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懂事的。”康熙没有被云珠的拒绝惹恼,这么说了一句后,竟然站起身来,坐到了云珠旁边。 沉香的清甜随着康熙的接近传来,康熙手执酒壶,将酒倒入酒杯,一饮而尽。 云珠时刻牢记着谨言慎行,默默地看着康熙喝酒。 康熙也没有让云珠陪喝的意思,只一杯接着一杯地将酒饮入喉中,嘴里念叨着对先皇后的回忆。 这让云珠越发的胆战心惊,更加害怕等康熙清醒后杀人灭口,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酒入愁肠愁更愁,酒精非但没有麻痹他的神智,甚至将前朝后宫的麻烦事都翻了出来。 一壶酒毕,康熙的额头突突地跳着,头疼不已。 眉头死死皱着,手指死死地按压着额头,时刻注意着康熙的云珠很快便发现了这个事情,慌忙便要将梁九功叫进来,宣太医给皇帝看病。 “梁...”话刚出口,云珠的手便被一个大手紧紧握住,以不容置疑的力道阻止了她的意图。 “万岁。”云珠抬头,一双翦水似的眼瞳里满是慌乱。 “朕没事,别惊动外面。”短短几个字,康熙咬牙又咬牙才勉强说出。 前边和三藩的战事正是焦灼的时候,这时候一点乱子都出不得,宫中万不能传出天子身体有恙的消息。 “好,臣妾不叫人,万岁您先别说话。”云珠连忙应了,眼见康熙的神色越发痛苦,纤长白皙的手指被康熙抓地青紫一片,抽也抽不抽来。 同样疼痛难忍的云珠终于试探着问道:“万岁爷,臣妾家中阿玛头疼的时候,我经常为他按摩,据说效果很好,要么给您按着试试?” 牢牢抓住的手被松开,云珠挽起袖子,略带凉意的手指轻轻搭上额头,力度适中地按揉起来。 云珠的手指绵软却不失力度,按了大概一刻钟后,康熙的头疼终于缓上几分。 他筋疲力尽地靠在圈椅中,深深叹了口气:“乌雅氏,莫非这是仁孝皇后在怨着朕。” 这是酒后吐真言吗?云珠惊恐不已,帝王的真心话哪是那么好听到的,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云珠三缄其口,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尽量保住这条小命。 “乌雅氏。”这份沉默将康熙惹怒,他愤怒地叫着云珠的名字。 沉默是不可能沉默了,云珠轻叹一声,斟酌着说道:“万岁,虽然我进宫时无福得见仁孝皇后的仙姿,但也只仁孝皇后敦厚慈和,她又如何会怨您呢。” “不怨,不怨。”康熙含糊念叨了两声,骤然加大声音:“若朕下令停止修建仁孝皇后的陵寝呢?”
第28章 份例 什么!停止修建陵寝。 康熙的话语含混,听到云珠耳中,却不掣于晴天霹雳。 古人都说事死如事生,对于逝者,陵寝的修建实在是再大不过的事情,多少帝王登基后第一件大事便是寻找吉地修建长眠之所。 仁孝皇后现在还在躺在巩华城,就等着后陵修完再移进去,却没想到康熙有了这个心思。 这小命还能保得住吗?听见康熙嘀咕的云珠,不由地摸了摸脖子,好似已经感受到凉飕飕的冷意。 云珠干笑着,越发轻柔地按压着康熙的额头,飞快地盘算着要说些什么话语才能将这场面应付过去。 “臣妾虽然进宫时间不长,却也知道万岁爷您重情重义,仁厚念情,您下的旨意必然有缘由。” 被冰凉的手指安抚着,康熙头上的疼痛渐渐减轻,酒意上脸,带着热意的脸碰上冰凉的手掌,让他感到越发的舒适。 静静地注视着云珠,康熙长叹口气:“是啊,若不是战事吃紧,攻打三藩军费不足,朕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委屈了赫舍里氏。” 慢慢地,康熙的语气越发坚定:“可是三藩不平,我大清江山永无宁日,为了天下太平,朕不得不做。” 此时的康熙,眼中散发着冷芒,又是那个乾纲独断的帝王,之前的脆弱再找不到一毫。 三藩,战事,这哪个话题都是沾不得的,云珠心念电转,含糊地安慰道:“臣妾虽是女子,却也知道黎明前总是黑暗,但日出终将到来。” 云珠虽然说得含混,但这句话却如一记重锤,击打在康熙心上。 自康熙十二年,吴三桂杀云南巡抚,拉起“兴民讨虏”的旗号开始,三藩叛乱已经历时几年,朝廷和三藩鏖战不停,吴三桂由云贵之地直夺湖南,进而占据四川,与清廷对峙,这场战事好似无止无休。 这几年下来,康熙也思索了无数次,这场战争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他心中有着最为隐秘、不能为外人道的恐惧,吴三桂若与他划江而治,甚至攻上北方,将他们满人赶出关外,又该如何。 夜深人静的时候,康熙常常被这个念头啮咬,甚至半夜从睡梦中惊醒。 黎明前总是黑暗,但日出终将到来,康熙默念着这句话,心下大安。 此时不正是最黑暗的时候吗,五月的时候,王辅臣兵陷延安,绥德,张勇收服洮、河二州,只要坚持下去,胜利一定属于清廷。 云珠自己都不知道,她这一句心灵鸡汤,让康熙发散了这么许多,她只看见原本醉醺醺的人,一扫之前的颓然,又恢复了意气风发。 “乌雅氏,可以了。”康熙抬手隔开云珠的手指。 “梁九功。” 竖着耳朵等在室外的梁九功连忙跑了进来。 “你派人将乌雅氏送回去。”康熙淡淡吩咐。 梁九功细细的眼睛听见这句话都睁地滚圆,马上要到下钥时辰,康熙这个意思,不就是要为了这乌雅格格将宫门叫开吗?虽然都是后宫范畴,但这也不常见。 想到这,梁九功更加殷勤,将他最得意的徒弟叫过来:“小珠子,你将贵格格送回去。” 等云珠走出坤宁宫,被风一吹,贴身的衣服紧紧贴到身上,她这才发觉,整个背上全是冷汗。 心中一阵又一阵的后怕袭来。 但此时不是害怕的时候,天色已晚,坤宁宫离景仁宫尚有一段距离,云珠顾不得想那么多,紧紧跟着小珠子公公的脚步,快速往景仁宫走去。 幸运的是,小珠子公公对宫内的道路很是熟悉,带着云珠左转又绕的,赶在下钥前,将她送到了景仁宫门口。 天色不早,景仁宫的宫人已经准备关闭宫门,云珠顾不得寒暄太多,给小珠子塞了个银镯子,便赶紧跑向景仁宫。 “主子,您终于回来了!”刚进侧殿,春杏夏荷几人便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我没事。”看着几个宫人焦急的样子,云珠连忙安抚。 “那边早就回来了,一直没有见到主子您的身影,奴才都快急死了。”小欢子凑上来说道,那一头一脑的汗,证明了他所说不虚。 “没事,我不小心迷路了,多耽误了些时间。”云珠没将坤宁宫的见面说出来,这还不知是福是祸,先埋在心里便好。 安抚下宫人的情绪,云珠也筋疲力尽,洗漱过后很快便陷入了梦乡。 第二日,云珠前往永寿宫请安的时候,还在想着要怎么解释和康熙的偶遇,没想到永寿宫里毫无动静,没有任何人提起此时,这让云珠恍惚不已,甚至不知道前一天的事情,到底是真的发生了,还是她的臆想。 很快,前朝的消息便证明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并非云珠的臆想。 许是中元祭祀过于劳累,后宫之人都没心思折腾,又或许是康熙又好几天没有踏足后宫,后宫中难得的风平浪静,就连佟佳氏都收起了一身的傲气,能好好地和人说上几句话。 日复一日去永寿宫请安的日子里,这一天,钮祜禄氏突然毫无征兆地放了一个大消息。 “前朝军需紧张,连仁孝皇后的陵寝都暂停修建了,我和太皇太后请示过了,以后后宫诸人的份例减半,绝对不许出现逾制的现象。” 钮祜禄氏以不容拒绝的口吻,将这个消息宣布。 “什么!”有人惊呼出声,也不知是为了后陵停止修建惊讶还是为了份例缩减惊讶。 议论声不绝入耳,云珠早已知道陵寝要重修,短暂惊讶过后便回过神来,观察着其他人的神色。 钮祜禄氏眼神似刀扫视过去,佟佳氏脸色涨红,神色间全是不服,正要辩驳几句,却见另一个佟佳氏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她竟然停了下来,表情依旧难看,却什么也没有说。 至于其他人,随着钮祜禄氏和佟佳氏的进宫,后宫中格局变得厉害,前一年还是呐喇氏和马佳氏隐隐有压倒众人的意思,如今却是钮祜禄氏独掌宫权,佟佳氏甚得圣心,马佳氏安心养胎,呐喇氏也低调起来。 这事钮祜禄氏一定要推行,佟佳氏不反对,削减份例的事,就这么定了。
第29章 奏折 请安散去,云珠带着最新消息回去,将将走进景仁宫门,便见着宫女们噤若寒蝉站在院子里,正殿里隐约听见佟佳氏的咒骂之声。 见云珠回来,春杏忙递过在凉水中浸得透透的帕子,边服侍着云珠擦脸,边小声说道:“那位主子不知道怎么了,一回来便雷霆大怒。” 云珠模糊笑了:“永寿宫主子,让削减份例呢。” 春杏惊呼不已:“咱们宫中的份例将将够使,这么一削减,可怎么过呢。” 云珠却并不着急,只意味深长的说道:“神仙打架罢了。” “您是说。”在宫中这么长时间,春杏并不傻,云珠稍微一点拨,立时便反应过来,未尽的话语含下,手指悄悄指着正殿的方向。 “孺子可教。”云珠轻轻地眨了眨眼,狡黠地笑了。 在钮祜禄氏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云珠便有了猜测,这削减份例,一是为了向太皇太后和皇帝显示她的简朴持家,赢得康熙的欢心,二嘛,自然是为了打压佟佳氏。 作为康熙嫡亲的表妹,佟佳氏进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抠群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宫的时候虽然名分是格格,但铺宫的时候一应物什都是按妃位准备,但佟佳氏并不满意,隔三差五便找内务府添上些东西,内务府也无有不应,景仁宫的正殿里,摆满了奇珍异宝,较之永寿宫更显奢华,至于钮祜禄氏放在明面上说的理由,给前朝筹措军饷,只是最不重要的一点。 果然如云珠所料,还没等用完午间的点心,内务府便派了人过来。 来的人是内务府的管事太监罗太监。 只见他满面笑容地进了景仁宫的正殿,也不知和佟佳氏说了些什么,云珠只见一件又一件的摆件、用品流水般的挪出。 云珠所住的偏殿自然也没放过,但云珠进宫以来,便以谨慎为第一要务,宫中绝没有任何逾制之处。 任罗太监的人如何查探,云珠殿中也无逾制之处,等再去另一个佟佳氏宫中查过后,罗太监才带着东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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