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吧。”谢语凝道,“行了,这边事情已毕,阿全公公有事便自去忙罢,本宫等你的回信。” “是。”阿全起身告退,“阿全,多谢娘娘厚爱。” 阿全走后,谢语凝才返身回屋,芳玉走在她身侧,轻声问:“娘娘真的想让阿全来落云轩当差?” 谢语凝点头:“阿全小小年纪,心性却十分坚韧,进退有度,行事稳重,这样的人若能来替本宫办事,落云轩必然更加固若金汤。” 芳玉也没问她为何要用上“固若金汤”这样严肃的词,只微微颔首:“阿全小公公确实能力不俗,只不过,奴婢瞧着,他心智之坚,怕是不想陷于落云轩这方寸之所,大概,娘娘要失望了。” 谢语凝笑叹:“是啊,本宫也觉得他多半不会来。不过凡事不到最后一刻皆无法定论,他来与不来,三日后方才知晓。” 刚回宫,谢语凝也没心思出去逛,径直回了屋,懒懒的窝在房里,找了本杂记来看。 不过才看了一会儿,她就有些无聊了。 想起家中带来的东西尚且没有收拾妥当,她便扔了书,出去指挥着人,把谢夫人给她准备的三箱子东西通通搬了过来。 这些东西虽然没有多贵重,但对于谢语凝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回宫之后,其他的物件皆已归置妥当,唯独这三箱东西,却无人敢动,都好好收在了小库房里,就等着谢语凝亲自安排。 箱子一落地,谢语凝就兴冲冲的上前,吩咐妙兰一一打开了。 字画木偶等小玩意儿……谢语凝打量了一下屋子,全都摆去了合适的地方,甚至为了给它们腾地儿,收起了几样价值千金的珍贵摆件。 头面首饰,全收到了梳妆台那边,当场还挑了一支桃花银簪戴在了头上,把原来的琉璃宝钗给替换了下来。 至于剩下那箱子杂书,谢语凝翻看一遍后,索性全放在了屋子里,准备改日逐一看过。 这些弄完,风箫寒也下朝回来了。 一进门,他就被全新的布置惊了下。 看看墙上那颇有风骨、但并非任何名家所作的画作,又看看摆在楠木桌上那不起眼的翡翠玉雕,风箫寒有那么一瞬陷入了茫然。 这是……怎么回事?他进错了地方? 然而下一刻,谢语凝已经欢欢喜喜迎了上来:“陛下回来了。” 风箫寒确定自己没走错,伸手扶住谢语凝的手,跟着她往里走了几步:“阿凝,这……” “怎么样,好看吧?”谢语凝挑挑眉,邀功似的道,“这些可都是我的宝贝,喜欢的不得了。” “你的宝贝?”风箫寒迟疑的望了望她,又重新审视了一下新换的物件。 他以前还真没注意到,谢语凝喜欢这些。
第123章 分享 “是啊,都是我的宝贝。”谢语凝扬扬眉,突然又道,“不过,陛下该不会因为它们不值钱,便觉得臣妾喜好奇怪吧?” “不会。”风箫寒毫不犹豫道。他震惊,只是因为这些东西突然出现让他暂时还不适应,却并未因为它们的价值而心有贬低。 天下万物都有其存在的意义,不是每个人都赏得起名贵珍玩,也不是每个人都读得上古籍孤本,风箫寒作为一国皇帝,眼界必不能只局限于皇宫这微小一角,更应该看得到天下百姓,知道大启占了绝大多数的子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何不食肉糜”这样的事情,在风箫寒身上并不会发生,因此,他也不会觉得这些寻常百姓用的东西就低人一等。 “不会便好。”谢语凝满意的笑笑,带着风箫寒去参观,“陛下你看,那边的字画,是我尚未进宫时,一次出门挑中的,画技虽仍有青涩,却灵气十足,提的诗也十分应景,我还记得,当时可是稀罕了好一阵呢。” “还有那个,”谢语凝又指了指某个玉雕,“那位雕刻师傅雕工精湛,图样皆有巧思,就是可惜家中不算富裕,买不了上好的料子,雕出来的东西也难免打了折扣。” “还有那个小木人偶,是我娘亲买的,面部雕得惟妙惟肖,神态憨态可掬的,有趣极了。” “至于那边的几样摆件,是我偶尔瞧见的,都有其稀罕之处……” 谢语凝就这么兴致勃勃的,拉着风箫寒一一介绍,和他分享自己的收集和喜好。 风箫寒也认真听着,默默记下她的每一句话,记下她每一处独一无二的偏爱。 看着谢语凝鲜活的样子,风箫寒突然感受到了一抹久违的熟悉,时隔多年,他似乎再一次,从谢语凝身上看到了曾经那个微微跳脱,却又善良真挚的女孩的影子。 那是他记忆中最熟悉的谢语凝,是他的心之所向,是他苦苦追逐的光。 而现在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他的光回来了。 风箫寒的心突然沉甸甸起来,他一瞬不瞬的看着谢语凝,几乎看得呆了。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谢语凝是在主动跟他分享自己的喜好,跟他分享她过去生活的一部分。 不再将他拒绝在外,只当一个皇帝来敬着,谢语凝这样的行为,代表了她正在一点点的向风箫寒敞开心扉。 虽然只是一件看上去很小的事情,虽然可能连谢语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分享背后附带的东西,但当她拉着风箫寒,兴致高涨的跟他说着这每一件东西背后的意义时,一切就已经在悄然改变了。 风箫寒的眼神定定落在谢语凝的身上,眼里不由浮起了点点笑意。 虽然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走进谢语凝的心里,但至少现在的他,有了那么一丝期待。 不再是当初的忐忑和无望,风箫寒莫名生出了自信,觉得自己总有一日能变得不一样,总有一日能有机会,成为谢语凝真正在意的那个人。
第124章 欣赏 “陛下?”谢语凝说了一连串,回过头一看,却发现风箫寒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似乎走神了。 她一下有些不太高兴:“陛下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了。”风箫寒摸摸她的头发,微笑着将她方才说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谢语凝这才相信风箫寒确实有在认真听自己说话,便挑唇笑了起来:“怎么样,这些东西不错吧?” 风箫寒点头:“嗯,阿凝喜欢的东西,都很特别。” “那是。”谢语凝勾唇。 风箫寒失笑,视线一瞥她发间的桃花簪,伸手碰了碰:“阿凝既喜欢这些,为何不早些跟我说。” “说不说也无甚差别。”谢语凝话说多了有些口渴,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便是说了,陛下也不可能让内务府去采购这些东西进宫。” “不。”风箫寒走到她身边,“你若喜欢,我甚至可以把民间的那些手艺师傅请进宫里来,为你定做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谢语凝有些意外的愣了愣:“……请进宫便罢了,不过一些人确实有大才,奈何家境限制,才让一身手艺蒙尘。若陛下有心,或能帮扶一二,多少也能让他们有个发挥才能的机会。” 风箫寒沉默片刻,笑了:“阿凝所虑甚远,是我思虑不周了,这事,我回头会考虑。” “那便替他们谢过陛下了。”谢语凝笑着道。 风箫寒也笑了,倾身,把谢语凝抱到了怀里。 谢语凝虽然有些发懵,不明白好好的风箫寒为什么突然抱她,但她也没多问,风箫寒想抱,她便也配合的抬起手拥住了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 有芳玉在,新来的宫人很快就被安排到了各个差事上,并且很快上了手,才一日,落云轩便又恢复到了往日的井井有条。 因为新来的都是背景干净的人,非常容易管教,芳玉没费什么功夫,就把一众人管得服服帖帖。 细作清出去,连空气都好像变得清新了,不用日日担心隔墙有耳,谢语凝的生活轻松得多,也惬意得多了。 转眼,已经过去了两日,马上就要到和阿全约定好的日期,谢语凝无端还有了那么一丝丝的紧张。 说实话,她真的挺看好阿全的。 谢语凝是个重情义的人,但每个和她交心的,都用了很长时间,哪怕亲近如枳汐妙兰,一开始到她身边伺候的时候她也并没有“一见如故”。 不过这个阿全,倒还真是个例外。 才一个时辰的功夫,就让谢语凝十足满意,并且十分想把人收入到自己麾下。 谢语凝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的执念,但就是觉得阿全的处事方式哪哪都让她欣赏。 只是如今已过两日阿全还没动静,谢语凝心里的失落便更多了一分,阿全本就有所犹豫,考虑了两天都还没做决定,大概率是不会来了。 可即便如此,谢语凝却还是抱了那么一丝丝的期待,希望在最后的这一天里,阿全能改变主意,答应来做落云轩的总管太监。
第125章 留下 清熙殿,某间下人房。 阿全抱膝坐在硬板床上,抬眸看着窗外已经暗下的天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坐又是一个时辰,始终静坐的阿全突然有了动作,他似乎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再无半分犹豫,起身推门出了屋,身影很快融入了夜色之中。 半个时辰后,落云轩。 守门太监匆匆来报:“娘娘,清熙殿阿全公公求见!” “阿全?”妙兰一怔,欣喜地转头去看谢语凝,“娘娘,阿全来了!他改变主意了!” “姑娘莫激动,是不是改变主意,还得见了人再说。”芳玉出言提醒,话里却带了笑。 谢语凝也同样惊喜,对小太监道:“快让他进来。” “是。”小太监闻言,立刻领命出去了。 没过多久,再次传来通报的声音,谢语凝允了后,阿全迈步走了进来。 “娘娘。”阿全行至正中,对着端坐上位的谢语凝一拜。 “免礼。”谢语凝让他起身,而后才问,“阿全公公想清楚了?” “是。” “确定了,愿意来本宫的落云轩当差?” “是。”阿全低首,“只是阿全回话太晚,不知娘娘是否还肯要奴才?” “说好了三日之期,如今三日未过,便不算晚。”谢语凝笑道,“既如此,你便回去收拾东西吧,从明日开始,便来落云轩供职。” 阿全闻言却有些意外:“明日?” 这是不是,太赶了? 谢语凝一怔,失笑:“陛下正好在落云轩,本宫原本打算稍后便开口向许岩要人,却忘了你与许岩情同师徒,你要从清熙殿过来,确实需要同他先行言明。” 她顿了顿道:“是本宫思虑不周了,这样吧,明日你寻机同许岩说明此事,待明晚,本宫再同他谈调你过来之事,如何?” “谢娘娘。”阿全说完,又问,“那,奴才后日,是直接过来落云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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