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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外之意是，他并不喜欢她称他为陛下。 灵灵明白他的意思，叹气道：“陛下，你如今是一国之主，岂可任意而为？” “我是一国之主，可我也是你的夫君啊！” 两人相距不远，灵灵稍微抬头便会看见，谢祈安漆黑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她一人，只她一人。 他是谢文，不是谢祈安。 灵灵摇摇头保持清醒，扭头硬声道：“陛下是我的夫君，也会是后宫其他女子的夫君。”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空旷寂寥，偌大的空间此刻只有两人在此屹立，透过雕花窗棂边的微风混合着殿内的熏香一起袭来，仿佛是迷人心智的毒药。 灵灵觉得气氛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想逃离这般氛围，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谢祈安的双掌桎梏着她瘦弱的肩膀。 少年有些不自在地加重了手劲，两眼飘忽，又隐含着一丝无奈与落寞，像是委屈又无人诉说的孩子，不知所措。 他张了张口，低声道：“春梅，我也是被逼的，我不想的……” 灵灵尝试着挣扎逃离，却无济于事，见他神情黯然，又不自觉地心中一悲，末了柔声道：“我知道的，只要陛下心里有我就够了。” “陛下可是要娶崔氏小姐？”灵灵半敛眼眸，收挡住了眉目中流转的潋滟光波，小声试探道。 闻言，谢祈安面色一喜，他再次伸手牵住灵灵，坏笑道：“我家春梅这是吃醋了么？” “哪有？”灵灵想也没想便下意识地反驳道，但她此刻两颊发烫、眼神躲闪的神情出卖了她，“只是因为崔丞相对我说了一些话，所以想来问问。” “那个老匹夫对你做了什么？”谢祈安有些怒不可遏道，连带着身边的空气也有些急躁，语气不可抑制地提高。 灵灵瑟缩一下，似乎被他的嗓音吓到了，身体的颤抖还是被心思缜密的谢祈安捕捉到了。 他眸中含着歉意和担忧，连声道歉。 “陛下，我真的没事！时候不早了，陛下还是回去早些歇着吧。” 窗外的月亮已经升到头顶，月光如流动的泉水般撒满大地，皎洁晶莹让人心境轻松，顿时疲惫感猝不及防地袭来，灵灵望着窗外揉了揉眼睛，示意自己已经困了。 谢祈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的确已经不早了，随即拉着她走到床边，满目笑容地坐下。 “陛下……还不走么？”灵灵微愣道，如清泉般空灵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身上，把她纤细的身影映照在金色与朱红相间的墙壁上，勾勒出一幅画。 谢祈安有些痴了，他揽着灵灵躺下，宽敞的金黄色龙袍包裹住灵灵单薄的身子，应着这倦意喃喃道：“今夜宿在坤宁宫。” “………” “春梅，我来给你宽衣，如何？”谢祈安问道。 灵灵一惊，连忙坐起身，双手交叉身前后退道：“我拒绝！” “………”谢祈安无奈扶额苦笑一声，“春梅，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是强抢民女的登徒子。” “呃……”灵灵讪讪一笑，找了个借口，“咳咳，这种事怎么能劳烦陛下呢？我还是自己来吧。” 谢祈安懒洋洋地侧躺着，挑眉笑看着她道：“好啊，那顺便帮为夫也更衣吧。” 灵灵犹豫片刻，还是缓缓靠近他，一手摸上他腰间的束带，脸倏的红了起来，她一咬牙，利落地把谢祈安的外袍脱了下来，到了自己时，她抿唇道：“你闭眼。” “我连睁眼的自由都没有了吗？”谢祈安委屈道。 “………”他故意的。谢文是这样的人？春梅真不容易！ 灵灵勾唇冷哼一声：“行，那你就睁着吧！” 说罢，灵灵吹灭了床榻旁的蜡烛，殿内骤然一黑，仅有倾撒的月光入屋和一缕淡淡的香烟升起。 灵灵趁着这个空隙脱了外衣，裹紧被褥，睡到了最里面。 谢祈安却不由分说地把她拉进怀里，两厢对视，谢祈安竟然乖乖地闭上了眼，似乎真的是要安安生生地睡觉。 背对着如牛乳般的月光，谢文长长的眼睫在双眸偏下处投注上了一层密密的影子，轻轻颤颤如即将飞向远方的蝴蝶，隽秀的五官在这片月光中也落下一片阴影，衬得他眉目如画。 谢祈安的长相还真是毫不吝啬，也许是真的困了，灵灵能够感受到身旁的少年稳重的气息。 此刻在他怀中，灵灵竟由内而外生出一阵安稳的心境，说不清道不明。 精致如瓷像的面容近在眼前，淡淡的檀香味在鼻尖萦绕，灵灵对着一张熟悉的面庞，鬼迷心窍般伸手抚了上去。 顺着他深邃的双眸直到他高挺的鼻梁，最后轻轻地落在了他淡粉色的两片薄唇上，凉凉的又软软的，好似她常爱吃的布丁果冻一般。 呼吸不知不觉变得急促，灵灵的心跳仿佛不受控制地想要越出身体，双眸也蒙上了一层迷离的水雾。 或许是春梅的意识在作怪，灵灵此刻不受控制地逐渐仰头靠近已经入睡的谢祈安，两颊泛红如熟透的果子。 直到两唇相碰时，那股冰凉的感觉才让她逐渐缓过神来。 清凉的夜风踏着月光进入大殿，灵灵已经睡着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的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此刻慢慢地握紧，不多时，谢祈安的双眼缓缓睁开，注视着灵灵清秀的容颜，压抑克制。 来到皇宫的日子过得突然有些急促，灵灵也越发的嗜睡，而梦里却总能看到红衣女子目光哀哀地看着她，呢喃着救救她。 可灵灵始终不明白，为何救，如何救。 所幸在梦里，灵灵看到了春梅与谢文两人的相识相知，点点滴滴的回忆刻骨铭心。 三日后，封后大典上，灵灵一身红色凤袍喜服，十里红妆，凤冠霞帔，一朝成为万人敬仰的帝后。 同日，崔氏女被封皇贵妃，仅次于皇后。 灵灵明白，崔相愿意退让定是有原因的，她一早便清楚，身为宫中权臣，崔氏一族想要架空新帝的权力，同时又要控制他为自己所用，最好的方式之一便是成为国丈。 谢文的胞弟本该是新的皇帝，只可惜荒淫无度，且又对政事一无所知，妄图挣脱崔相的控制，无奈之下，崔相便一手毁了新帝，准备另立新主。 但先帝子嗣单薄，谢氏兄弟也不多，找来找去，从中挑出既能稳定大局，同时又力量弱小，不足以抵抗他的人，最合适莫过于少年时便受刺杀走失的谢文了。 只可惜中途出了差错，山野女子春梅捡到了他，并带他回了家，他更没料到的是，谢文喜欢上了这个质朴善良的姑娘，甚至因此不愿称帝。 此刻的灵灵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具体谈判内容，但她肯定的是，谢文与崔相签订了协议，而谢文的要求十有八九是娶春梅为后。 新帝即位后日日事务繁忙，但封后大典上他却特意好好装扮一番，漫长的红色锦绸毯布铺地，大红的凤袍曳地，既是封后，亦是娶妻。 谢祈安红袍加身，大红喜服上绣着金纹的龙身与朵朵祥云，一双漆黑的眸子一刻也不曾离开过灵灵的身上，唇角始终上扬着，如同是胜利凯旋的将士般喜悦，自豪。 他为娶了心中所爱而激动不已，像吃了蜜糖的孩子。 他甚至等不及灵灵独自行礼登台，便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亲自下殿迎接。 春光明媚，十里八方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清香，熟悉而又诱人。 灵灵再次迷了眼眸，她只觉头顶的凤冠似有千斤重，压得她脖颈难受。少年步履匆匆，直奔她而来，修长的手掌与她十指相扣，携她在叩拜声中登临高位。 台下星星点点的红色是一个一个的大臣官员，此刻跪地磕头朝他们叩拜，高台上的香味愈浓，灵灵第一次体验到万人敬仰的皇后是什么感觉。 她很慌，但她心里无比清楚，这是春梅的心情，而非她的，随着他们的感情继续升温，灵灵的情绪变化越来越大，有时候连她也止不住怀疑，是不是由于自己入戏太深。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祈安皱了皱眉头，偏头对灵灵低语道：“他们老顽固了，我说让他们改为帝后万岁，他们偏生不改，看来还是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身旁的少女掩嘴笑道：“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呀。” “哪有。”谢祈安红了耳尖。 礼乐歌舞，一片升平。
第54章 命缘红线（一） 大婚后, 谢文忙于政务，鲜少来后宫，再加上后宫人也少, 但他时常无事便前去喜宁宫找皇贵妃。 这些话也是灵灵在宫里听打扫的丫鬟碎嘴说的, 不用怀疑, 肯定是真的，而且可能是有人故意让她听到的。 灵灵不屑于宫斗, 每日闲来无事就吃些好吃的，看些话本子，娱乐娱乐, 只是听到那些流言蜚语时, 心底还是会抑制不住地浮现一抹失落，就连手里的点心都不那么好吃了。 大抵是她想吃烤肉了吧。 是夜，灵灵挑了一盏宫灯, 披着外袍独自穿过长而空的宫道，摸索着去了养心殿, 殿内灯火通明, 门外把守着两个侍卫，远远望过去，只有一个单薄的身影映在窗纸上。 傀儡皇帝大约才是最憋屈的吧，灵灵望着那个身影, 心生感慨，她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提着灯走了过去。 殿前的侍卫欲拦下她，所幸赤羽从暗处走来, 眼神示意他们，让灵灵进去了。 屋内静谧, 灵灵看见少年单手撑着额头假寐，眼眸紧闭，手中握着的笔还滴着墨，想来是太累了，就连小憩也有梦魇相缠。 灵灵蹙起眉头，把宫灯放在一旁，凑近谢祈安，谢祈安很好看，不同寻常的俊俏，带着独属于少年人的柔和与稚嫩，此刻眉头紧皱，睫羽轻颤，夹杂着一份成熟与担当。 她抬手擦去谢祈安额角的汗珠，刚一触碰，谢祈安便猛地惊醒，一手捏住灵灵的手腕，面露警惕。 “啊，是我！”灵灵吃痛道。 看到是灵灵，他先是一顿，随后才缓缓松开手，仍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灵灵没有怪他，摸了摸他的额头，说：“没发烧。” “抱歉春梅，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罢了罢了，我才不与你计较此事呢。”灵灵看了眼案桌上的笔墨纸砚，公告文书工工整整地摞了几曾，宛若小山一般高似的，她指着问：“你今天看了这么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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