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都没问,钱票往荷包里一装,揣进兜里,伸手拽过秧宝,全身搜了遍。 秧宝今天穿的是件浅粉色包边小衫,荼白色宽腿裤,斜挎一个绣花小包。 上衣无兜,裤兜里没装东西。 小包里除了掏出来的荷包,还有两条双面绣绢帕和一把袁飞昨天带来的糖果。 另外就是腕上的儿童手表,脖子里戴的玉扣,及头上的珍珠发箍。 儿童手表和发箍太显眼了,老四没动,玉扣被她拿剪子一把将红绳剪断收了起来。 完了,警告道:“知道回家怎么说吗?” 这样的欺凌在孤儿院常有,很久没再经历了,秧宝一时有些怔然,慢慢陷入了回忆。 可能是觉的秧宝还小好吓唬吧,老四一点也没掩饰自己的真性情。 “……听到了吗?”老四狠狠捏着她的脸蛋,重复道,“回家你爷爷要是问起荷包、玉扣哪去了,就说丢了,记住了吗?” “四姨不找我借钱了吗?”秧宝好像没感受到脸颊的疼痛,呆呆道。 几世渴望的亲情,几世只有爸、妈、哥哥,一个亲人的经历,让她无数次羡慕别的小朋友有爷奶、外公外婆等人的宠爱,知道四姨时有多高兴,这会儿秧宝就有多伤心。 “你把压岁钱带回来了?”老四松开手,心一下慌了,秧宝白嫩的脸上,留下一个红肿的手指印。 顾不得再想钱的事,老四忙警告了番,让秧宝不要出声,开门朝外看了眼,姆妈和大嫂去买菜了,二哥守在儿子身边,回身抱起秧宝,单手扣住她的后脑,死死按在胸前,快步出了房门,往外走道:“二哥,秧宝想吃生煎,我带她去胡同口买份。” 沐大林知道秧宝娇气,吃喝上差不得,没多想:“嗯,早去早回。” 出了家门,老四将秧宝放在地上,扯着她一阵急走,到小卖铺要了根老冰棍,直接往她脸上一捂。 秧宝冰得一个激灵,往后退了下。 老四凶狠地瞪她一眼,不耐道:“老实点,别动!” “玉扣是师公给我的,一共三枚,我和大哥、小哥一人一个,”秧宝敛去心里的失落,平静地朝她摊开小手,“还给我吧,你留着就是罪证。” 法律知识,秧宝在家听爸爸说过些,虽说大多有听没懂,却也知道,方才四姨抢去的财物,数额不少,已够上立案。 老四:“……” 不哭不闹,她以为秧宝被吓住了,没想到在这儿给她等着呢。 捏着秧宝的胳膊拧了把,老四嗤笑了声:“兔崽子懂得挺多啊,可是谁见了,谁见我拿你的东西了?” 秧宝微微蹙了蹙眉,四顾了下,正好看到沐老大瘸着腿回来:“大舅……” 老四一把捂住她的嘴,狠厉道:“闭嘴!再叫我卖了你。” 秧宝双眸闪了闪,没再叫嚷。 老四见她老实了,挟抱着往无人的胡同里一放,蹲在她面前,帮她敷了敷红肿的脸蛋,过了会儿眼见红肿还是不消,老四又狠狠地拧了几把,直把秧宝半边脸都拧肿了,看不出手指印才罢休。 “行了,走吧,回家知道怎么说吗?” 在孤儿院被人威胁惯了,知道不乖,迎接自己的只有更深的毒打,秧宝敛去眸中的情绪,哆嗦了下:“不小心碰的。” 老四满意地勾勾嘴角,牵起她的小手朝家走去。 两人没走多远,沐大同便一瘸一拐地找来了。 秧宝双眼一亮,挣开她的手就想跑过去:“大舅……” 老四一把将人拽住,低声警告道:“我方才的话记住了吗?敢告状,小心我找人把你卖了,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爸妈。” 秧宝惊恐地一把捂住嘴,连连点头:“我不说,谁也不告诉。” “乖,去吧。” 秧宝被她推得踉跄了步,勉强稳住身形就急急朝沐大同跑了过去:“大舅……” “诶。”沐大同扬声应了声,满面笑容地张开了怀抱。 秧宝一头扎进他怀里,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大舅,四姨抢我的钱票、玉扣,还想把我卖掉!” 老四眯了眯眼,冷嗤了声:“秧宝不是说游戏结束了吗?怎么,没玩够?” 秧宝惊愕地看着她。 沐大同没把秧宝的话当真,四妹又不是没钱花,怎么可能抢秧宝的钱票,一个“卖”字更是无稽之谈,哪有亲姨卖外甥女的:“什么游戏?” “抢宝游戏,”老四一步步走近,笑道,“就是比比看谁身上的宝物多,多的那方若在十分钟内保住自己身上的东西那就是赢了,赢家可以向输家任意提一个要求。我的要求就是让秧宝在家住一晚,陪陪爸妈。” 秧宝看着她眼里的冷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哇”一声哭闹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大舅你送我回家……” “行了行了,东西还你,四姨认输。”老四抬手将荷包丢给秧宝,无语地揉揉额头,跟手忙脚乱哄着秧宝的沐大同道,“实在不行,大哥你送她回去吧,小丫头嫌弃咱家屋小,吃不惯家里的饭菜,别强留了,免得等会儿把嗓子哭哑了,她爷爷看着心疼,觉的咱家亏待了她。” “好好,大舅送你回家。” 秧宝紧紧揽着他的脖子,哭叫着现在就走。 沐大同只得跟妹妹交待了声,抱着秧宝往站牌走去。 老四眼看人走远了,哼笑了声,抛了抛手中的玉扣和十张卷起的侨汇券,转身回家。 “秧宝呢?”老二朝她身后看了看。 “不想待了,哭闹着让大哥送她回家,没办法,”老四无奈地摊摊手,“小丫头养的娇,打心眼里瞧不上咱家,我看也别勉强了,省得哭肿了眼,回去后,让颜教授觉的咱们不尽心,下回再不舍的她来了。” 郑大梅和戚彩看着手里正在料理的鱼虾,心里特不是滋味。 长叹了声,郑大梅故作轻松道:“走就走吧,咱们自己聚聚。” 沐大林握书的手紧了紧,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对金钱的渴望,家里条件若是再好点,秧宝今晚是不是就住下不走了? 没回思南路,秧宝让沐大同直接送自己去了华大。 从京市回来十几天了,京大经济系那边已打电话催颜明知回去,为了尽快把这边的课上完,颜明知每天的课程都排得满满的,中午没啥事,一般不回思南路,午饭直接在食堂解决。 秧宝在大教室找到颜明知,“哇”一声,哭得那个惊天动地啊,吓的颜明知手中影印的教案一松,快步奔了过来:“乖宝,怎么了怎么了,脸怎么受伤了,谁欺负的你?” 这话听得沐大同一脸尴尬,忙张口解释。 颜明知揽着孙女轻颤的小身子能感到她心里的惊惧,事情的经过绝不是沐大同说的这么轻描淡写,顺了顺秧宝的背,跟学生说了声,快步出了教室:“不哭了不哭了,爷爷在呢,不怕,乖宝不怕,爷爷在呢……” 好一会儿,秧宝的情绪才在颜明知的安抚下平静下来。 晃了晃还在抽噎的孙女,颜明知瞟了眼拘谨不安的沐大同:“还没吃饭吧,我让学生带你去食堂用点。” “不、不用,家里做着饭呢。” 颜明知微一颔首:“那我就不留你了,今天失礼了,过两天有空了,我再带秧宝登门拜访。” 沐大同喃喃应了声,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秧宝别说挽留了,埋在颜明知怀里的头都没抬一下。 随着沐大同的离开,颜明知明显地感受到孙女的放松,随意在校园内找处避静的地方坐下,拿帕子给小丫头擦擦脸上的泪,碰了下红肿处:“疼吧,谁掐的?”脸上的指甲印他可没看错。 秧宝吸了吸鼻子,哽咽着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颜明知越听脸越沉,末了直接气笑了:“真是出息,外甥女的东西都抢!”抢就抢吧,还敢出言威胁,这幸好是秧宝,碰到一个胆小的不敢说不敢言,还不得一辈子受她欺凌奴役。 “爷爷,”秧宝抓着他的衣袖晃了晃,“我觉得有那么一刻,她是真的想卖了我。” 颜明知霍然一惊,继而怒道:“她敢!” “不怕,乖宝,爷爷找人查查。” “嗯。” 这事,颜明知没瞒儿子、儿媳,当晚回家就给他们打电话说了。 沐卉瞬间就信了,她跟秧宝在废土生活那么久,对危险的反应有时全靠直觉。 秧宝既然有这种直觉,那就说明沐丹必然是认识一两个拐子,且极有可能已经参与过拐卖。 颜东铮敲着茶几想了想,打电话给苏团长,问他沐丹插队所在地可有退伍或是在职的战友?颜东铮怀疑沐丹带回来的孩子根本不是她生的。前世他在刑部待过几年,因为案子也没少跟稳婆打交道,生没生育过若要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来的。 早先没在意,一是先入为主了,二是事不关已。 现在想想,他可以肯定,沐丹根本没有生育过。 苏团长在那边还真有两位战友,一位在当地公安局工作,另一个退伍在家。 颜东铮一听,问道:“退伍这位在家做什么?” “务农。” 颜东铮略一琢磨:“秧宝打电话跟嫂子说了吗?她在帮一位姓袁的港商买贡米。” 苏团长回头看妻子,云依瑶点点头,昨天都九点半了,小丫头打电话过来,兴奋地说了半天,其中就有让她帮忙买米。 苏团长眉一皱,斥道:“颜东铮,私人不让做生意你不知道吗?你一个大学生,不缺吃不缺穿的,这么急着挣钱干嘛?还借秧宝的名头,你可真行……说吧,要多少钱?我先寄点给你……” 颜东铮单手撑额,低低笑道:“大哥你放心,我爸找旧货商店开了几张进货条……” 苏团长一窘:“那、那还行。要东北的什么米?” “姻脂米,两块一斤。”至于对方多少钱收,那就是人家的事了。 “行,我这就打电话跟他说一声。” 挂了电话,颜东铮盯着茶几上写的“沐丹”二字,双眸难掩厉色,敢动秧宝——嗤,不知死活的东西! 沐卉在他身边坐下:“我明天请假去趟沪市吧?” “我去。”颜东铮说着拿起话筒,打电话让张栋帮他定机票。 翌日一早,颜东铮拎着个行李箱去学校请了假,直接坐车去机场。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301 首页 上一页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