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徐沐薇说道,“有一次我在街上遇见了杨筝,见她带了不少东西,帮她提了一些回来,就记住了这里。” 陆芷云敲了敲门。 “来了。” 打开门的是一名穿着补丁衣服的妇人。 妇人满脸皱纹,下垂的眼睑使她看起来有些凄苦,打量着陆芷云和徐沐薇时,她的身体缩了缩,一副见到贵人的自卑和怯懦。 “你们找谁呀?” “我们找杨筝。”陆芷云说道。 “筝儿啊……”妇人抬头打量着陆芷云,“她身体不舒服,见不了客。” “病了?大夫怎么说?”陆芷云问。 妇人干笑:“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请得起大夫啊?过几天她就会自己好起来的。” “我们是杨筝的朋友,想见见她。”陆芷云说道,“大婶,可以让我们进去看看她吗?” “这……” “哎哟,杨筝娘,杨筝难得有朋友来,你怎么能把人家关在门外哦?”从门里传出一位妇人的声音。 接着又有其他人的声音响起。 杨筝娘尴尬地打开门,请两人进去。 陆芷云这才知道里面不止一户人家,而是好几户人家合住,刚才说话的人正在洗衣服,院子里有一口大井,那妇人吃力地绞着床单。 其他人各忙各的,时不时的搭几句话,说几句闲话,在陆芷云和徐沐薇进门时,一双双眼睛停留在陆芷云的身上。 “我的乖乖,哪来的小仙女啊……” “这小丫头长得真俊啊……” “什么样的爹娘能生出这样的丫头,我家丫头要是长成这样,就算是天上的星星都得给她摘下来。” 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下,陆芷云走进杨筝家。 刚进房间,一股异味扑鼻而来。 紧接着她看见了几双眼巴巴望着她的眼睛。 “这些是杨筝的弟弟妹妹吧?”陆芷云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喜欢吃什么,所以买了些糕点,你分给他们吃吧!” “多谢了。”杨筝娘接过陆芷云递来的纸包。“杨筝在这个屋,请进。” 陆芷云看见杨筝躺在床上。 “杨筝好烫。”陆芷云察觉到不对劲,对徐沐薇说道:“沐薇,麻烦你去请一下大夫。” “好。”徐沐薇马上跑出去。 “没有这么娇气。”杨筝娘说道,“我们这样的人家生病都是自己扛过来的,杨筝也不是第一次发热了,以前都是自己好的。” “家里有热水吗?”陆芷云问,“我需要给她擦擦身子。” “有,有的。”杨筝娘觉得面前的这个小姑娘气质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在她面前说话都是战战兢兢的。 陆芷云给杨筝擦了身子。 杨筝紧紧地抓着陆芷云的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说道:“芷云,是你吗?” “是我。”陆芷云说道,“别怕,我让沐薇去请大夫了。” “你怎么来了?” “你几天没来上工了,我问了沐薇,她知道你家在哪儿,我就不请自来了。” “我家不好,让你见笑了。” “说什么呢?”陆芷云安慰道,“别乱动,你还在发热。” 徐沐薇很快带着大夫赶到这里。 大夫开了药,又叮嘱了几句便走了。徐沐薇跟着大夫去抓药,抓完药便回来了。 “大婶,麻烦你给杨筝煎药。”陆芷云回头,看见杨筝娘还在那里没动,催促道。 “好好,马上就煎。” 杨筝被烧糊涂了,脑子不清楚,只知道陆芷云来了,抓着她的手不放。 徐沐薇说道:“大夫请了,药也抓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徐沐薇虽然来过这里,但是上次放下东西便走了,没有仔细打量过,现在在这里呆久了,有些不舒服。 陆芷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的确不能再呆下去了。 “大婶,我们先走了。你先好好照顾杨筝,等她好了让她早些回司宝阁上工,我给她申请了一个好机会,她以后的工钱也会涨了。” 杨筝娘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杨筝不会回去了。” “什么意思?”徐沐薇问。 “她舅舅给她说了一户人家,家境还不错,愿意给五十两银子的彩礼。她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说亲事了。” “她愿意吗?” “这么好的亲事,她当然愿意了。”杨筝娘眼神躲闪。 陆芷云一眼看破对方的心思。 杨筝必然不同意,说不定这次生病就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大婶,本来你们家的家务事,我不该多嘴的。可是杨筝是我朋友,我还是想说几句。杨筝很喜欢司宝阁,也想发挥所长,她很快就会成为阁主的弟子了,以后每年的月银就不止五十两。要是她学有所成,一副绣品就不止这个价,你们怎么能只顾眼前的利益呢?” 陆芷云从小跟着慕思雨,又在织女阁见识了不少,后来进了司宝阁,那里也是一个不太安静的地方,以至于她年纪小小的,说话一套一套的,很有说服力。 “我们已经收了彩礼了,现在反悔的话也来不及。”杨筝娘为难。 “你们把彩礼退回去,这有什么来不及的?” “对方不是我们可以得罪的人。” “芷云……”杨筝唤着陆芷云,“你别管我,快回去吧!这里混乱,太晚了出去不安全。” “我……” 徐沐薇拉着陆芷云说道:“杨筝说得对,这件事情急不来,杨筝还病着,他们总不可能把她抬去成亲。咱们先回家,改天再说。” 陆芷云看了一眼徐沐薇,点头同意下来。 从杨家离开后,徐沐薇对陆芷云说道:“在你没来之前,杨筝跟我最要好,她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一些。” “我知道她家境困难,弟弟妹妹也多,但是没想到她的家人会让她在这么小的年纪嫁人。”陆芷云道。 “杨筝今年十五了,在普通人家,这个年纪嫁人也是正常的。”徐沐薇道,“刚才你也看见了,她家的弟妹又多,快养活不了了。”
第530章 陆羿升官了 陆芷云回到家时,最后一缕阳光消失,整个天地被黑暗笼罩着。 从里面传出喧闹的声音,隐约是几个男人在说笑,男人们的嗓门极大,隔着老远就听见了。 “家里来了客人吗?”陆芷云问管家。 管家笑呵呵地说道:“是老爷的几位同僚来为他贺喜了。” “贺喜?”陆芷云不明所以。 “老爷有喜事,小姐进去就知道了。”管家卖起了关子。 陆芷云先去找了慕思雨,仆人说她正在待客,说是来了几位夫人。 就在她问慕思雨下落的时候,慕思雨也知道她回来了,吩咐紫苑过来带她去见客。 “芷云,快过来。”谭夫人笑着招手,“坐这儿……” 陆芷云笑着迎过去,先是向各位夫人行礼,再坐在谭夫人指的位置。 “几日不见,这小丫头是不是更白了?”谭夫人问。 “没有的事儿。”慕思雨说道,“可能是化雪了,气候比前几天更冷了些,这是被冻着了。” “胡说,你这娘是怎么当的?”谭夫人说道,“我瞧着是更白了。” 陆芷云保持着微笑,时而娇憨,时而优雅,时而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直到宴会结束,慕思雨送走了各位夫人,陆羿送走了那些同僚,陆芷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整个宴会之中,谭夫人比以前更加热情,贾夫人和贾玲珑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她们的眼里都有喜色,应该是有好事发生。 “哥……”陆芷云扯了扯陆少羽的衣角,“怎么回事啊?” 陆少羽压低声音说道:“爹升为少卿了。” “几品?” “从四品。” 陆羿升官,同僚们过来祝贺,也是提前打好关系的意思。 陆轩也在这里。 “哥,我先回去了。”陆轩对陆羿说道,“这么大的喜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叫我过来吃晚饭,我还以为家庭聚会。明天弟弟把贺礼补上。我哥现在是大理寺少卿,这可是大喜事,必须得补上。” “你放心,我不会跟你客气的。”陆羿道,“路上小心。” “爹……”陆芷云笑着走过来,“你好厉害啊!” 陆羿摸了摸陆芷云的头发:“爹会继续努力,总有一天,没有人再敢欺负我们家小云儿。” 客人们走了,现在是陆家众人的私人时间。陆羿和慕思雨把家里的几个人召集起来,他们接着小酌了几杯,喝多了便回房歇着了。 翌日,司宝阁。陆芷云带着两个新伙计跟着徐阁主学了新的技艺。 徐阁主走后,徐沐薇抱着陆芷云的胳膊,一点儿不介意陆芷云比她还要小几岁,像个被蹂躏的可怜虫似的哀怨地看着她。 “刚才阁主讲的你听懂了吗?” 陆芷云一脸的理所当然,点头道:“听懂了。” “啊,为什么我听不懂?”徐沐薇又看向旁边的同伴,就是另一个被陆芷云挑中的幸运儿吴春兰,“你听懂了吗?” 吴春兰红着脸颊点头:“听懂了,不过不是很懂,半懂不懂的。” “芷云,杨筝姐的舅舅来了。”一名侍女走进来,向陆芷云说道。 陆芷云给了她一块碎银子:“做得好。不过你知道他来做什么吗?” “我隐约听见一两句,杨筝姐的舅舅告诉管事,说杨筝姐以后都不过来了,她要回去嫁人。” “多谢。” 徐沐薇说道:“看来杨筝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 “按理说我不该管别人家的家务事。”陆芷云说道,“但是,杨筝说起刺绣时眼里有光,她还说了许多对未来的期望。如果这个时候被迫嫁人,那她的人生就彻底的不一样了。” “咱们也阻止不了呀!” “谁说的?”陆芷云凑近徐沐薇,对她说了几句话。 徐沐薇苦恼地看着她:“要是这件事情被别人知道了,上面怪罪下来……” “我会负责。”陆芷云说道。 孟管事今天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其中武安侯府的那位夫人最为难缠。或许是因为那位夫人原本是公主出身,所以特别挑剔。每次为她做的衣服和饰品,她都能挑出十几二十条不满。因此,只要是这位夫人的衣物鞋袜,他们就打起十二分精神,有时候还要请徐阁主亲自来负责。 在这么繁忙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满身脏污的中年男人拦着她的路,还给她说了一堆有的没有的,她的心情更不好了。 “说完了吗?”孟管事不耐烦地说道,“说完了就让开。” “这位管事,该交代的已经交代好了,既然你没有意见,那我就去收拾我外甥女的东西了。”杨筝舅舅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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