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懿洋还想点上油灯继续,颜东铮考虑到沐卉头上还有伤,打开手电道:“今天先到这,明天再来。” 沐卉欢呼一声,伸手抱了下颜东铮,紧跟着捧住颜懿洋的小脸狠狠亲了口,一阵风冲出门上厕所去了。 被抱被亲得措不及防的父子俩,怔愣了片刻,一个轻咳了声,起身洗漱,一个摸着被亲的地方,慢慢红了脸。 用竹篱隔开的里间,左右墙各摆了张床,分别是1.5米宽和1.2 米宽。 以往是夫妻俩带秧宝睡大床,两个儿子睡小床,现在是颜东铮带着颜懿洋睡小床,老二和秧宝跟沐卉睡大床。 为了彼此自在些,颜东铮洗漱后开箱找了条床单,挂在两床中间。 沐卉上完厕所回来,进屋看见,憋了下嘴:“矫情!” 颜东铮没理她,带着颜懿洋上床睡了,父子俩的睡姿都很好,一晚上没怎么动过。反倒是一帘之隔的对面,沐卉打着呼,磨着牙,时不时颜竟革还会“汪”或是小狗似的哼叽一声,秧宝更是掉了个头,不知什么时候就把没有受伤的小脚脚戳沐卉脸上了。 沐卉梦见自己坐在桌前,上面摆满了各式肉菜,有一个猪蹄闻着特别香,迷迷糊糊地抓住啃了口。 秧宝“哇”的一声,抬脚踹了过去,嘴里还叫着有异兽,快跑! 颜东铮撩起床单,抱起闺女,无语地看向瞅了他一眼,翻身睡去的沐卉。 “秧宝怎么了?”颜懿洋爬坐起来,顶着一根高高翘起的呆毛,含糊问道。 颜东铮握着秧宝的小脚翻看了下,有个浅浅的牙印:“没事,时间还早,再睡会儿。” “哦。”颜懿洋往后一躺,拉过被子又睡了。 秧宝这会儿也知道自己的脚被妈妈咬了,哼哼叽叽地在颜东铮怀里扭了扭小身子,控诉道:“妈妈坏!” “那晚上跟爸爸和大哥睡吧?” 秧宝想了想:“跟妈妈睡。” 妈妈怀里香香的,软软的,舒服。 颜东铮抱着她去外间:“妈妈再咬你怎么办?” 秧宝张嘴便道:“妈妈不是故意哒。” “行,爸爸把你抱进去,你跟妈妈再睡儿。” 秧宝一伸手牢牢抱紧了爸爸的脖子。 颜东铮嘴角一勾:“不是要跟妈妈睡吗?” 秧宝抿着唇不说话。 “那跟大哥睡好不好?爸爸去食堂给你买早餐,”颜东铮瞅眼外面的天色,蒙蒙亮,隔壁的陈乐山丰饮香夫妻早在两个小时前就进山割胶去了,“秧宝想吃什么?” “蛋羹。” “好。” 蛋羹是病号饭,只有连部医院的小食堂有。 颜东铮把秧宝放在老大身边,给她盖好被子,熬上药,这才拿上饭盒,骑上自行车去连部医院。 早饭打回来,药也熬好了,沐卉的舀进暖瓶温着,秧宝的盛出来。 老二今天要抽血化验,怕他慌饭,颜东铮给秧宝喂完药,等了会儿,两人吃过饭,这才叫他起来穿衣洗漱。 颜东铮找起床做饭的陈青青借了个竹编的儿童车座,用麻绳绑在前扛上,另在后座上捆了个稻草垫子给老二,带上昨天画的《开荒》图,走大道。 起的早,到镇医院,才七点半。 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味,老二直流口水,几次要跳下来朝临街的人家跑。 颜东铮哄他,抽完血给他买大肉包子吃。 本地不适合种小麦,面粉都是从外地购进的三级面,有点黑有点粗糙,一个肉包要一毛钱/一两粮票。 怕他不信,颜东铮掏了两毛钱,二/两粮票给他。 颜竟革昨天在食堂,见大哥用钱票买过肉菜和馒头,接过来一把攥在手里,汪了声,这才没闹。 到了医院西门,颜东铮2分钱把自行车存放在车棚,抱着秧宝,牵着老二去化验科抽血。 结果要到下午才能出来。 问清楚具体时间,颜东铮带着孩子去食堂,给老二买了两个大肉包,一碗稀豆粉。 看着小哥吃东西,秧宝有些嘴馋,颜东铮给她要了个卷粉。 秧宝胃口小,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被老二一扫而空。 颜东铮摸了摸他的肚子,有点鼓,小家伙也不觉得撑,反而有一种吃饱的满足感,眯着双眼,一脸回味。 出了食堂,颜东铮抱着秧宝,带着老二慢慢走,去诊室找陆铭给秧宝施针。 到了才知道爷孙俩出事了。 陆湘昨天被蒋士绍劫持,陆铭为救她被蒋士绍踹成重伤,人在病房。 “颜知青,陆医生伤到头了,躺着不能动。你看,要不要给秧宝换个医生?”护士问道。 秧宝听懂了,担心道:“跟妈妈一样吗?” “没你妈妈那么凶险。”护士对秧宝笑笑,继续跟颜东铮道,“陆医生年纪大了,那么猛踹之下,当时就陷入了短暂的晕迷。清醒后,头疼头晕的厉害,不能动,一动就恶心想吐。没有几天休养,下不了床。” 颜东铮颔首:“知道是哪个病房吗?” “106。颜知青,沪市来的援助医生,除了陆医生,还有一位老中医……” “谢谢,不用了。”出了门诊,颜东铮带着两个孩子去小卖铺称了包红糖,买了斤点心,拎着去106。 陆湘守在爷爷身边,一夜没睡,眼下一片青影。 她精神不是太好,时不时地看向自己的双手,老感觉手上黏糊糊的有血,一个早上往水房跑了□□趟——洗手! 颜东铮带着孩子过来时,她刚从水房回来。 “姐姐。”门一开,秧宝抬手跟她打了声招呼。 陆湘跟见到亲人一样,瞬间崩溃了,一把扑过来紧紧地抱住秧宝的小身子嚎啕大哭。 颜东铮脸一黑,抬手点了下她双肘处的麻穴,抱着吓呆的秧宝退后两步,斥道:“闭嘴!” 作为一名医生,也太不顶事了! 陆铭被她的哭声吵醒,强撑着头疼头晕和恶心,撑着床铺慢慢坐起道:“湘湘怎么了?” 陆湘哪顾得上回答,半天一夜的惊吓,此刻似找到了突破口,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己。 颜竟革不懂,好奇地围着她转了圈,颇是无趣地走开了,目光盯着床头柜上放的煮鸡蛋直流口水。 陆铭一脸青紫红肿地冲他笑了下:“想吃自己拿。” 颜东铮绕过地上的陆湘,按着老二的肩头制止道:“他刚在食堂吃了两个包子,一碗稀豆粉,半份卷粉。” “这么多!”陆铭担心地冲他招招手,“竟革过来,爷爷给你把下脉。” 颜东铮拉过他的手腕递给陆铭。 号了号脉,陆铭叮嘱道:“小孩子活动大,倒也不碍事。长期可不能这么吃,胃涨大了,长大了控制不住嘴。” 颜东铮点点头,将秧宝放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扶他躺下。 见他一直担心地朝嚎啕大哭的陆湘看,颜东铮抿了下唇,冷静道:“作为医生,她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你若想让她继续在医生这个职业上走下去,我建议你让她去太平间待一段时间。” 陆湘哭声一顿,不可思议地叫道:“你、你让我去太平间?” 陆铭看她哭着还知道回嘴,唇边露出一个笑,放心了:“行,听你的,等回到沪市我就把她调去太平间上班。” “爷爷——”陆湘不敢置信地叫了声,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从地上爬起来道,“你怎么能这样?你明知道我最怕鬼,还让我去太平间?” “鬼!”秧宝惊呼一声,吓得身子往前一趴,头抵着病床,拉起陆铭的被子往头上一盖,扑腾着小腿往里钻。 颜竟革不知道什么是鬼,以为妹妹在玩躲猫猫,欢呼一声,撩起秧宝旁边的被子,头伸进去,又叫又笑,乐得不行。 颜东铮看得一头黑线。 陆铭扯了扯唇,骂孙女:“看你干的好事,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 这话一入耳,颜东铮眉头就不悦地拧在了一起。 果然就听陆湘叫道:“爷爷你也承认有鬼了吧。青天白日的瞅不见,那肯定是没出来,鬼一般都喜欢在夜间出来游荡。” 陆铭扫眼颜东铮的脸色,气得瞪孙女——死丫头,一点眼色都没有! 颜东铮掀开被子,一把拽出老二,接着又把秧宝从里面薅出来。 “啊!爸爸有鬼——” 颜东铮忍不住怼了闺女一句:“你爸我就是最大的鬼!” 秧宝愣了下,一脸恍然:“对哟!爸爸是大鬼,我是小鬼,小哥是犬鬼,哈哈……天下无敌!” 颜东铮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抱着她在凳子上坐下,问陆铭:“陆小医生能给秧宝施针吗?” 不等爷爷回答,陆湘忙举手道:“能、能,你等一下,我去拿银针。” 说罢,转身跑了出去。 陆铭笑笑:“经此一事,这丫头也该长大了。” 颜东铮对别人长不长大没兴趣,出于尊重,看眼床头柜上的食物,他道:“你早饭吃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冲杯红糖水?” “麻烦了。” 从兜里掏出蝴蝶给秧宝竟革玩,颜东铮提起暖瓶帮他冲了杯浓浓的红糖茶,又倒了些热水进盆里,把已经凉透的早餐放进去温温,扶他半坐起来,喂他吃喝了些。 陆湘别看做事鲁莽不靠谱,一手银针却尽得陆铭真传。 施完针,颜东铮带着两个孩子跟陆铭告别,秧宝朝陆湘挥挥手:“姐姐明天见!” “明见。” 出了住院部,颜东铮抬腕看了下表,离下午拿化验表还有五个多小时。没取车,带着两个孩子去邮局。 找服务员要了张贴有邮票的信封,把《开荒》图装进去,颜东铮伏案写邮寄地址。 秧宝好奇地看着信封上的邮票,抠了抠。 小镇除了附近的知青,本地人很少来邮局寄信,遂积存了些老邮票。 信封上这枚是62年发行的,梅老的艺术票。 票中的他,手握长剑,身穿戏服,英姿飒爽。 颜东铮写完最后一笔,移开她的小手,封上信封递给服务员,偏头问闺女:“喜欢?” 他记得原主有本棕色的集邮册,牛皮制,收录了不少邮票,有民国的普票和加价票,还有开国一周年的纪念票,邮电部发行的全套《广播体操》特种票等等,当然,梅老的舞台艺术票,有齿、无齿的也有。 秧宝点点头:“好看!” “同志,”颜东铮问服务员,“你们这儿有成套的邮票吗?要有趣,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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