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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皇后眼里无波无澜，世家大族的女子，又有谁能选择自己的未来，从她懂事起，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哪怕不是风箫寒，也会是别人，出身王家，便注定了这一生要为家族牺牲。 皇后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所以还真不觉得如何。 虽然，有时候确实会觉得委屈，甚至对王家和王懿产生怨念，可事情过后，她还是王氏女，这是她逃不脱的宿命，只要活着一天，她就只能平静接受。 皇后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王家要扶持风箫寒，她要做的就是当好风箫寒的皇后，牢牢把持住后宫，生下嫡子；王家要反，她也只能听从安排，王懿让她如何，她就必须如何。 对于这一切，皇后早已经没有了所谓的不平不甘，不论王家是胜是败，她都只能跟随，等待着最后结局的到来。 索性，大皇子会没事的。 不论最后的赢家是谁，至少，大皇子的性命都能保住。
第688章 不忍 皇后了解风箫寒，她知道，风箫寒即便恨她和王家入骨，也不喜欢大皇子，但他也不会因此伤害大皇子。 就算最后王家败了，风箫寒最多就是把大皇子关起来，却不会伤他性命。 事到如今，皇后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结局了，至于荣华富贵，她身为一代权臣家的嫡女，又当了皇后这么些年，早已经享受过权利的滋味。 就她自己而言，她已经不在乎什么权势地位，也早就腻了，甚至就连她的命，她也已经不是那么在意。 在这种事关国家大权的争夺中，胜败实在再寻常不过，皇后看得比谁都透彻，也不再像当初那样，试图去强求一些事情。 赢了固然好，败了，也不过就是一死而已，皇后不惧。 她唯一在意的，也就只有大皇子了，那是她的儿子，是她唯一放不下的人，她不怕死，却忧心大皇子的未来。 全力配合王家谋反，其实也是为了大皇子，皇后不想看着大皇子从中宫嫡子，沦落到连一个妃子生下的儿子都不如。 所以她答应了王懿的一切要求，只为给大皇子争一个辉煌的未来。 可如果到最后还是失败了，皇后也问心无愧，因为她已经尽力了，她努力过，她对得起大皇子，也尽到了自己身为母亲的责任。 而真到了最坏的结局，知道大皇子依然可以性命无忧，皇后也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皇后自愿接受的，她不会那么无聊的，在最后关头跑去跟王懿抱怨。 那样很没意思，她也不屑去做这种事。 王懿却不明白自己的女儿在想什么，以为她只是乖巧听话惯了，才从不反驳的意。 事到如今，王懿也不得不承认，他亏欠这个女儿良多，如果真的……败局已定，最后可能还要连累她跟着王家一起去死。 王懿当了这么久的家主，自认不是个感性的人，只要是为了家族利益，他可以牺牲很多东西，牺牲一个女儿的幸福，王懿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他早在这些年的大权在握中，变得冷漠而残忍。 可饶是如此，在这一刻，看着身边沉静的女儿，王懿还是产生了不忍的心绪。 他突然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那个时候，皇后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他很忙，很少能去后宅，可每次去，皇后总能乖巧的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揪着他的衣角，仰头乖乖的叫他父亲。 她看着他的眼睛里，满是崇拜和依赖，仿佛他是这天下间，唯一能让她感觉到安全的存在。 那样的感受，即便过了这么多年，王懿依然记得。 他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但他不可否认，在某一个瞬间，他心间的某处仿佛塌陷了一块，他生出了难得不理智和不冷静的想法——他想一辈子保护好她，让她永远这么无忧无虑。 然而，他终究还是违背了他那一刻的决心，这个乖巧可爱的女儿，也还是被他亲手送去了皇宫。
第689章 走吧 王懿闭了闭眼睛，静默许久，像是终于做了一个什么决定，转头看向皇后：“姝尤，明天，父亲送你离开如何？” “离开？”皇后诧异的看着他。 王懿点头，笑了笑：“趁现在还没有全局失控，明天一早，父亲让人把你送走，给你准备一个新的身份，你可以去到一个远离皇城的地方，越远越好，再找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小城或者小镇，重新开始。” “你这样聪慧，肯定能有办法，让自己过得很好。父亲给你准备一笔钱，再找两个心腹护着你，直到你安定下来，如何？” 皇后怔住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说实话，王懿能说出这样的话，是皇后根本没想到的。 以她对王懿的了解，在小事上，王懿是一个好父亲，可以满足她的一些无伤大雅的愿望，小的时候对她甚至都算得上宠溺。 可一旦事关王家，王懿就会变为那个铁面无私的家主，不论是她还是其他人，王懿都不会心软。 就好比这一次，身为王家一员，不管是赢是输，王懿都会让皇后和王家共进退才对。可现在王懿突然告诉她，要送她离开，着实让皇后不敢置信。 她定定的看着王懿，这一刻，突然好像不怎么认识他了。 王懿见她呆住的样子，不由笑了：“这么惊讶？” 皇后猛然从恍惚中回神，敛住眉目间的情绪：“确实惊讶，父亲向来公正无私，我以为……” “姝尤。”王懿轻叹，“我承认，我是个合格的家主，却从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可今天，我也想任性一次，不想继续理智，姝尤，走吧，好好活着，就算是父亲……对你最后的补偿。” 皇后闭了闭眼睛，良久，笑着摇了摇头：“我走不了的。” 王懿急了：“可以走！我会安排！” “父亲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皇后抬眼看着他，微微的笑，“一旦我走了，军中动荡，人心不稳，到时候别说继续攻城，恐怕连基本的部署都要溃散。” “王家不是只有我们一支，一旦因为我直接导致败局，父亲该如何解释，又该如何承担由此引起的一系列后果和反应？” 皇后的身份，何尝不是某种稳定人心的存在。 皇后一走，几乎等同于明晃晃的告诉众人，王家没希望了，即将面临的是必败的局面。 这样的情况下，一切只会更加糟糕。 如果按部就班的打下去，最后战败，无外乎就是以死来结束一切。 可如果中途动荡，谁也无法预料，那些旁支，以及归顺王懿的大臣，会做出些什么样的事情来。 到时候，一切将不再可控，也许会有更多的密辛被挖出来，也许连远在极南的王氏旁系都会被拖出来连坐。 等真到了那个地步，可就不是一死能了事的了。 王懿为王氏家族筹谋了一辈子，又怎么会容许，王家的一切彻底败在他的手中呢？ 所以，送皇后离开，本就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
第690章 家主 皇后这一番话，让王懿沉默了下来。 他何尝不知道皇后说的都是事实，这个时候让皇后离开，可能会引发一系列难以预料的局面。 他作为家主，无论如何，也不该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王懿就是心软了，他和王家亏欠皇后太多，到了最后这一刻，王懿突然没办法，狠下心拉着这个女儿一起去死。 送皇后离开，或许是他作为父亲的，最后一点仁慈。 王懿闭了闭眼睛：“姝尤，父亲……” “我知道。”皇后再次打断了他，轻轻一笑，“我知道父亲不希望我死，但我也知道，如果我真走了，倘若一切变得难以收场，父亲面对一堆焦头烂额的事情时，也许内心深处，会为今日之举感到后悔。” “为父不会！”王懿像是想证明些什么，说得果断而迅速，“既然做了这么决定，不管日后如何，我都能一力承担。” “会不会，父亲心里再清楚不过。”皇后没和王懿争，只淡然而冷静的说，“在父亲心里，没什么比家族更重要，就算此次败了，南边那些旁支，父亲也一定会保下，不会让王氏家族彻底断绝。” 王懿是个认为家族大过天的人，早在当初谋权之时，就以分裂为由，和王家旁系断绝了关系，并且把人赶去了极南之地。 所有人都以为，王家旁系已从王氏除名，自此再无瓜葛。 可实际上，王懿那么做，是为了无论在何种境地，都能保住王家血脉。 争权之路阻碍重重，稍有不慎就是全家满门倾覆，王懿和旁系当家彻夜长谈，最终才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明面上断绝牵扯，让旁系之人和主家彻底断了关系，由此，不论发生什么，旁系都不至于被主家牵连，和主家以同罪论处。 这些年，两边似乎真的视对方如仇敌，没再有任何往来的迹象，可无人知道，旁系一直在暗中帮助主家，不论是军需辎重，还是银钱，始终以王家人独有的渠道，源源不断的送至王懿需要的任何地方。 主家和旁系的关系从未割裂，这是早就商议好的事情。 如果王懿胜了，旁系将正式回归主家，共享荣华；若王懿败了，旁系则蛰伏南边，韬光养晦，以期东山再起。 这个秘密，王家许多人都知道，他们也愿意为了王氏家族的繁荣长存，对此守口如瓶。 但一切的前提是，王懿这个家主可信。 只有王懿以身作则，愿意顶在最前面，誓死护佑王氏，其他人才会义无反顾的跟随。 没人不怕死，所以，一旦王懿送走皇后，在其他王氏族人看来，就已经是贪生怕死背叛王家的征兆。 连家主都动了私心，想要保全家人，那其他的人，又如何能做得了决心，带着全家老少义无反顾的赴死呢？ 只要开了这个口子，便会一发不可收拾。万一在途中，个别胆小不坚定的人不慎透露出了旁系的秘密，顺藤摸瓜，定然能找到这些年旁系暗中帮助主家的痕迹。
第691章 收网 到时候，如果主家出事，旁系也得跟着玩完，王氏一族，将在启国的历史中彻底湮灭。 皇后心中无比清楚，王懿不会为了她一个人的性命，当这个王家的千古罪人。 所以，哪怕此时此刻王懿是真心想让她离开，等事情失控之时，他也一定会后悔，甚至为了挽回一切，派人将她追回。 早就知道的结局，皇后又何必不信邪的去尝试。若真到了那一步，岂不是闹得更难看。 更何况，王懿能动一时的恻隐之心，已是皇后不敢想象的了，她又何必非要去破坏这来之不易的温情一刻。 王懿显然也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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