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况下,新帝便生了警惕之心,加之此人眼界狭窄,又是个疑心病重的小心眼,觉得王府心存不轨,想要从他手中夺权,于是便生出了除之而后快的念头。 可是那时候的王府并无任何错处,也没有什么把柄,新帝若贸然处置,必然无法服众,随便找个法子栽赃陷害,也容易被拆穿导致最后功亏一篑。 于是趁着秘密研究的蛊虫有了进展,新帝便想了这么一个阴毒的法子,用熹月国控制王府众人,让他们意识不清的情况下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 如此一来,除掉王府这个威胁便成了名正言顺,新帝甚至还能因为假惺惺地维护得到一番好评。 至于没斩首的小辈们,当然也不可能放过,新帝倒不是怕被他们查出什么回来报仇,只是对于王府多年的忌惮,让他已经有些扭曲,扭曲到杀光王府所有人都变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快意。 可新帝却没想到,到最后,居然让他给逃了,不仅逃了,还发现了新帝的秘密,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自那之后,新帝炼制蛊虫一事就开始停滞,别说复刻传说中的丹心蛊,就连半成品,也已经甚少能够炼制出来。 而在这件事上,新帝又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怕此事爆出会牵扯到王府一案,让人发现他丑恶的面目,所以哪怕蛊虫炼制出了问题,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搜罗人手研究,于是渐渐便搁置了下来。 师父知道了真相,心中恨极怒极,但他没有证据,很多事情只是猜测,抓到的迹象也不过模棱两可,根本做不了什么证明。 无奈之下,他只能暗中蛰伏,以寻找时机翻案,可没想到,一等,就等了这么多年。 而害他家破人亡的丹心蛊,他自然也是深恶痛绝,想方设法的,也要破解了这传说中无解的恶心之物!
第1007章 恨么? 再然后,新帝生了个“厉害”的儿子,也就是熹月国如今的郁覃太子。 郁覃是个真正的狠角色,不像新帝那样只敢暗戳戳的耍阴招害人,而是明目张胆地暴虐无道。 仗着皇后母家的支持,在察觉到新帝对其他几个皇兄更为青睐之后,当机立断把人杀了,逼得新帝不得不立他为储。 用这种强硬的手段,郁覃杀了好些兄弟,简单粗暴,直接架空了新帝把持朝堂,并且从新帝手里得到了炼制蛊虫的法子。 再然后因缘巧合,让沁玉炼成了蛊虫,这才有了后来的这些事。 因着当年新帝炼制蛊虫干的事情极不光彩,知情的人几乎都已经死了,所以在熹月国,没人知道丹心蛊在几十年前重新出现过一次。 这才导致熹月国人的普遍认知是丹心蛊已经消失百年,早已成了传说。 这些年,师父一直密切关注熹月国皇室的动向,着手研究新帝当年的制蛊之术,并不断寻求破解之法。 蛊虫之事机密,整个过程危险重重,好几次在探查炼蛊动向的途中险些被抓,最为严重的一次,师父被一众高手围攻,一路被追杀到熹月国和启国的边境,险些丧命。 饶是他武功高强天下少有人能敌,但双拳难敌四手,被一群高手下了死手地追在后面杀,能活命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若非遇上刚好去边境办事的谢琼被他搭救,可能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不过滔天仇恨终究无法释怀,师父并没有就此放弃,这些年一直未曾停歇过对当年那件事情的调查和对蛊虫的研究,没想到刚刚有了进展,就碰上了风箫寒去询问蛊虫细则。 一开始,师父并不打算暴露自己对蛊虫了解甚广的事实,只是他被风箫寒的一通言语说服了。 他比谁都清楚郁覃不是什么好人,此番和启国的纠葛必然也是不怀好心。他对启国没什么特别的感情,也不想插手两国之间的事,但风箫寒说的不错,如果郁覃真准备动手,未必不会威胁到谢语凝的安全。 出于对爱徒的担心和保护,师父这才拿出了解药,防患于未然。 谢语凝听完整件事情的始末,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 原来,师父和熹月国,竟有如此深厚的渊源。 她叹了一声,许久才轻声问:“师父恨他们么?” 愣了一下,师父才点了点头:“恨,怎么可能不恨呢。” 王府满门,就因为新帝狭隘的心胸,用下蛊这等卑鄙的手段,名声尽毁,最终全被冤死。 而新帝之子郁覃,有过之而无不及,手段心肠都更加狠毒。 这样一对父子,莫过于一丘之貉,区别只在于谁更残忍一些罢了。 谢语凝看着他:“所以,师父希望他们死么?” 这话一出,师父瞬间顿住了,他倏然看向谢语凝,眼眸微微眯起,沉默地打量着她,未发一言。 只是那双向来温和宠溺的眼睛里,头一次带上了些许审视。
第1008章 坦言 谢语凝知道师父是怎么想的。 不管他和熹月国皇室有着多大的仇怨,但归根究底,他也是一个熹月人,更甚者,当年王府未曾罹难之时,还颇得百姓赞扬,他的祖父父亲,全都心怀苍生。 这样一个人,不管有多大的私仇,都未必愿意扯上熹月国来论。 所以这么些年,师父对她和三哥,乃至父亲,都一副不谈过往的模样,纯粹只教他们本事,却从不多说私事,碰上与熹月国相关的事情,也都避而不谈。 谢语凝猜测,师父教他们一开始就只是为了偿还恩情,后来相处之下渐渐有了感情,却也刻意抛开了家国背景,只以最单纯的师徒关系来相处。 正是如此,这会儿谢语凝问起这个问题,在师父看来已然有些过界了,他才会用这样的眼神来打量她。 不过谢语凝依旧十分坦然:“师父也知道,郁覃野心太大,若放任不顾,迟早会发展成为一个巨大的威胁,更别说,他还对皇上下蛊,意图取皇上性命,霍乱启国江山。” 师父微垂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所以,皇上打算怎么做?” 谢语凝直言:“皇上不想动兵。” “……是吗?”师父这回倒是有些诧异了,重新看向谢语凝。 谢语凝道:“皇上一直不喜欢打仗,只是旁人主动来犯,他也不会惧战。熹月国,皇上并不想攻打,只是此番蛊虫之事,总得要有个了结,也要给天下一个交代。” 这的确是风箫寒的意思,他本身就不好战,如果能和平共处,他更想推行政策发展启国,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但凡打仗,势必要死很多无辜的人,原本平静的生活会受影响,太平盛世也将成为空谈。 启国已经被迫打了一场仗,虽然风箫寒已经尽量减少了波及,但还是让启国的国力受到了影响。这次面对熹月国,风箫寒的意思是,如能避免,那自是不打仗的好。 只是郁覃和沁玉干的这些事必须要有个说法,否则,无异于养虎为患……在这个问题上,他不会退让半步! 这是风箫寒的底线,若换了旁人,谢语凝自不会多说,只是已经涉及到了师父,她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接把底透给师父。 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也免得影响了彼此之间的情谊。 师父听完,良久才问:“如果处置了罪魁祸首,熹月国重新迎来一个仁和的皇帝,这次的事,是否可以揭过?” “这个,我不敢保证。”谢语凝诚恳道,“不过如果真如师父所说,熹月国新主如同以往的国君一般愿意偏安一隅,不主动挑衅,皇上至少不会主动出兵攻打。至于其他的,还需要细谈,我无法给师父一个准确的答案。” 谢语凝再受宠,也不能越过风箫寒去谈这样的大事,更不能做出任何保证,这点师父心里还是很清楚的,故而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而且,有谢语凝这句话,其实也已经够了。
第1009章 共识 师徒俩谈完没多久,风箫寒就醒了。 谢语凝赶回去看他,师父这回没再跟去,估计是想给谢语凝和风箫寒留出说话的空间。 “没事了么?”谢语凝坐到床边,看着风箫寒仍有些憔悴的脸色,伸手轻轻碰了碰。 风箫寒顺势握住她的手,脸颊紧紧贴在她的掌心:“感觉不到蛊虫的存在了,应该就是无碍了吧。” “这话说的。”谢语凝笑了,“师父都出手了,蛊虫当然不会继续存在。” 风箫寒也笑了笑:“听说,我已经睡了一个多时辰?你和师父谈完了吗?问他了没有?” “问了。”谢语凝轻声道,“只是结果有点出乎意料。” “出乎意料?”风箫寒好奇,“我可以知道吗?” “可以,正准备找你说呢。”谢语凝顿了顿,便把师父的事情跟风箫寒细细说了。 风箫寒倒是很淡定,似乎并不惊讶,只在谢语凝说完后道:“所以,师父的意思,是想保下熹月国?” “应该是。”谢语凝道,“不过,对于现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位,以及郁覃太子,师父想除之而后快的心情,恐怕不比我们少。” “那不是正好么。”风箫寒笑了笑,“我不想动兵,更希望熹月国能安分下来;师父想报仇,同时也不想熹月国覆灭。” “熹月国本就易守难攻,强行攻打讨不到好处,若能达成一致,不用打仗就能和平解决此事,又何乐而不为。” 听他这么说,谢语凝松了口气:“我害怕,你怪我自作主张。” “怎会。”风箫寒捏了捏她的指腹,“你知我所知,想我所想,并未因为他是你师父而承诺他什么,这已经是站在我这边了,我很高兴。更何况,师父救了我的命,某种意义上也算时阻止了郁覃和锦王的计划,让启国躲过了一场浩劫。” “你师父是真的无私,否则,他只需要袖手旁观,我一旦不慎中招,整个启国便乱了。可他并没有因为两国的立场而放任这一切的发生,足以说明,是非黑白,他看得很透彻。” “既然如此,他想保住熹月国,必然没有存着半分私心,只是纯粹的不希望山河破碎罢了。” 这一点上,风箫寒和他也算是不谋而合了。 谢语凝抿了抿唇:“那,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风箫寒弯唇一笑:“去请师父来一趟吧,具体事宜,我要和他详谈。” “好。”谢语凝也不多问,和风箫寒又温存了一会儿,便去请了师父,把屋子让给了他们。 这一回,谢语凝没有等在屋外。 风箫寒没事了,她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了地,而且,师父这件事上,风箫寒的意思应该是想和师父合作的,而合作的意图,自然是为了皆大欢喜。 她相信风箫寒,也相信师父,难得两人有初步意向的统一,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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