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志以前从未对原主客气过,后来被阿真收拾了一回,他有点害怕了,见面就躲。哪像今天,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大姐,你开开门啊!”陈大志叫道。 他早就听他娘说了,大姐的家更大更漂亮,屋里不仅有各种好吃的,还有冰盆呢。而且,大姐家里还有三个下人,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下人伺候过,很想体验一下做少爷的感受。 阿真不理会,直接对王勇说:“舅舅这次过来有什么事?” 王勇很生气阿真不给他开门,可是人家不开,他也不可能去踹门啊,只好忍着气,好言好语地哄道:“我这里有一桩喜事,正适合你。你开门,等我进去了再细细和你说。” “既然是说亲的,那我就更不能开了。”阿真回道,“目前我没打算成亲,往后再有这样的好事也不必想着我了。你们回吧,我累了,要回屋歇着了。” 说完,她就当真回屋去了。 因为她步伐轻快,院外的人没听见,只当她还在。陈有财一个劲儿地说着不成亲怎么行,再拖就拖成老姑娘了,惹人耻笑。后来又改口说就算不成亲,也该回娘家来,姑娘家独自居住实在不像话,会让邻居们说闲话的。 而王勇则是骂阿真不知好歹,糟蹋了他做舅舅的一片好心。 两人的讨伐声此起彼伏,张大河起初还听了一会儿,后来觉得没意思,于是走开去做自己的事了。 陈有财和王勇说了好一阵子,口水都快说干了,里面一点回应都没有。 陈有财把耳朵贴到门上听了半天,然后转过头,一脸尴尬地对王勇说:“里面没动静,估计已经回屋歇着去了。” “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王勇当即气得拂袖而去。 陈有财赶紧去追,陈大志左右看看,最后还是追他爹去了。 阿真既然说了每年孝敬爹娘粮食,那就必定不会失言。不论怎么说,陈有财夫妻俩生养了原主一场,阿真代替了原主,这份该尽的孝心她就一定会做到。 至于旁的,比如给现银之类,那就不用想了,是万万不可能的。 阿真买下一百五十斤粮食,让店小二直接送到陈家去。 陈王氏收到后高兴坏了:“以后我们都不必再掏钱买米粮了,省了好大一笔开销呢!” 陈有财原本还在生气阿真把他拒之门外,如今见到这么多袋白花花的大米,也不由地露出一个笑:“算她还有良心。” 陈王氏把粮食收好,然后就去了阿真家。 出乎意料的,阿真给她开了门。 倒不是阿真对她多有感情,而是她想通过陈王氏来了解王家的情况。说直白一点,就是想看热闹。 她不相信陈阿玉嫁给王吉昌,这对小夫妻就能和睦美满一辈子。 陈王氏不知道这一点,还以为是女儿对娘的天然亲近。不用阿真主动提及,她自己就把话题说到了阿玉身上。 “唉,你妹妹嫁过去也有好几个月了,至今未有身孕,别说你舅妈着急,我也跟着着急啊。”陈王氏一脸忧愁,“吉昌又是那个样子,我现在就盼着阿玉赶紧生一个健康的儿子,那她就算站稳脚根了,还是婆家的大功臣呢!” 阿真饶有兴致地问:“她嫁过去也快有半年了吧?舅妈家又不缺吃喝,只要身子骨养好了,迟早有孕。对了,有没有看过大夫?说不准表哥不仅脑子有问题,别的地方也有点毛病呢。” 陈王氏瞅了她一眼,心里觉得怪怪的。 哪有未出嫁的姑娘这样说话的,不过此刻母女间的气氛太和睦,她实在不忍心破坏,见阿真又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于是陈王氏继续说道:“他应当是没什么毛病的。你舅妈那个人,可会花银子了,家里人没病没痛的,她都时常要请大夫上门把个平安脉。” 阿真点了点头:“这么说来,阿玉的身子也是没问题的了。既然这样,那就耐心等等,兴许过几天就有了呢?” “唉,我也只能这么想了。”陈王氏说完,视线在屋内一扫,无意中看到屏风后隐隐约约地摆着一架未完工的绣棚。 陈王氏虽然早就知道阿真绣活厉害,但她还没见过成品,一时间很好奇,也不和阿真打声招呼,自顾自站起身来,朝屏风走过去。
第19章 绣棚上绣了还不到一小半,但也能看出绣的是两条鱼。 鱼儿并不大,身形可爱小巧,头部有些鼓胀,整个鱼身都是红色的。针法十分细腻,鱼身上的纹理和鳞片栩栩如生。鱼鳍和鱼尾处用了极细的丝线,仿若一层薄纱,看起来非常飘逸且灵动。 “怪好看的!”陈王氏赞叹道。 “再去另外一面瞧瞧。”跟过来的阿真提议道。 陈王氏走到另外一边,只见绣棚上的鱼突然又变了一种颜色,红色的鱼头,鱼身却是天青色,而且这颜色还是慢慢过渡的,由浅到浓。 陈王氏当场呆愣住。 阿真伸出手,虚虚地指着绣棚上的某处空白位置说道:“这是双面异色绣。将来还要在这里绣上几簇水草,使它们看起来仿佛正在水中舒缓地游动一样。你觉得怎么样?” 陈王氏还能说什么?当即连说了三声好。 阿真笑了笑:“这是金鱼,代表年年有余,大吉大利。等绣好了,应当是不缺买主的。” 事实上,阿真还会双面异色异形异针绣。就是两面采用不同的针法,绣出不同的颜色且神态也不一样的两种事物。 不过这个绣起来就比较复杂,她现在只需绣出双面异色绣,就足以震惊本地这些人了。 “真好看!”陈王氏一拍大腿,高声道,“这么好的东西,那些有钱的老爷太太们,还不个个都争着抢着买?摆在家里,既好看又吉祥。” 说完,她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一摸,却被阿真给拦住了。 陈王氏也不恼,反而笑道:“是不该摸,我这双手粗着呢,万一勾坏了丝,那可就不得了了。” “等绣好了,叫你舅舅也来瞧瞧,他肯定喜欢,拿出去送人那也是非常体面的。” 阿真瞬间黑了脸:“这是我的,管舅舅什么事?他要是喜欢,就拿银子来买。” “一家人,别动不动就说银子,他好歹也是你亲舅舅。” “别说亲舅舅,亲爹来了也不行,价高者得。”阿真毫不客气地拒绝。 陈王氏看她变了脸色,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你怎么懂得这么多,还知道这是金鱼,我都从没见过。双面绣又是谁教你的?” 她自然是见过鱼的,不过她看到的那些全都是鲫鱼,从未见过这种怪模样的。 而且,就算阿真再有天份,想绣成这样,那也得有师傅从旁指点教导,再下苦功夫练习好多年才能够做到啊。 阿真不耐烦找什么借口,直接回道:“以前我每天都出城砍柴,路上那么多来往的行人客商,多听多看,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双面绣很难吗?那不是看一眼就会的东西吗?我在绣庄里见过一幅巴掌大的双面绣,竟然就要卖几百两。当时我就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回到家多琢磨琢磨也就会了。这还用得着专门找人去学?再说了,照你这么说,那世界上第一个会双面绣的人,又是谁教的呢?” 陈王氏被秀了一脸。 她觉得阿真说的仿佛很有道理,又仿佛根本没有道理。难道这就是天才与蠢人的区别? 阿真见陈王氏已经被自己说迷糊了,眼神都有些呆滞,内心暗笑,又道:“等我绣好了,允许你过来多看几眼。多看看,回家你也能绣出来,然后轻轻松松就赚几百两。” 这个饼实在太大了,砸得陈王氏从呆滞中回过神,慌得连连摆手道:“我哪里会这个,别说自己琢磨了,就算天底下最好的绣娘来教,我也学不会的。” “唉!”陈王氏长叹一声,万分感慨,“你要是个儿子,以你的聪明劲儿,只怕早就考中状元了。要是早知道你这么聪慧,当初就该叫你专心在家做绣活,换阿玉出去砍柴。怪我,白白耽误了你这么些年。” 陈王氏是真心后悔的,如果她早些发现阿真的本事,家里早就发达了,说不定连嫂子都要看她的脸色,反过来讨好她。 陈王氏又悔又痛,捂着胸口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阿真半分也不可怜她,反而驱赶道:“你该回家去了,我也要接着做绣活了。” 陈王氏被撵,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迅速从悲痛中回过神,温声叮嘱道:“你有正事,我就不打搅了。你略做一会儿就起身走走,别伤着眼。” 阿真难得见她如此关心自己,故意问道:“你是在心疼我吗?那我干脆就不做了。说实话,这一幅还要绣很久才能完工呢。” “怎么能不绣呢?现成的银子都不会捡,那不是傻子吗?只可惜我不会,我要是会,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我也要先把银子挣到手。”陈王氏笑嘻嘻,“好了好了,我不耽误你了,你赶紧多做几针,夜里记得早些歇息。” 陈王氏美滋滋地走了,仿佛阿真做的那件绣品是她的一样。 阿真也不提醒她,现实会教她做人的。 * 王家,东院的卧房里,王吉昌正在午睡。 屋外烈日炎炎,卧房内却一片清凉,屋内的四个角落都摆放着冰盆。因为王吉昌体态痴肥,比旁人更不耐热,所以冰盆用的要多一些。 梦里,王吉昌娶了阿真。 成亲后的阿真与其说是他的妻子,不如说是他的顶级贴身丫头,事事以他为先,仿佛从来没有自己的想法。短短几年里,她先后几次有孕,却全都流产了。 爹娘对她失去了耐心,虽不至于动手打人,但挑剔嫌弃是毫不掩饰的。最后一次流产,血没有止住。一盆盆的污血从屋里端出来,红得刺目。 一连请了好几位大夫,全都束手无策,阿真就那样躺在床上,直到熬干了最后一丝生机。 他看见梦里的自己原本痴傻如顽童,却因为阿真的骤然离世而刺激得恢复了正常。 爹娘欣喜若狂,甚至大方地支付了一大笔银子给岳父家,以弥补他们失女的痛苦。 接下来,他一边控制饮食,一边学着做生意,照管家里的几间铺子。瘦下来的他,很顺利地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继妻,之后还拥有了活泼健康的儿女。 梦里的一切实在太美好了,美好到王吉昌不愿意醒来,但窗外的蝉鸣声仿佛跟他作对似的,一阵接一阵,吵得人心烦意乱,美梦都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被吵醒的王吉昌,只觉得胸腔中积攒着一股挥散不去的躁郁。 他从床上坐起来,顺手抓起瓷枕狠狠地朝窗户丢去。 瓷枕很硬,砸穿了漂亮的纱窗,然后才落到窗外,碎了一地。 “当啷”一声脆响,坐在屋檐下打盹的小丫头吓了一大跳,立刻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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