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像一簇火,喘着粗气说:“我不能这时候要了你,那样对你不尊重。回京后,宫里的教引嬷嬷会进驻国公府,我不想你有任何的不妥,落人口实。” 谢婉宁羞红了脸,皇子妃在大婚前由宫里的教引嬷嬷指点,如果发现她非完璧之身,恐惹来非议。沈淮序这么做也是在变相地保护她。 沈淮序见谢婉宁不说话,以为伤了她的心,慌忙想解释,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才发现她脸红得如二月桃花,眼睛里潋滟着动人的春辉,小衣滑落到一旁,两朵红梅傲然挺立着。 到嘴的话突然说不出来了,情不自禁地吻上了一朵红梅,谢婉宁的身子突然僵直,瓷白的皮肤也悄然蒙上了一层粉色。 好一会儿,沈淮序抬起头,在她耳边低哑道:“阿宁,我想亲你那里……” ……… 镇国公府。 镇国公沈锐骑踩着积雪从宫里出来,恍恍惚惚上了马车。回到府里,第一时间去了松鹤堂。 老夫人今日心情格外好,刚刚收到来信,说谢婉宁和沈淮序已经在路上了,算算时间,还有半个月就应该回府了。 近些时日,她都在忙着盘点她的嫁妆铺面和田亩,又将沈静柔的嫁妆仔细核查了一遍。 沈静柔当初嫁给谢景澄时,可是十里红妆羡煞旁人。没想到他们到渭南短短几年便双双没了。而沈静柔的嫁妆,谢氏族人全数退给了国公府,这些如今都给了谢婉宁傍身的产业。 老夫人并不吝啬,想着就这么一个嫡亲孙女,身世坎坷,体弱多病,这嫁妆说什么也得往高了加,定要她成为全京城最闪耀的新娘子。 石妈妈拿着账册和嫁妆单子,在一旁伺候着。石妈妈是老夫人从娘家带来的老人了,平时打理着老夫人的产业。徐妈妈跟着谢婉宁走了以后,老夫人就将石妈妈调到了身边。 老夫人正笑意盈盈地盘算着产业,抬头发现镇国公脚步蹒跚地走了进来。他绷着脸,眼神微微向下,眉头轻蹙,嘴角也紧紧抿着。 看到他这幅神情,老夫人的心咯噔一下。老大这是遇到了难事? 老夫人不动声色地将下人都打发了出去,这才问出了什么事。 镇国公在原地踱了两步,斟酌道:“儿子今天刚从宫里出来,宁姐的婚事恐怕有变。” 今日圣上特意宣他进宫,商量给沈淮序上宗室玉蝶的事情。康亲王那里说要查找先例,民间流落的皇子首先要验明正身,其母何时受宠,他又为何流落宫外,这些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能上玉蝶。 康亲王是委婉地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端看圣上怎么处理。其实身份这些并不难,难就难在沈淮序愿不愿意承认,如果圣上给他凭空安排一个母族,他估计会大闹勤政殿。 这事,需要缓着做,还要找个契机,同沈淮序商量。 今日在勤政殿还提及了一桩旧事。圣上曾经和夷族交换过一枚信物,昨日有人拿着信物进宫,想与圣上联姻,他们看好了沈淮序。 如果沈淮序上了玉蝶,成了皇子封了王爵,这个王妃,怕不能落到镇国公府了。
第70章 第 70 章 章华宫里灯火通明, 祥公公打发走了一众侍从,从暗格里拿出一卷画轴,小心翼翼地交给了圣上。 随着画卷慢慢展开,一个手拿团扇轻掩嘴角, 盈盈含笑的女子跃然纸上。 她一袭宫缎素雪绢纱裙, 腰间系着一块冰花芙蓉玉,挽着一个简单的飞仙髻。斜插着一根芙蓉簪, 眉心一点朱砂, 蛾眉轻扫, 双瞳剪水,清雅绝伦, 犹如仙女下凡。 圣上看着画像久久不语, 慢慢伸手抚摸女子的脸,眼睛已经湿润, 喃喃道:“阿若, 我们的儿子已经长大了,马上就要成亲了, 你……能回来吗?” 祥公公低下了头, 圣上又在思念周娘娘了。 都说前朝的圣女周若灵因家族谋逆,被先帝赐了白绫,可他知道,周娘娘一直都在宫外。 当年周娘娘与圣上决裂,出宫时已和圣上龃龉已深,曾发誓死生不复相见。 这么多年过去了, 圣上每每拿出画像都悔恨不已, 却终究没有踏出宫门。两个人隔着高高的宫墙, 一个是不想见, 一个是不敢见。这么多年了,近在咫尺却好似远在天涯。 情之一事,害人不浅,幸好他没有。 思及此,祥公公抬头,怕圣上忧思过甚,劝道:“圣上,娘娘她如果知道公子还活着,会不会就回心转意了?听说公子明日就能进京了,最迟后日就能进宫,如果让公子劝劝娘娘呢?” 如果让沈淮序去见周娘娘,那无异于揭圣上的伤疤,登基伊始的那些事情就会被抖搂出来。 圣上当年是为了排除异己,嗜血杀戮,踩着森森白骨坐稳了大雍的宝座,可也因此失去了心爱的。 圣上扶额,让沈淮序去劝?他的脾气和阿若一样倔强,怕是越劝越回不了头。 他起身将画像收起,突然一阵眩晕,眼睛也开始模糊起来。 最近他时常感觉眩晕,不过时间都不长,平日里太医请平安脉也都一如往常,他就没放在心上。 可这一次眩晕的时间较长,视线还受了影响。 将画轴交给祥公公,便朝内室走去,一阵眩晕又一次袭来,眼前一黑,他摔在了旁边宝瓶架上,花瓶碎了一地,割伤了他的手。 “圣上!”祥公公急忙上前去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刚刚放好画轴,回身就看到圣上倒在了地上,他疾跑两步也没能扶住。 “莫声张!”圣上吩咐道。 “流血了,伤口还挺深。”祥公公担忧道。 圣上沉吟片刻道:“无妨,你悄悄去司药司找个人来包一下就行……” 单纯这点小伤,他是不想劳师动众地去太医院找人。 还有,他这个眩晕症连太医院的医正都没有瞧出来,其他太医就算瞧出来也不会说。 这中间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是他这个病比较严重?还是太医院的人受迫沉默? 祥公公将他扶到龙床上,这才赶去司药司。 祥公公心里忐忑不安,他知晓圣上的身体,上个月圣上就晕倒过一次,太医正说是急火攻心,操劳过度所致,换了养生的汤药,吃了月余才好。 自打那以后,这养生的汤药就没有断过。 圣上虽没有再晕倒过,可也时常眩晕,圣上不说,他也就假装不知情。今日这情况,圣上居然没有让太医去瞧,恐怕大有深意。 祥公公一路走一路揣摩圣上的心思,怕这一趟司药司找人也不能对外言明原委。 司药司全天有人值守,就是怕宫里有哪位贵人有个万一,为急需用药的太医院准备的。 周菲今日当值,手里拿着一本医书,就着晕黄的烛光,正看得入迷,连祥公公进来都没有发现。 祥公公轻咳一声,看到周菲抬起了头,一刹那竟晃了神,这女司药的一张脸好生面熟,似哪里见过。 “祥公公?”周菲见圣上身边的祥公公亲自来了司药司,急忙敛衽行礼,询问来意,可一连几声祥公公都没有回应,就提高了音量。 “哦,”祥公公回过神来,问道:“今日怎么是司药一人当值?” 司药司夜里当值应为两人,一般宫里落钥以后,几乎用不到司药司,太医院里常备的药也都够用。 因此,长久以来,司药司夜里当值都形同虚设,这当值的人也就散漫起来,但周菲还是按时按点地来值守,从不敷衍塞责。 面对祥公公的询问,周菲不好作答,便委婉地说:“今日另一位司药因病告了假,还请祥公公通融通融。” 祥公公立时就懂了,这怕是那人偷奸耍滑,女司药故意不说那人的名字,是怕他告发?以为不说就不知道了?不过正好,少一个知情人。 “你是司药司的哪一位?瞧着好似哪里见过?”祥公公问。 “奴婢是司药司的李菲,入宫五年了,时常给后宫送药,想必那时候祥公公见过奴婢。”周菲低头回道。 她进宫是央求李家,以李家小姐的名义进的宫,在这里,都称她一句李司药。 “原来你就是李司药,快拿上东西随咱家走一趟。” 祥公公庆幸是李司药当值。他时常听干儿子小庆子在他耳边念叨李司药,说她心善,还有一手好医术。 小庆子当值的时候冲撞了贵人,拉去了内刑司受了罚,打得皮开肉绽,本以为小命不保了,拉去了夹道废宫自生自灭,却在那里遇到了李司药,将他给医治好了。 周菲拿起一旁的小药箱,跟着祥公公往外走,心怦怦直跳。祥公公深夜前来,还让她拿上东西跟他走,去哪儿不言而喻。 在这皇宫之中,除了圣上,还没有哪个人能指使得动祥公公。 她在宫里小心翼翼地五年,就是想有朝一日能接近圣上,为他们周家翻案。没想到,这个机会竟在今日实现了。 祥公公带着周菲避开巡夜的羽林卫,七拐八拐来地朝章华宫走去,一路走一路嘱咐她要安分守己,不敢看的不看,不敢问的不问,待会儿问她什么就答什么,多的话一句也不能说。 周菲连连应下,随着祥公公迈进了章华宫,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她握紧了手中的药箱,眼睛朝帷幔后的人影看去。 看到一个面容憔悴的老人,半躺在龙床上,闭着眼睛假寐,一只手垂在床沿下,手指上有全是血迹。 “圣上,这是司药司的李司药,李司药略懂岐黄之术,让她给您瞧瞧?”祥公公问。 周菲等他话音刚落,便跪倒在地,“奴婢司药司李菲,参见陛下。” “免礼。”圣上应了一声,并未抬眼,而是又将手往外伸了伸。 周菲拿着药箱靠近,蹲在床边给那只手消毒,上药,包扎。 “圣上手上的伤不要紧,看似伤口深,养两日就好了,这两日伤口不能沾水。”周菲习惯性地边诊治边和病人详述病情。 突然,她讶异地“咦”了一声,抬头去看圣上的脸。 正好看到圣上睁开了眼,他眼神迷茫虚焦,好像从梦中醒来,正犯着迷糊。 周菲急忙低下头。刚刚她瞧着伤口的血迹好似有一丝暗黑色,疑似中毒迹象,又看了一眼圣上的眼睛,怕真如她所想的那样,圣上中毒了,却没有对外声张。 她该怎么办? “怎么?”这时,头上一个威严的声音压了过来。 周菲心里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不是说多了话,圣上也明显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才会如此问她。 她想到祥公公今夜的不同寻常,圣上圣体违和,却没有去太医院,而是去了司药司,还一路上避着人…… 也就一瞬间,周菲就拿定了主意,她跪趴在地,请罪道:“圣上容禀,刚刚奴婢在包扎伤口时发现了一丝异常,敢问圣上,是不是时常感到眼前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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