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锦衣男子道:“丢远些,神仙道场,别脏了才好。” “是。”两个人侍卫拉着那人的脚踝就走,脖子上的血还在流,稀稀拉拉喷涌一地。那人明显还活着,可被伤了声带,叫不出来。 一只手捂着脖子,一只手徒劳的在地上想要固定自己,可终究无用,还是被拉走了。 沈昳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一幕。 说实话,亲眼看见杀人,不可能不怕,可她却没有匆忙逃走。 等那胡子被拉远了,沈昳听见那个好听的声音道:“出来吧,躲着做什么?” 红露一惊。 沈昳定定心,按住红珠的手,表示自己出去就好。红露大惊要拉她,被沈昳瞪了一眼就不敢动了。 沈昳深呼吸一口才走出去。虽说这个世界与她过去认知的世界不同,杀人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惊讶的事。但是她几十年的三观叫她至今也难以全盘接受。 这样的事,不惊慌不可能。不过她倒也可以冷静下来。 “是个姑娘,吓坏了吧?”锦衣男子笑着看过来:“瞧,脸都吓白了。” 沈昳一福身:“公子见笑,闺阁女儿,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确实有些吓着了。” 锦衣男子笑起来,像是觉得真的好笑:“竟还能对答如流,也没有哭,这倒是难得。” “公子的事,小女无意多问。也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公子可以不在意小女。”沈昳道。 假山后头的红露吓得浑身哆嗦,生怕对面的人不讲道理,那时候就要报上名号了。但愿国公府的名号能镇住人,别叫姑娘出了事才好。 锦衣男子笑了笑:“你说的是,事情确实是你说的这般没有错,本公子确实不必为难你,你去吧。” 沈昳又一福身:“那小女便走了。” 说罢,果然一转头就走。 锦衣男子对着她的背影露出一个玩味的笑,这样胆大的女子,着实不多见。虽然脸色发白,步履倒是稳健。规矩也没错一丝,啧可见是个大户人家出来的。更难得了。 走远了,红露才道:“那是谁家的公子啊,竟……竟……” 她虽然没看见杀人,可过后那血也瞧见了。 “这里是宁京城,天子脚下,最安全也最不安全。你也是国公府家生子,理应也见过听过吧?有些事不要追根究底。今日的事,就烂在肚子里。对谁也别说,说了对你没好处。”沈昳道。 “是,姑娘教训的是,奴婢忘记了就是。只是姑娘您没事吧,没吓着吧?”红露感动道。这话当然不敢说啊,说出去姑娘可能没有事,她大概是要出事。 “无妨,走吧。”沈昳道。 另一头,锦衣男子站在原地,等着自己的两个侍卫回来。 “公子,是有人看见了?” “无妨,一个小丫头罢了,走吧。”锦衣男子……阮英招道。 “是,公子。”侍卫往那边看了一眼,哪里还有什么小姑娘,不过公子说没事,那大概就是没事吧。 主仆三人不多时就走远了。 沈昳走回去,就见六姑娘自己在一处树荫底下,沈昳也就过去与她一道坐着了。 等着讲经结束,老太太叫她们过去。 老太太坐在一处厢房里,正跟一个老道说话。这老道看着已到耄耋之年,须发皆白,不过面色红润,看着就是个高人。 “来,道长看,我这几个孙女都在这里了。您看看,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求什么富贵了。只看姑娘们命中可有什么坎儿。若有,也要避开化解才是。只求一世安康吧。” 老道笑道:“老太太慈悲,既如此,贫道自然遵从。” 老道笑着看过去,又问过姑娘们的八字。 又叫姑娘随便报一个数字,有个小道士拿了一本厚厚的书典会按着数字翻开选择第一页的第一个字。 老道面不改色的看过之后笑道:“不如老太太也选一个吧。” 老太太就笑着说了个九。 老道挨个看完后笑道:“老太太是富贵以极的人了。这命格自不必说,贵重无比。只是这人老了,多少有些毛病找来了吧?日后寒冬时候定要注意保暖就是。您往后也是平顺富贵的。” 老太太笑着谢过,自然愿意听这个。 “至于贵府的姑娘们,因都是小姑娘家的,贫道倒是不敢把命格说尽了。须知这命数并非一定,也随着时间和经历变化。也只敢说如今罢了。” “您说的是,只管说来就是。虽说是看一看,也不能只看这个。究竟只图一时好兆头罢了。”老太太笑道。 “是,那贫道就说,这六姑娘和四姑娘,命中有些波折。切记善心行事便是了,不愁安稳。其余几位姑娘都是安稳平顺,小病有些,没有大事,都是好命格。至于贵府五姑娘嘛……” 他卖关子,笑呵呵的摸着胡子看沈汐嫦。 老太太有些紧张,她当然最想知道五姑娘如何了。 “贫道不才,只看见了一条梯子。”他指了指上头:“贵不可言哪。” 话已至此,老太太一下就高兴起来。 五姑娘也是欢喜,梯子,登天梯啊。 “老太太当知道,天机不可泄露。许多事啊,都是点到为止就是了。”老道道。 “是是是,道长说的很是。老身都明白了。”老太太笑着:“也不早了,还要在贵观用个素斋。特地叫人拉来的香油还没送上。今年的供奉也送上了。老身知道,您不管这事,老身这就去了。”
第0007章 命途多舛 “送老太太。”老道起身道。 老太太笑着与他行礼,带着几个孙女出去了。 小道士关上门皱眉:“师祖,您可是道士,怎地撒谎呢?” 老道摸着胡子:“那你叫老道怎么说呢?” 他提笔写下一串字。 老太太那个字是:执。 三姑娘是:虚。 四姑娘是:戈。 五姑娘是:妄。 六姑娘是:夭。 七姑娘是:空。 八姑娘是:足。 小道士挠头:“这……这是什么命数?这一家子真是奇怪了。” “所以你要老道怎么说?”老道士问。 小道士叹气:“那也不好撒谎啊……” “那我跟人家说,你家可能要完蛋了。你猜以后还有人来给捐香火钱没有?人家只想听好话。”老道士笑了笑:“我说好话不说好话都是一样的,他们做事还能因为我一句话改了不成?” 小道士挠头,撇嘴不信。 老道也没一定要他信。 “不过这位四姑娘命格着实有些怪异。杀伐之气太重。这将来找个什么夫婿才好呢?一般人压服不住啊。”老道士嘀咕。 小道士道:“找个克妻的。” 老道沉默半晌后忽然道:“有道理啊。” --- 老太太心情好,她当然没关注老道说的四姑娘六姑娘的坎坷。 庶出之女,坎坷稀奇么? 她只是在乎五姑娘的命格好不好,既然青莲观的道长都说好,那定不差的。 她牵着五姑娘的手道:“祖母叫人细细打听过了,明年开春就选秀了。那时候你岁数正好。虽说是小了些,可正经皇室媳妇没有当年选了就大婚的。再等个一年,正合适。” 五姑娘红着脸点头。 后头三姑娘撇嘴。心想就五丫头值钱。 后头沈昳一行人再没有碰见那个锦衣男子,当然了,这边女眷多。 虽说是男女大妨并不严重,也没有男子专门往女眷堆儿里扎的。 又不是宝哥哥。 后头一行人就在道观里用过了素斋,老太太也逛了一会,就该起程回家了。 下山还要时间,等到回去了,也黄昏了。 众人告别了老太太,各自回去。 今日劳累,沈昳早早睡下,却一时睡不着。 她想起今日那个男子,那双狭长的凤眸着实惊艳。鼻梁高挺,嘴唇微薄,样貌是一等一的好。身姿挺拔,穿着富贵。看年岁,十七八的样子,竟不知谁家的公子。 出手倒是狠辣。不过这倒与自己无关。她也并非是少女怀春,只是一时想不到宁京城里谁家的公子这样叫人惊艳。 沈昳放弃去想,倒是不知,过段时间,还能遇到。怪自己出门太少了吧。 第二天一早正院请安,韩氏就道:“禀母亲,昨儿个接到我娘家的消息,说是下个月就是公爹的生辰了,今年是整寿,定是要好好办的。我娘家也不敢怠慢。知道咱们家有宫里出来的嬷嬷,来年我那侄女也要选秀。所以就说能否提前送来住些时候,也跟着姑娘们学规矩。” “这自然好,亲家家里的姑娘,应该的。只是教导五丫头的嬷嬷性子你也知道,加一个人,怕也不乐意。不如就送去后头,跟其他姑娘们一起?”老太太道。 “这是自然,五丫头就自己学,送去府学跟其他姑娘一起就是了。”韩氏笑道。 老太太看了一眼下面坐着的人道:“既然是这样,就叫八姑娘和四姑娘也一起学吧。都大了,四姑娘也这个年岁了,总要学会规矩才好。” 韩氏当然不愿意,但是老太太开口,她也不敢说不。 “是,母亲说的是。” 沈昳和八姑娘起身:“多谢祖母,多谢夫人。” 这几年,韩氏一概不提这个,所以沈昳就没有跟着府里的姑娘们一起进过府学。 如今有这个机会,去也不错,不为学规矩,但是接触的事多,说不定机会就多。 等请安结束,老太太又把韩氏留住了。 “我昨儿想了想,四姑娘也不能这么一直放着。她虽说出身不堪,难得心性倒是坚韧。你的五丫头是要进宫做娘娘去的。你日后咱们家需要的助力是越多越好。你膝下这几个女孩子,六丫头是个不争气的,木讷寡言不中用,瞧着也没福气。三丫头又太过伶俐了些。终究怕是福气也不够。倒是这个四姑娘,我看她进退间倒是有些风度。一个姑娘家的,日后要是能帮助家中岂不是好?” “母亲说的是,只是她心里怕是也恨我,怎么会听话呢?”韩氏不满。 “她想活着就得听话。到底出嫁后要娘家撑着,这样的出身,要是沈家不管她,日后她怎么办呢?”老太太道。 “你不要只看眼前,五丫头就算是进了宫,何时才能出头?怕不是要十年?这十年里,就要靠娘家。国公爷老了,十年后还在不在?将来掌家的是老大,你们二房要是没有顶用的人,岂不是不好?”老太太道。 “那也……一个丫头罢了。”韩氏不太服气。 “是啊,一个丫头罢了,可她身上挂着沈氏的姓氏。那时候是一门姻亲。我也不是为她,终究是为了咱们家,为了五丫头和你的儿子。你呀,别光想着那点子小事,好好琢磨。”老太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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