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沐卉留下跟苏母说话,秧宝和苏老、颜东铮出门溜弯。 远远地就听花园里有小儿在唱:“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耳环痕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云……” 一人分饰两角,唱得似模似样。 秧宝听着耳熟:“苏爷爷,是任小山?” 苏老颔首:“听你任爷爷说,小山在跟人学黄梅戏。” “他不上学了吗?” “被学校开除了,再换,人家不收,他也不愿意去。” 颜东铮凝了凝眉:“小山跟秧宝差不多大吧?这么小不上学,难道要唱一辈子戏?” “比秧宝大半岁,说是上学不行,唱戏上有几分天赋,他自个儿也喜欢。” 颜东铮“呵”了声,神情里说不出的讽刺,小儿初生,哪个不是一张白纸,性格、爱好、品德,无不是环境、父母家人引导结果。 五岁的小儿,知道什么是欢喜生厌,不过是大人念叨的多了,再加上受环境的影响,引发的情绪。 苏老余光扫过颜东铮面上的表情,无奈道:“这事我也不是没有跟你任叔提醒过,再怎么说,军人的后代,去学戏……”老观念在哪放着呢,苏老总觉得唱戏也好,如秧宝演戏也罢,都不是什么好职业。 “你任叔也不是不想管,有次回家发了火,结果,小山胆小,吓得夜里发烧,一度烧到40度,人差点没烧傻了,家里小山他姑已经疯了多年,再来个傻子,你任叔哪受得了。再加上,小山他妈闹腾得不行,说是她自个生的孩子,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碍着谁了?这还咋管,你任叔索性就放开了手,想学什么就学什么罢,人生不过百年,活着做点喜欢的事也行。” 这态度,颜东铮不敢苟同,小山的性别认知本就已经错了,再扮男扮女地学戏,岂不是更加扭转不过来了。 说着,三人走近了小花园。 “秧宝,”任小山长长的水袖一挽,快步跑了过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晚饭前。”秧宝好奇地摸了摸他的戏服,“小山,你以后都不上学了吗?” “上啊,老师教我唱戏,也教我识字。” “学戏苦吗?” 小山长袖一甩,再抖着手一点点收回:“还好吧,吊嗓、记台词、肢体训练……挺好玩的。最主要的是,没人说我不男不女——娘,也没人再说我是男孩子了。” 秧宝皱了皱小眉头:“你本来就是男孩啊!” “秧宝!”小山脸一板,气得跺了跺脚,“你再说,我以后不跟你玩了。” 秧宝身子一扭,跟着气道:“不玩就不玩,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哼,绝交!”任小山长袖朝秧宝一甩,气哼哼走了。 秧宝被他的袖子悠得脸疼,气得叉腰喊道:“绝交就绝交,当我稀罕跟你玩啊!” 季司令被小李催着出来走走,刚到小花园,就见秧宝叉着腰,气成了小青蛙,哈哈笑道:“秧宝这是怎么了,跟谁闹别扭了?” 秧宝一指气冲冲走出花园的任小山:“还不是他,明明长了小丁丁,偏要当自己是女孩子。” 季司令回头瞟了眼:“瞧着眼熟,谁家的孩子?” 小李知道季司令日理万机,些许人事根本记不住:“任老的小孙子,任小山。” “铭川家的?” “是。” “我记得……”季司令想了想,“他家这个孙子从小就当女娃娃养?” 小李应了声,不免多了句嘴:“长年的女孩装扮,养的他自己都觉的自己是女孩子了。” 季司令蹙了蹙眉,能叫小李专门提醒,这说明,孩子的性别认知已经出现了问题:“明天跟铭川说一声,让他把孩子送去西山参加集训。” 提起少年集训班,小李正好有事要报:“下午,西山那边打来电话,说有几个孩子养得娇气任性,下午罢课出逃,人虽然找到了,可有两位受伤送进了医院。” “严重吗?” “郑师长家的郑永望右小腿骨裂,周军长家的周天磊摔伤了头,医生诊断为轻微脑震荡。” “逃进山里了?” “没有。”小李瞟了眼秧宝,轻咳了声,“几个小子嫌训练苦,伙食差,结伴出逃进城打牙祭,路上遇到竟革和俊彦,起了纠纷,打了起来。郑永望被竟革一脚踹落山坡,翻滚间右小腿磕在了石头上,周天磊被俊彦一个过肩率,后脑勺砸在了土疙瘩上。” “唔,挺倒霉的。”季司令笑了声,问道,“几个人打竟革他俩?” “五个。” 秧宝拉拉小李的手,急道:“小李叔叔,我小哥和俊彦哥哥受伤了吗?” 季司令跟着看了过去。 小李摸了下鼻子:“听教官的意思,鼻青脸肿,脸上身上挨了几拳几脚。”二对五,少的一方,竟革只有八岁,另五人,最小的一个都14岁了,能不受点伤吗。 “我能去看看小哥和俊彦哥哥吗?” 小李摇摇头:“封闭式集训,不许外人进入。” “那……”秧宝急道,“我能给小哥和俊彦哥哥寄点伤药吃食吗?” “不能,两人正在关禁闭。” 秧宝气得鼓了鼓脸:“五个打俩,我哥哥怎么还被关禁闭了?” “对方也被关起来了。”小李抚了抚秧宝的头,解释道,“不管什么原因,打架都是不对的。郑永望、周天磊伤好后,照样要被关12个小时。” 那还差不多! “真的不能看望吗?” 季司令看着担心哥哥的小家伙,笑道:“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秧宝见到哥哥。” “什么办法?” “明天跟任、任……” “任小山。”小李提醒道。 “明天跟任小山一起去西山报道,参加为期一月的集训。” 秧宝摇摇头:“我明天要跟爸妈和爷爷一起坐飞机去春城。” “哦,”季司令倒也不强求,小家伙养得娇,别说一个月了,半天都不一定能坚持下来,“春城这个季节正是菌子下来的时候,秧宝有口福了。” 秧宝惊讶道:“季爷爷去过春城?” 季司令哈哈笑道:“我毕业于西南联大。” “西南联大?” “嗯。”季司令牵着秧宝的小手,就近找了个长椅刚要坐下,小李忙在旁提醒道,“首/长,秧宝刚吃过饭,你带她走走,消消食。” 季司令虚虚地点着他笑道:“想让我活动活动直说嘛,何必拿秧宝当借口?” 小李摸摸鼻子,赔礼地冲秧宝拱了拱手,逗得秧宝方才还在担心的脸色陂然一缓,咯咯笑了。 苏老、颜东铮跟人说了会儿话,过来打招呼,季司令四下看了看:“沐卉没来?” “来了,”苏老道,“在家陪老婆子说话呢。你这大忙人,今儿咋舍得出来了?” 季司令牵着秧宝踱出小花园:“出来走走,活动一下生锈的身子。”说着,甩了甩臂膀,扭了扭腰。 “东铮,”季司令回头叫道,“你们明天去春城有什么急事吗?” 颜东铮原没想跟着说话,他一个学生,每次过来遇到季司令都要往前凑,难免让人说一声谄媚。 “云省文化局举办的少数民族文学讨论会,邀我过去逛逛。” “也就是说,沐卉去不去都行?” 颜东铮一愣,点点头。 季司令笑道:“让她去西山带孩子们几天吧?给小家伙们上几节野外生存课。” 颜东铮微讶:“军中教官哪个没有野外生存的经历。” “不一样,”季司令笑道,“这次挑选的教官都是第一次带孩子,没什么经验,难免管得严了,让孩子们起了逆反心理。沐卉是女性、是母亲,对孩子难免会多点耐心。” 颜东铮跟女儿对视一眼,齐齐为西山的孩子们默哀,沐卉做事雷厉风行,最缺的就是耐心了。 要说拒绝,父女俩谁也没想,在颜东铮心里沐卉就该如天空的苍鹰,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翱翔于天际。 秧宝亦知,妈妈虽然向往平凡的生活,可废土近三十年的生活习惯不是那么好改的,现在的她就像被强行束在壳子里生活的游戏NPC。 苏老看季司令和颜东铮几句话便为沐卉做了决定,忙提醒道:“要不要问问小卉?” 季司令颔首:“走,去你家。” 路上,季司令跟苏老说起军中事务,小李在旁跟着。 秧宝拉着爸爸的手,蹦蹦跳跳走在前面,唱道:“野牵牛,爬高楼;高楼高,爬树梢……” 到了苏家,季司令坐下刚起了个头,沐卉的双眼就亮了,颜东铮看着低低笑了声,果然…… 秧宝亦为妈妈高兴,不管以后要不要改行,最起码这个暑假,妈妈是放松的,是肆意的,心是自由的。 说定了,秧宝留下陪苏家二老住一晚,沐卉和颜东铮回家,原本收拾好的行李要删减。 再则,没有孩子打扰,谁不想过一下二人世界。 这一夜,颜家东厢房的温度持继升温,事罢,沐卉抚过颜东铮微红的眼尾,深深印下一吻,才翻身躺平。 颜东铮伸手揽过她的腰,指腹在嫩滑的肌肤上来回擦过,带着轻轻的搔/痒:“想进部队吗?” 沐卉下意识地想摇头。 颜东铮偏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沙哑道:“若是想,这个暑假就是你的机会。否则,等沐丹的事爆发出来,你再想进部队就难了。” “跟她联系的万大昌是潜伏在内地的g·m党成员吧?” “嗯。” 沐卉闭了闭眼:“现在的生活挺好的,就不变了。真要进了部队,忙起来,十天不见你们都是常事,要是有任务下来,别说一年半载了,几年都有可能回不来。” 颜东铮明白,是这个家束缚住了她,再加上沐丹的事,不是那么好处理的……心疼地将人拥进怀里,亲了亲额头、鼻尖、嘴唇…… 翌日一早,沐卉一身清爽地拎着背包,手拿保温杯,坐小李的车去了西山。 颜东铮、颜明知和秧宝坐张栋的车去机场,几个小时后,便到了春城巫家坝国际机场,然后转乘公交进城。 没去文化局安排的招待所,三人在文化局附近找了家酒店。 正如季司令所说,这个季节,正是吃菌子的时候,三人点了个野生菌火锅,要了个豆焖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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