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少年还偏头意味深长地瞧了她一眼,让灵灵冷不丁打了个颤。 灵灵毕竟不是书中人,所思所想也同他们不一样,她想,谢祈安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一个普通的传说,想必这传说定是同他的行为有一定的关联。 往生河,中元节,传说,起死回生,还有谢祈安最近反常的行为,灵灵的心头顿时浮现一个令她惊讶不已的想法。 谢祈安不会是想要做这种逆天而行的事吧! 谁会值得谢祈安逆天改命,不用想也知道,自然是他的娘亲,恐怕也就是之前混沌口中所说的苕欢。 但灵灵现在并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她打不过。 于是她只能尴尬地笑道:“果然是传说,没有什么可信度,起死回生怎么可能嘛。” “怎么不可能?”少年反问道。 灵灵认真地开导他:“安安,你要记住,这世上没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若真有,也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譬如,一命换一命。” 谢祈安看着灵灵一脸认真的模样,忽的笑出了声,少年笑得肆意,眼尾处泛着淡淡的粉,好似盛开的桃花,有着勾人心魄的魅力。 只是这笑意里,多了几分嘲弄和讽意。 “是啊,代价很大,傻子才会这么做。”谢祈安一双深邃的眼眸再次充斥着浓浓的冰冷意,一如灵灵最熟悉他的模样,在她看来,那神情好似是在说众人皆愚唯他清醒,唯自己至上。 灵灵想,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大概终其一生都不会有其所爱吧。自己的攻略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成功,不过摊上这种攻略对象,也是实属无奈。 她暗自叹了一口气,敷衍道:“啊对对对,你才不会做这种傻事呢。” 谢祈安闻声嗤笑着看了一眼灵灵,略带嘲讽道:“怎么?看你这语气像是会做这种事的傻子呢。” 灵灵一手无聊地撑起腮帮子,思忖片刻,一字一句道:“人这一辈子总不能一直很精明吧,偶尔做回傻子不是挺好的吗?若是世间真的有一命抵一命的重生之法,我愿意拿自己换回至亲至爱。” 少女双手托起下巴,眸中仿佛盛满了星光般流光溢彩,就这样含着笑容目送河水流去。 那般真挚的话宛若一个一个跳动着的乐符,奏出最温婉的乐章,触动着少年的心弦,谢祈安沉默不语,视线却忍不住歪向身旁的姑娘,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灵灵嘴角挂着止不住的笑。 他忍不住问:“刚才还说什么这世间没有复活之法,现在怎么又信了?” “总要有点希望吧”,灵灵回道,“算了算了,你是不会懂的。” 毕竟她就是这样重活下来的,虽然有时候这种事情听起来很假,但倘若真的发生了,她也不得不信,为了回家选择替系统完成任务,冒着随时被杀的生命危险,何尝不是一种一命换一命呢。 只不过还没有等他们继续说下去,灵灵便觉一阵大风裹挟着彻骨寒的冷意来势汹汹的朝她袭来。 在快要靠近她时,又猛地停了下来。 团团黑气散去,灵灵猛地起身,定睛一瞧,只见眼前的黄袍男子意外的如此熟悉。 她脑海中划过一些记忆碎片,零零星星的浮现面前男子的容颜,时而令她惊恐,时而又令她忍不住痛恨。 手腕上的净化镯没有反应,就连一向最为警惕的谢祈安也没有任何动作,她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在她刚要开口询问时,那中年男子已然率先开口道:“灵灵,我的孩子,你终于愿意回来了。” 说罢,便主动上前一步,一副要抱住灵灵的态势。 灵灵面露一惊,侧身躲了过去,指着他警告道:“等等,就算你是我爹,也要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吧!” “灵灵,你认出来为父了?”那中年男子又惊又喜道。 “认出来了。”灵灵尽量让自己的神情自然一些,她浅浅一笑,平复一下刚才的尴尬,问道,“父……父皇,你怎么会在这里?” 中年男子上前一步,意味深长地说道:“因为你在这里呀,我的孩子。” “哈哈,那父皇您好生厉害呀!” 灵灵强颜欢笑,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但灵灵心里明镜似的,如今京城已经沦为鬼城了,怎么可能有普通人安然无恙地待在这里?更何况,一个普通人又怎么可能猛地闪现在他们面前?! 眼前这个明面上没有妖气存在的中年男子很可能大有来头,但实话说,他的面容的确与原主记忆里的一样,只是看起来又沧桑了一些。 凭借谢祈安的警惕性和能力不可能猜不到,灵灵朝一旁挪去,两只手抓住少年的一只胳膊,对着中年男子介绍道:“父皇,这是儿臣的小师弟,谢祈安。” 中年男子闻声看去,目光落在这个高挑俊朗的少年人身上,拂了拂下巴上的短须,露出来一个欣慰的笑容,随后又一副“我懂的”神情瞧了一眼灵灵。 谢祈安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微扬唇角,笑意盈盈地盯着中年男子。 “谁家的儿郎,模样倒是俊俏。”他边说便看向一旁的灵灵。 灵灵狡黠一笑回复道:“也可以是您家的儿郎。” 虽说表面她还有心思开玩笑,但实则,灵灵已经有些诧异了,看他们这神情又好似并不认识,莫非反派还没有行动? 谢祈安闻声看向灵灵,眸底染上一抹惊愕。 中年男子立刻会意,朗声大笑:“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灵灵仰头眨眨眼道:“儿臣可以忍忍,多在父皇身边停留。” 那男子摆摆手道:“灵灵,不必再称父皇了,这两个字已经没有意义了,为父与你之间便依寻常百姓家那般就好。” 灵灵笑道:“好啊,那我便唤您爹爹吧。” 云中皇帝哈哈一笑,满目柔情地望着笑靥如花的姑娘,好似想要从她身上寻觅出什么东西,刚要抬手触碰,却发现他什么也抓不到,只有宽大的手掌略显落寞地停留在半空中。 灵灵察觉到云中皇帝眸中转瞬即逝的空荡,暗想道,或许这个帝王,也想做个好父亲呢?但眼下并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 “爹爹,京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一片死寂?” 云中皇帝并不惊讶这个问题,叹口气道:“天灾降临,无能为力,死的死,逃的逃。” 灵灵急道:“那其他国土呢?京师一乱,外面不更乱套了?” “还好,这天下并非只有云中一国。”云中皇帝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眼睛里有了一点光。 灵灵立马会意,大祁已经吞并了云中!合着如今的自己已经是个亡国公主了。 “那爹爹,你又怎么会法术的?”方才团团黑气萦绕,她看得可是一清二楚。 云中皇帝拱手朝往生河拜了拜,喃喃道:“灵灵,还记得云中国流传至今的传说吗?以至亲之血唤回亡者魂灵。” 灵灵双手背后,抬头望天道:“记得,云中国的小孩子都听过吧。不过这不是传说吗?” 他笑了笑,说:“嗯,是传说。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说罢,云中皇帝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转过头来看灵灵,只不过刚回头,便见一张明黄的符纸直冲他而来,带他刚要后退躲开时,那符纸便硬生生在他眼前炸开,一股横冲直撞的气流裹挟着刺鼻的味道涌进鼻腔。 那皇帝下意识抬起袖子遮在眼前,爆炸掀起的尘土洋洋洒洒落了他一身,明晃晃的龙袍也黯淡了几分。 待他起身之时,周围已经不见了灵灵和谢祈安的身影。 但云中皇帝只是惊讶了片刻,随后估摸了一下时间,便掸掸但身上的土慢慢悠悠地朝前走去。 灵灵拽着谢祈安的手跑了许久,一边隐蔽一边向后张望,见没人后,这才停下喘口气。 片刻后,她才有力气骂道:“这年头,发疯都这么普遍了吗?” 试试就逝世可算让他们玩明白了,那个皇帝应该是真的,但他那个语气分明是要拿她开刀,若是血亲…… 灵灵已经摸到了背后的真相,不禁脊背一凉,原主的爹该不会想献祭了原主来救先皇后吧! “安安,咱们要赶紧逃,我爹要把我活祭了!”灵灵望向谢祈安,惊恐道。 哪知少年并不理睬,依旧只是望着她,默不作声。 灵灵叹口气,双手扶住少年的两肩,眼眸直视他,好似在通过这双眼睛在看他后面的人。 “安安,你的傀儡术玩够了吗?”灵灵无奈道,语气里带了几分苦涩,“你再不来,全世界最喜欢你的小师姐就要死翘翘啦!” 皇宫深处,一位玄衣少年郎正透过半空中的水镜与灵灵两相对视,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少女仰头望向他的身姿。 青袍道士站立在少年身侧,长须飘逸,手拿拂尘看向水镜,含笑悠悠道:“你的傀儡术不至于如此破绽百出,少主。” 少年正是谢祈安,他淡淡道:“许久未练,生疏了。” 青袍道士脸上挂着一丝笑意,问道:“还望少主不要懈怠,等到仪式开始,我们的大计便会再次向前推动。用她的血开启仪式,在合适不过。” “只不过,她明明看出来那只是个傀儡,却还是拉着他一路狂奔,还真是……傻子。” 谢祈安闻声,眸中更加阴翳,偏又夹杂着几分困惑,他冷笑一声,说:“对啊,可不是个傻子么。” 老道士把目光移到那水镜之上,只见灵灵的身后已经浮现了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树林阴翳,白雾遮天,平增了一抹诡谲。 “我的孩子,为何要跑呢?”云中皇帝已然追来,气定神闲地说出这句话,差点没把灵灵气死。 她差点就直接骂了出来,不跑才怪呢,难不成等着被你活宰了? 灵灵笑道:“爹爹,我说是开玩笑的,你信吗?哈哈。” 云中皇帝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静静地看着灵灵自圆其说。 气氛陡然有些尴尬,不时有飞鸟掠过,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他看了看天,感慨道:“灵灵,再有几个时辰,为父就能同你娘见面了,有没有替我们感到高兴呀。” 灵灵嘴角抽搐,呵呵笑着,敷衍道:“高兴,自然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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