵的华服。 桑离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布料,就像摸到一把水,光滑,冰凉,还带着三分的细腻,仔细看,衣裳上的刺绣还会随着光的变化而变化。 桑离从没有见过在这么梦幻的服饰,好奇问道:“这是你们夫人的衣裳?” 说到这个春玲就生起气性来,“这是魔尊特意找来最好的织女,利用三十天的时间为夫人纺织出来的流萤雪华裳。除了拿最昂贵罕见的玉织丝,衣裳里还融了点星雪。” “点心?”桑离抓到重点,“什么点心?” 春玲一噎,气得跳脚:“是点,星雪,不是点心雪!”春玲加重语气,“点星雪是不融山之上的天雪,不融天雪五千年才下一场,一旦天雪离开不融山,便永开不化;可是它在不融山的地界里会迅速消融,若想得到这样的奇雪,必须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总之很难得的,你土包子啊这个都不懂。” “是是是,我土包子。”桑离懒得和她计较,“那这么好的东西,你们夫人和魔尊就大方给我了?” 春玲哼了声:“魔尊事先放出了假消息,说今夜是我们夫人生辰,你要穿着这身衣裳代替夫人出席生辰宴。要是猜测无错,魔尊的那些仇人会在生辰宴上动手,魔尊是想利用这次机会,将怀有二心的祸根全部铲除。” “哦。”桑离恍然大悟,“魔尊让我当替死鬼的同时还让我当诱饵,果然阴险,不愧是他。” “……” 听着像好话,又不像好话。 春玲想反驳却觉得没什么反驳的必要,她思考了足足三个呼吸,最后放弃思考,动手给桑离更衣。 坐在屋外的厌惊楼把她的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茶杯都要快给他捏碎了,半晌气到发笑。 昨夜嫌他老人味有脚臭,今天又说他阴险。 不过是出去了一年,胆子长了却不止一倍。 厌惊楼闭上眼不禁思考原来的桑离是什么样的。 空有皮囊,性格却是比开水还要寡淡无味,任务做得规矩,人也规矩,面对他时就像是一根木头桩子,点一下吱一声。 厌惊楼单手撑腮,闭目假寐,等得烦躁,放在膝盖上的指尖不耐地轻点。 过了会儿,屏风后面传来动静。 “魔尊,打扮好了。” 他懒洋洋扬起睫毛,看过去的刹那,他恍惚了一阵。 云鬟雾鬓,簪星曳月。 一张灼艳美人面,晃得满堂生辉,是那身流萤雪华裳也夺取不了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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