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嗣跟孟秀莲用眼神缠|绵了一番,估摸着伙计快要出来了,他这才端正神色,低声对孟秀莲说:“你有空了就去瞧瞧,看看她被什么事绊住脚了?我娘也在埋怨,这几日家里买东买西,很是花了一些银子。” “嗯。”孟秀莲点头应下。 “你也少做点绣活儿,别总是熬夜,身子要紧。等我娶你过门,那时我们再有了自己的铺子,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嗯。”孟秀莲笑得甜甜的,“你也要注意身子,叫大娘多给你做些好吃的。” 毕竟是在铺子里,不宜说太久,两人彼此叮嘱一番,孟秀莲拿起茶叶包便走了。 下午,孟秀莲忙完所有的家务活儿,跟母亲打了声招呼,带上针线活儿去找阿真。 阿真并没有把她拒之门外,笑眯眯地把人请进来。 坐下后,孟秀莲主动开口道:“这几日你在忙些什么?前日王妈妈来收手帕,说你并没有新的活计交给她。” 王妈妈是个中间人,平时走街窜巷,专收妇人姑娘们做的针线活儿。她有销路,从中赚些微薄的差价。 各家绣庄也收针线活儿,不过门槛高,绣技不是特别出众的都不敢去尝试,怕碰了钉子,遭人嫌弃。再者有了王妈妈,妇人姑娘们不必出门就能把东西卖了,也更方便一些。 阿真:“以后我都不找王妈妈了。” 阿真对自己的绣技非常有信心,能以高价卖给绣庄,为什么还要叫王妈妈在中间赚一笔? 孟秀莲听了这话,只当她以后都不想再做针线活儿了,心里又是羡慕又是酸涩。 阿真的命真好,爹娘每月都给她零花钱,生怕亏着了她。不像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还要上交一大半。没办法,她娘非常精明,知道她做一张手帕要多久。所以她只能熬夜,背着家人偷偷做,只有这些才是能真正落到她手里的。 她熬得眼花腰酸,瞒下来的那点散碎钱,连打扮自己都不够,哪里还有余力去帮赵承嗣呢?所以她才撺掇阿真对赵家献殷勤。 她做不到的事情,就让阿真替她做了,反正最后能嫁进赵家的人是她就行。 孟秀莲收起心里的种种念头,笑吟吟地吹捧道:“你不做也好,针线活儿实在太累人了,要不是我家里那种情况,我也不愿意天天苦熬。你就一个弟弟,叔叔婶婶又是通情达理的人,他们多疼你啊。不像我,上有哥哥,下有弟弟,我夹在中间,就是个受气受累的丫头。” 原主之所以能跟孟秀莲成为手帕交,就因为孟秀莲会很捧着她说话,她非常享受被人吹捧的感觉。 阿真闻言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孟秀莲也不在意她的冷淡,因为阿真向来都是这样,被宠坏了,说话做事很少在意旁人的感受。 孟秀莲四下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在茶壶上。
第88章 以往孟秀莲来了刘家, 阿真都会给她泡一壶好茶。刘家常喝的茶比孟家的强多了,茶汤清亮不混浊,且还有股回甘。 孟秀莲挺喜欢喝刘家的茶, 刚才出门前她其实有些渴了, 只是想着来刘家有好茶水喝,便没在自家喝水。走了这一路,此时越发感到口渴,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阿真见她视线落在自家的茶壶上,便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渴了?” 孟秀莲赶紧点头,阿真微微一笑:“家里没热水了, 现烧又来不及, 不如你回家去喝水?” 孟秀莲:“……” 她脸皮一僵, 迅速反应过来,忙道:“不用麻烦,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渴。” 阿真点点头:“那就好。” 孟秀莲再次舔了舔嘴唇, 然后才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问道:“你是不是很久没去赵家了?前日我在街上遇见赵大娘,她跟我提起你,显然是在挂念你。” “哦。”阿真神情有些冷淡,“挂念我做甚?我忙着呢, 没空去看她。” 孟秀莲觑着她的神色,暗自寻思难道真是承嗣表现得过于冷淡,让阿真灰心, 决定打退堂鼓了? 那可不得行! 这年头,想找一个愿意无私奉献的傻姑娘可不容易。要是没了阿真, 赵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那些欠债,何年马月才能还清?赵承嗣何时才能存够给自己的聘礼? 如果没有像样的聘礼, 爹娘一定不会把她许给赵家的,毕竟他们还打算用自己的聘礼给哥哥弟弟娶妻呢。 “阿真,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都怪我家里太忙,一时没顾得上来找你,你千万别生我的气。”孟秀莲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赵大娘明显就是已经把你当成儿媳妇了,不然她怎么不惦记别人,偏偏惦记着你?赵承嗣又是个好的,你这时候突然冷淡下来,叫他们怎么想?那你以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阿真微笑着,并不接她的话。 孟秀莲只好又道:“打铁就该趁热。只要看准了,千万别放弃。天越来越凉了,那天我见赵大娘还穿着单衣,身上连件夹棉的都没有,也是可怜。唉,迟早要冻病。” 她在暗示阿真该给赵家人准备厚实的冬衣了。以前也是这样,原主对赵家的种种讨好行为,都是孟秀莲在背后出谋划策。 阿真建议道:“你也太会替旁人操|心了,去年冬天他们是怎么过的?” 孟秀莲一脸不赞同:“去年的棉衣都板结了,哪有新的更暖和?” 阿真点点头:“确实。你提醒我了,回头我就给家里人准备新的冬衣。” 孟秀莲高兴地笑了起来:“你多买几件,给赵家也送去。新衣穿在身上,他们能不念着你的好?只怕日日都要夸你好几回呢!” “不了。”阿真摇摇头,“自家人都不够穿的,哪有多余的送人?你这么担心,不如就由你买了给赵家送去。” “你怎么能这么说?”孟秀莲仿佛觉得有些好笑,“我若是送去了,那就成了我的功劳。你想嫁进赵家,可不得好好表现表现?” 阿真瞬间黑了脸,慎重警告道:“我已经不想嫁进赵家了,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了,否则我就不让你进门了。” 孟秀莲仔细观察她的神色,见她一脸认真,并不是故意拿乔,不由地有些慌了,正欲再劝,阿真开始赶人:“刚才你不是口渴么?说了这么久的话,想必你更渴了,赶紧回家喝水去吧。” 孟秀莲向来都知道阿真被家人宠得性子有些娇纵,说话做事都不会太顾忌别人,闻言只好起身:“那我先回去了,明日我再来瞧你。” 阿真已经不耐烦了,她再说下去也无益,不如下次再来劝。 阿真送她出去,等把人送出门外,才道:“我不知道你忙不忙,但这几日我挺忙的,你不来也好,我都没空招待你。” 说完,就关上了院门。 孟秀莲被她这举动弄得迷糊了,在外面怔怔地站着,疑心阿真是不是听见了什么风声?转念一想,不可能啊,她跟赵承嗣的来往十分隐秘,别说阿真了,就连她自己的家人都不知道。 想了半天,想不出个名堂来,只好先回家去。 回到家,抓起茶壶,一口气就灌了个饱。孟家向来只喝粗茶,茶汤混浊,又苦又涩。 孟氏正好看见了,不由地叫骂起来:“死丫头,有你这么喝茶的么?渴了不知道喝水?茶叶那么贵,留给你爹和兄弟们喝!牛饮似的,再好的茶水你也喝不出个滋味来,白白糟蹋了东西!” 孟秀莲不敢反驳,低着头赶紧认错。她知道她娘的性子,若她敢还嘴,她娘就能骂她一下午。 “以后不许你再碰茶壶!白水不是一样能解渴?赶紧滚去绣你的帕子!”孟氏骂完,拿起桌上的针线活儿,仔细一看,发现绣活还是原样。 “好啊,你跟我说要去找阿真一块儿做针线活。这么长时间了,你居然连一针都没绣。”孟氏气得用手指狠狠地去戳女儿的额头。 “你爹每个月就那么点俸禄,养着咱们一家五口人。你不知道勤快点,多绣几张帕子补贴家用,反倒还偷起懒来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懒货!再这样下去,以后谁肯娶你!” “娘,是我的错,你原谅我这一回。阿真拉着我讲话,我又不好不听,实在没奈何,我只好先回家来了,想着在家做活还清静些。” 孟氏气呼呼地训道:“以后少去她家!你和她能一样吗?你也不看看咱们家是什么条件!她能玩,你也能玩吗?就算你不想着自己,也该多想想你的兄弟们。” 孟秀莲低着头,默默地听着。孟氏骂了一会儿就没骂了,撵她回屋去做绣活。 孟秀莲坐在窗前,拿起针线,刚绣了几针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看阿真刚才的神色,似乎不是在说笑。若她当真说到做到,那赵家怎么办?不仅日常花费的银子更多了,今冬的厚衣又该去哪里寻? 承嗣是做掌柜的,没两身体面新衣裳可不行。去年的旧衣,不仅不保暖,穿出去也惹人耻笑。难道要他自掏腰包?那欠债怎么办,将来要给她的聘礼又该怎么办? 越想越心烦,她忍不住暗骂阿真,到底是着了什么魔,怎么就突然厌恶上赵家了? 一时想得入神,手里就忘了动作。孟氏悄悄地走过来,从窗户往里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孟秀莲就骂:“你嘴巴一张一合的,又在嚼什么蛆?还不老老实实干活!幸亏我过来看一眼,不然你偷懒还不知要到几时!这个月你绣不好十张帕子,仔细你的皮!” 孟秀莲暗暗叫苦。 她每天要做那么多家务活,能做绣活的时间并不多。原本每月只需上交八张帕子,现在又多了两张,这意味着她得把自己私下绣好的也拿出来,才能凑够数。 孟秀莲不敢反驳,只能点头应下,再也不敢胡思乱想,赶紧干活。 孟氏像个监工似的,在窗外盯了很久才走开。 孟秀莲被缠住,一时脱不开身来找阿真,阿真落了个清静,一口气绣好了十来张帕子。她做的是精细活儿,图案精美复杂,跟孟秀莲做的花纹简单的帕子完全不一样。 可以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做好后,阿真先拿给家人看,刘家人全都惊呆了。 刘氏摩挲着帕子,翻来覆去地看,半晌才道:“这真是你做的?以前你做的可不是这样式的。” 原主以前做的帕子就是孟秀莲同款,简单就好。 “对,是我做的。”阿真一脸坦荡,点头道,“以前我没怎么用心,现在只是稍微认真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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