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氏昏迷着,药煎好之后不好喂她,只有找个竹管来慢慢地灌。还好这次挺顺利的,一碗药也能喂进去半碗。 晚上陆芷云躺在慕思雨的身侧不停地问东问西。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怕慕思雨,反而觉得可以和香喷喷的娘一起睡觉是很高兴的事情。 “娘,你身上好香啊!” “嗯,我摘了一些花瓣泡澡。”慕思雨困得不行,迷迷糊糊地解释。 “那我下次也想用花瓣泡澡。” “行。” “娘,小舅舅好聪明啊!今天有一只小鸡翅膀受伤了,小舅舅帮它包扎,它就好了。” “嗯。他是很聪明。你喜欢他吗?” “喜欢。小舅舅以前帮过我。”陆芷云说道:“那时候我和哥哥被村里的小孩打,小舅舅帮我们赶跑了他们。他是个好人。” 乡下的房子是不隔音的。 陆家只有这么大,几个房间相隔,这边的说话声隔着两个房间也能听见。特别是在万籁俱寂的深夜,这么小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 慕正涵今天晚上和陆少羽躺在一张床上。陆羿和陆轩睡的。童氏在慕思雨的房间,方便她照顾。当然也是因为没有多余的房间。 其实要不是床太小,这样的安排是非常合适的。只等慕思雨打造一张大床,这样他们就能睡个舒服的觉了。 柴房,陆轩轻轻地喊道:“哥,睡了吗?” “没有。”陆羿淡道。 “哥,那女人……有点怪。” “嗯。” “她变了好多。到底我们离开的那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怎么一下子变了?” “不知道。” “有时候觉得那女人好陌生,一点儿也不像我们认识的那个人。她不会是鬼附身了吧?” 陆羿清冷的声音传入陆轩的耳内:“便是鬼,难道还有人可怕?” 陆轩想到之前的慕思雨,再想到现在的慕思雨,叹道:“你说得对。就算真是鬼附身,这鬼也比之前那人重情重义。” 慕思雨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她坐起来看着睡着香甜的陆芷云,帮她盖好被子,悄悄地下床走出去,再轻轻地合上门。 院子里,陆羿扛着粗壮的大树进门。 再看院子里已经放着不少的树干,就知道他早就起来了。 “吵醒你了?”陆羿用衣袖擦着汗水。 慕思雨从旁边的杆子上取下毛巾走过去,伸手给他擦着汗水。 陆羿擦汗的动作停下来。 此时天色昏暗,只有一丁点余光让他们视物。然而他的眼力是极好的,哪怕是夜晚也能在山中打猎,所以能看清她的一举一动。 还是那张胖脸,还是那具肥硕的身体,可是她的神情是那么温柔,那双眼睛更是清澈无比,仿佛山林中美好得不行的无名小花。 那无名小花没有名花贵重艳丽,却有独特的气息。对困在山林中的人来说,它便是世间最美好的,也是唯一的慰藉。 或许是夜色太浓,她以为别人看不见自己,所以整个人是非常放松的。她看着他的眼神也比白日里更加温柔。 陆羿明白,那才是真正的她。 陆轩都发现她不对劲,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就算一个人再改变,也不可能突然之间换了气息。 “我总算知道少羽像谁了。”慕思雨说道:“你们陆家的男人都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吗?” “我的身体很好。”陆羿皱眉。“没有不顾。” “是吗?”慕思雨抬头看他。“你才睡几个时辰,这么急急的做事,莫不是想把自己累死,然后扔下这一大家子自生自灭?” “胡说。”陆羿不爱听这些不吉利的话。“你要做床,做床总要木料。我早些给你砍来,白日再进山打猎赚取银子。有何不妥?” “不妥极了。”慕思雨说道:“你想养家糊口,我自然知道。可是那也是保重自己的身体为先。砍了木柴又打猎,你当自己是铁打的?事情总是一件件做的。你想一次性做完,那是不可能的。总之你现在回去睡觉,至少睡……两个时辰再起来。”
第29章 他不要你了 慕思雨说完见陆羿在那里不动作,把他手里的东西抢下来,推着他往卧室方向走去。 陆羿的眼里闪过无奈的神色。 被推进门后,又见她把门合了起来,并在外面拴上了。第一次,他的眼里闪过暖意。 陆轩被吵醒,迷糊地睁开眼睛,看见陆羿站在门口,声音沙哑地说道:“哥,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没什么,睡吧!”陆羿温和地说道。 慕思雨安排好了陆羿,自己却没有回房休息。她翻找出了一些劣等的纸,再用炭条画着设计图。 对重操旧业的慕思雨来说设计家具的时候总是过得很快。 天亮白,远处空中有胭脂般的云彩出现,新的一天代表着新的希望。 她伸了伸懒腰,把设计图用东西压好,这才来到陆羿的房门前把门栓取了。 她刚取,从里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陆羿拉开了门。两人四目相对。 慕思雨朝他挥了挥手:“早啊!睡得好吗?” 陆羿淡淡地说道:“睡得很好。” 陆轩从后面挤过来,没好气地看着两人:“你们堵在门口做什么?” 慕思雨转身朝厨房走去。 此时陆少羽,陆芷云以及慕正涵也相继醒过来。 慕思雨见到慕正涵,朝他招呼道:“涵弟,帮姐烧火。” 慕正涵本来觉得不自在,听了她的话应了一声。 对这个姐姐,他不可能一下子就信任她。不过要不是她,他们也不会脱离那样的家庭。在这个家里,他能依靠的只有慕思雨。 陆羿去挑水。 陆轩身体不好,家里的事情从来不需要他操心。不过他也是聪明人,不会真的把自己当作老爷等着伺候,只要是家里力所能及的事情他都会主动操持,比如说扫地,擦桌子,收拾被风吹乱的院子等等。 陆家众人各忙各的,没有交谈,但是配合得很有默契。 慕思雨一边烙着饼一边对烧火的慕正涵说道:“休书和断绝文书你收好了吗?那是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收好了。不过也不要给娘。她本性柔弱,又经不起别人的挑唆,要是交给她,指不定哪天就被别人哄了去。” “不过是休书和断绝文书,有什么好哄的?那个男人巴不得摆脱我们这两个拖油瓶,你还担心他后悔?”慕正涵黯然。 那是他亲爹,怎么可能不难过? 虽然这些年他都没有护过他们,但是对那个男人的感情肯定跟蒋氏一流是不一样的。对那个男人,哪怕知道他是什么人,还是有所期待。这样的局面是他没有想过的。他以为……至少他这个儿子在他的心里还有一席之地的。结果是自己妄想了。儿子算什么? “涵弟啊,你还是太天真了啊!”慕思雨淡道:“我们打个赌怎么样?不出一年,他必后悔。到时候他对娘肯定还会纠缠。” “怎么可能?”慕正涵听她这样信誓旦旦,不由得迟疑。“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 “当然是因为……他很快就会认清现实。”慕思雨说道:“蒋老太太哄骗他说没了娘还可以给他娶个年轻的。可是你想想慕家老三还没有娶亲呢!那可是蒋老太太的心头肉。他娶亲还不得折腾一下?等给他娶了亲,银子折腾没了。还有银子给那人结亲?” “另外,一个抛妻弃子的男人必然臭名远扬,正常的女人会嫁给他?再摊上那样的婆母和妯娌。而他也不年轻了,长得也不算好看,那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图他什么?有钱有貌有德,他一样都没占,还想老牛吃嫩草?” “你这女人对孩子说什么?”陆轩进来喝口水,听了她的话没好气地说道:“不管那人怎么没品,也是你爹,看他倒霉你很开心?” “开心啊!”慕思雨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她利落地翻出饼,继续烙下一个。 香喷喷的味道从锅里传出来,香气在空中散开,原本还算熬得住的几人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这样一个抛妻弃子的男人,他越倒霉我越开心。他有什么资格为人父为人夫?”慕思雨冷道:“涵弟,你要争气,姐姐相信你。” 慕正涵也不知道怎么的,听了慕思雨的话,只觉面前的迷雾消失了,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条阳关大道。 “娘,姥姥醒了。”陆芷云清脆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过来。 慕思雨马上放下手里的锅铲,正想对慕正涵说先把火灭了,见他匆匆跑走了,只有把火灭了再赶到隔壁房间去。 “娘……”慕正涵抓住童氏的手,眼泪吧嗒吧嗒流下来。 从昨天发生这件事情之后,他在陆家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此时见童氏醒过来,就像是情绪一下子得到了宣泄,眼泪就控制不住了。 “我这是在哪里啊?”童氏还没有进过慕思雨住的房间,所以没有认出来。 房间里除了慕正涵之外,还有陆芷云那可爱的小人儿担忧地看着自己。童氏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慕思雨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来。 那药是刚才她把许久没用的炉子搬出来慢慢地煎的。现在她醒过来,正好可以把药喝了。 “娘,先喝药吧!你想知道的等会儿给你慢慢说。”慕思雨说道。 “雨丫头。”童氏虚弱地说道:“我这是在你家?” “先喝药。”慕思雨拿勺子喂她。 童氏只觉被烫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身上也动弹不得。 她听话地喝着药。 喝完了药,她眼巴巴地看着慕思雨,等着她兑现承诺。 慕思雨擦了擦她嘴角的药渍,说道:“我给细细说来,你不要动气,也不要难受。” “你说吧!”童氏平静地说道:“是不是你奶奶把我赶出来了?” 慕思雨淡淡地说道:“这次赶你出来的不仅仅是蒋老太太,还有你的丈夫慕大山。他写了休书,把你和涵弟都赶出来了。” 童氏瞪大眼睛:“不可能。” 慕思雨看向慕正涵:“你给娘说。” 慕正涵抹了一把眼泪,怨愤地说道:“娘,姐姐说的是真的。他不要你了,也不要我了。朱大夫说要花银子给你治伤,奶……蒋大娘说没有银子,让他把你休弃了,到时候给他找个年轻漂亮的重新生个大胖小子。他答应了,当场在村长和乡亲们的见证下签下了休书和断绝文书。娘,以后我们和慕家没有关系了。”
第30章 他怎可不要我 “不可能的。”童氏摇头,挣扎着要起来。“我要去问他,要亲耳听见他说。这么多年的夫妻情份,怎么说不要我就不要我?” 慕思雨皱了皱眉,脸上满是不悦:“你还找他做什么?虽说休弃你是蒋老太太挑唆的,但是他要是真的在意你,岂是几句挑唆就能破坏的?说到底他本身就无情。这样的男人你还上赶着要,你图他什么?图你白天累死累活做农活儿,晚上还要给他洗脚按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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