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曲笑得更加开怀了,“我的王爷啊,把李翊骗进来,他是死是活,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吗?” 都想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为何要把当渔人的机会让给别人? 李琅哈哈大笑,抚掌道:“还是白先生懂本王啊!” 他当即写了一封折子,让人快马加鞭送去京城。 当李翊准备好了踏板预备过河时,吴王的折子送到了李钰手中。 李钰鼻子都要气歪了。 李琅说,他可以出兵,但要朝廷给二十万石粮食。 理由也很充分,徐州易守难攻,又是严冬腊月,将士们需要足够的粮草才能作战。 柳太后也气得竖起眉毛,斥道:“二十万石?他怎么不去抢?好个吴王,竟然敢跟天子讨价还价!” 柳怀仁拧着眉道:“陛下,这粮食不能给。” 李钰面色十分难看,就算他想给,国库里也没那么多粮食。 这两年的陈粮,都被换成了金银,用来在全国各地修建佛寺道观了,他是真拿不出东西来。 气过之后,柳太后又冷静下来,紧张地问道:“柳大人,除了吴王,难道没有人能阻拦李翊了?” 柳怀仁叹了口气,“有倒是有,但娘娘,他们不一定愿意趟这趟浑水。” 柳太后怔愣地坐回椅中。 如今面临的问题是,朝廷有兵,但没有银子,国库空虚,只有吴王,他眼馋岷州这块地,才会与朝廷做生意。 李钰攥紧了拳头,心里慌乱,他灵机一动,忽然提议道:“柳大人,去年朕命人监造佛寺,定然有许多人贪墨,如今让他们把银子吐出来,说不定能凑齐二十万石粮草。” 柳怀仁一愣,他不曾想到,李钰会想在臣子身上掏银子。 如此定然会让许多大臣不满。 但柳怀仁眼珠一转,缓缓笑了。 这也是个铲除异己的好机会。 他俯身扣头,恭敬道:“陛下英明,扫除贪官污吏,天下必然清平。” 李钰笑了,手指紧紧按在座椅龙头上,以为如此。就能将至高无上的权利牢牢握在手中。 朕是天子!是真龙化身! 李翊一介逆臣贼子,只会被朕压在脚下,朕要让李翊永远无法翻身!
第44章 李钰定下主意, 这场“清吏”行动很快拉开帷幕。 锦衣卫带着绣春刀,将数十个官员府邸团团围住,第一个遭到清查的, 就是内阁次辅裴实甫。 柳怀仁与裴实甫同朝多年, 表面上看起来并无不睦,但裴实甫极力阻拦皇帝杀诚王,因此,柳怀仁和李钰都知道,若想顺利地剿灭李翊,裴实甫必须倒台。 动裴实甫的前夜, 柳怀仁特意进宫询问李钰的意见。 裴实甫是李钰幼时开蒙的老师, 李钰到底不忍心让裴实甫死,蹙眉道:“判个流放之罪吧, 到底是朕的老师。” 柳怀仁领了旨意,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 裴府众人还在睡梦中, 锦衣卫和禁军便冲进了裴府, 将裴实甫及几个儿子捉拿了。 裴实甫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天,平静地跟着锦衣卫进了诏狱, 三日后, 参他的折子如雪花般堆满了李钰的案头, 皇帝“几番犹豫”, 还是以贪污的罪名, 将裴实甫一家流放岭南。 昔日锦衣公卿, 一朝沦为阶下囚。 裴实甫出京那日,往日好友竟无人敢来相送, 如今京中官员人人自危,仅仅十日内,便有十几位官员被抄家,有些是真搜出了巨额财产,而有些两袖清风,什么也没搜到,即便如此,还是被定了罪。 不少被冤枉的官员,在狱中痛骂皇帝和柳怀仁,而后自尽以征清白。 裴实甫为官清廉,裴府中竟连下人也没有几个,柳怀仁为了定他的罪,竟然将裴实甫的一个学生贪墨所得,算在裴实甫的头上。 他在狱中受了刑,徒步出京时,身体已直不起来了。 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都已死在狱中。 仅剩的儿子裴晏扶着他,站在巍峨的城墙下,裴实甫迈着蹒跚的步伐,三步一回头,望着落日余晖中的京城。 “苍天无眼啊……”他幽幽叹息一声,押送他的衙役一鞭子抽在他脚下,嘲讽道:“裴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啊,安安心心上路吧。” 裴实甫满脸热泪,走出了二级路,忽然颤颤巍巍地顿住脚步,朝着京城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先帝爷……老臣对不住您啊!” 裴实甫心中默念,先帝病榻前将幼帝托付给他,并曾在密旨中告诉他,要提防外戚之乱,柳怀仁野心勃勃,恐有祸乱朝纲之难。 先帝给幼帝铺好了路,扫清了一切障碍,却不曾料到,这个他属意的继承人,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裴实甫看着那轮缓缓坠落的红日,仿佛已经窥见大燕的将来,他慢吞吞地站起来,在衙役的催促声中,不再留恋地上路了。 腊月十七,裴实甫病逝于流放途中。 其子裴晏,不知所踪。 ** 半个多月的时间,李翊命人做好了几万双踏板,他特意算了天时,腊月廿三,夜间多风雪,起北风,正好可以隐藏行踪。 动手之前,李翊命人将连珠和段凌云送回距离徐州三十多里的荆州,荆州已经被他攻下,因此能够确保两人的安全。 送连珠上了马车,李翊将段凌云叫住,嘱咐道:“你定要替我照顾好她。” 段凌云抿唇,不卑不亢道:“世子放心,小生会照顾好连珠姑娘的。” 但不是替李翊照顾。 两人目光交汇,都看清了彼此眼中的敌意,李翊愣了愣,眼前忽然浮现连珠决绝的脸,先移开了目光。 回到军营中,杨韶忽然来报,他在巡逻之时,发现一个晕倒在江边草丛里的人,那人清醒过一段时间,嘴里念叨着李翊的名字。 “世子,属下瞧着那人有些眼熟,就将他带回来了。”杨韶恭敬地道。 李翊也好奇是谁,于是跟着杨韶去了伤兵营,杨韶做事仔细,虽把此人安排在伤病营中,却是单独一个小帐篷,还派了几个高大的士卒看守。 一掀开帘子,一股药味儿便冲上脑门儿,杨韶解释道:“此人伤势很重,属下先让军医给他诊治了。” 李翊微微颔首,走上前去,只见小榻上躺着一个十分消瘦的男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他躺着,安静得像是死去了一样,除了胸膛微弱的起伏,很难看出他还活着。 男人的脸隐藏在乱糟糟的发须背后,李翊上前拂开乱发,沿着他嶙峋的眉骨,忽然瞪大了眼。 怎么会是裴晏! 李翊有些难以置信,记得昔日裴晏同他告别时,还是个翩翩佳公子,时隔大半年,怎么会弄成这副模样? 他心中有满腹疑问,但裴晏瞧着不太好,也无法回答他,李翊拧着眉心,吩咐道:“杨大人,此人是我的一个朋友,务必要将他救活。” 杨韶领命,见李翊亲自打了水来为这躺着的陌生人擦脸,心中更是震惊,不禁疑惑地问道:“世子,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李翊回道:“他是次辅裴大人的嫡子——裴晏。” 杨韶大惊,“他是裴公的儿子?” 难怪如此眼熟。 杨韶没见过裴晏,但见过年轻时的裴实甫,裴家父子二人长得有些相似,他在裴晏脸上,看见了裴实甫的影子。 杨韶感叹道:“世子,你或许不知,裴公与王爷,当年私交甚好。” 李翊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杨韶怀念地将当年的事娓娓道来。 裴实甫年少即有盛名,才华冠盖京华,当时的三皇子李珣,小小年纪就立下汗马功劳,风头无两,两人一文一武,却都爱美酒,在酒会相识,便一见如故。 只是碍于李珣的身份,二人在明面上却并未有什么来往,但常以书信交流,后来诚王就藩,裴实甫入了内阁,两人之间默契地断了来往。 诚王很少对外人说起这段年少时的友谊,因此,李翊也是第一次听说,父王与裴公交情颇深。 他感伤地笑了笑,“我与阿宴也是,初见便觉意气相投,原来这都是缘分。” 杨韶担忧道:“世子,属下观裴公子的伤势,似是被人追杀过,不知他惹了什么人?” 李翊站起身,将帕子扔到水盆中,气势凌人道:“他可是裴公嫡子,能伤他至此的人,也只有那位了,无事,他既来找我,我就会保他性命无忧。” 若他没猜错,裴家应该是出事了。 这日夜里,裴晏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李翊。 他一路逃亡而来,只是听说李翊的军队在伧江边,便奋不顾身地来投奔他,只是伤势太重,晕倒在了伧江下游。 若不是杨韶巡视时发现了他,裴晏说不定已经被野狼给叼走了。 见到李翊后,裴晏便挣扎着要下床,给李翊磕头。 “世子,我裴家遭受冤屈,我父忠心为国,却被奸人污蔑,今来投奔世子,我虽无大才,却想随世子一起,推翻这荒诞无道的天子!” 他用过一碗清粥,已有了些力气,但说完这番话后,脸上便浮出一层冷汗。 李翊忙阻止他下床,扶他躺下,安慰道:“阿宴莫急,你来找我,我甚是欢喜,只是你方才说,裴公被人污蔑,是什么意思?” 裴晏的眼圈顿时红透,两行清泪沿着他清瘦的脸颊缓缓流淌,他捶着床,愤怒道:“皇帝为了凑齐给吴王的二十万石粮草,在朝廷中大肆打压与他不和的官员,我爹得罪了他和柳怀仁,被他安了个贪墨的罪名,判了抄家流放,我母亲和两个弟弟都死在狱中,月儿也不知所踪。” 裴晏猩红着眼,难以继续,“我父……我父被他们用了烙刑,在流放路上去了,嘱咐我一定要来找你。” 他永远无法忘记,腊月十七日的雪夜。 父亲自知大限将至,在他怀中咽气之前,只同他说了两句话。 一是让他赶紧逃,去投奔李翊。 第二句话,是让他若有一日回到京城,见到皇帝,问他一句:可有悔乎? 父亲的身体在裴晏怀里渐渐僵硬,裴晏当即痛哭不绝,那几个衙役催他上路,但裴晏不肯,执意要先将父亲安葬,衙役们怕耽误差事,便让两个人跟着他去林子里安埋尸身。 冬日严寒,裴晏刨开积雪,用手指挖了一个坑,十根手指都挖的鲜血淋漓,他流着泪将父亲埋葬了,趁天黑,那两个衙役分神之际,从山坡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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