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霄失踪了几日,连他的几个徒弟都找不到人,晏青以为他是忙着谋划夺剑之事去了。 如今潜伏在云城里的两支影族势力都想在不久之后把神兵碎片铸造的那把剑握在自己手中,争夺的方式必然不友善也不讲道理,是应该早做谋划。 想到这里,晏青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万聿礼和温绪云恰好从弟子客舍走出来,遥遥望见晏青的背影,打了个招呼。 “晏青,这么早上哪去?”温绪云大步追上前去,右臂一伸拦住他的肩膀。 “有事,听课去。”晏青也没多解释,岔开话题问,“你俩呢?” 温绪云指了指身后的万聿礼:“他要去找岁雪小师妹,我正好没什么事,就跟着一起去啊。” 万聿礼稳步跟上前来,不像温绪云那样跳脱活跃,时刻保持着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端方行止。撞见晏青回头看来的目光,皱眉道:“岁雪几日前遇到了刺杀,昨天才回到学院,具体情形我也不清楚,不亲眼看看她现在情况如何,我不放心。” 晏青一听见刺杀二字,心头紧张了一瞬,很快就恢复平静。 岁雪遇到了刺杀?人还活着?那肯定不是段明霄做的。 岁雪要是有本事在一个不朽境长老的手里活着回来,他脑袋摘下来给她当球踢。 “知不知道杀手是谁?”晏青全当八卦了。 万聿礼并不打算把自家的事情过多得透露给外人,只说:“等我见到了她便清楚了。” 微生白那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为此和父亲闹得不痛快,万聿礼想到的弥补之法,是赶紧同岁雪表明态度,把万家安排的刺杀归结为一场误会,一个被微生白亲口确认了失去了记忆的人,应当不会一直对这个误会耿耿于怀,影响合作大计。 况且他也不想让岁雪死,出于私心。 “人没事就好。”晏青接着关心道,“岁师妹难道不在弟子舍院吗?你们这是打算上哪里去找?” 万聿礼摇了摇头,脸色凝重了几分:“她说她心情不好,回了学院之后也不肯见我,一大早就练习术法去了,也不说在哪个地方。我打算先去凌枫崖那边看看,若是不在,那便有可能去万化了。” 再不然,就得去找一趟沈纾星。 万聿礼并不想与沈纾星有太多交集,小时候起,父辈之间的对立无可避免会对他们这一辈人的立场造成影响。 比如即便只是第一次听到对方的名字,首先想到的就会是提防与不可信。 加上同为剑宗之人,又正好是胜负欲重的年纪,隔着国与国之间敏感沉重的话题,也不可能做朋友。 他那时可以尽力保持客观与理性去看待一个不了解之人,但要秉持完全公正的态度,他承认自己做不到,也不认为沈纾星可以。 后来到了云城,提起剑宗新秀,人人只知沈纾星,这不公平。 至于沈纾星那里随时可能爆发的恨意也是一点不能轻视。东毓国破,沈家死于新帝逼迫之下,而新帝的意思,来自万家。 万聿礼在云城见到沈纾星的第一眼,心中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与沈纾星之间早晚会有一场生死决斗,输了的人会失去一切,比直接死去更狼狈可怜。 ——可沈纾星本就一无所有,穷途末路之人最是面目可憎,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拖入比自己还惨的绝境,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对待他二人之间的每一次较量。 直到岁雪出现。 万聿礼原本以为岁雪应当无心儿女情长,与他是配合默契,互相欣赏的盟友,仅此一点就令他在她那里足够特别。可是所见所闻告诉他,她对沈纾星的亲近与信任程度,明显超过了对他。 很难给自己找到一个不介意的理由。 就像是在同一个人这里输了两次。 如今知道岁雪和沈纾星是青梅竹马之后,更是令他心中不痛快。 失去了记忆的岁雪本可以彻底抛弃从前的身份,忘掉那些于她而言沉重无比又无能为力的国仇家恨,和他站在同一路上。他若是沈纾星,在自己一无所有的处境之下,就会自觉不再去招惹她。 即便微生白信心十足,肯定岁雪不会因为任何人叙述的过往而动摇自己是“影族人”的信念,万聿礼依旧持怀疑态度,无法放心,除非现在就能见到岁雪确认。 晏青走在温绪云旁边,二人说说笑笑着:“练习术法去了?听上去还能活蹦乱跳的,应当伤得不重吧,你也别太担心了。搁谁遇到刺杀,心里都不好受,况且岁师妹实力尚浅,在刺杀者手里定然吃了亏,难免生气不服,你理解理解。” 温绪云也说:“是啊,我看岁雪小师妹心思简单得很,她都说没有大碍不必担心,那就是真的没事了。” 万聿礼侧眼看了看身旁什么都不知情的二人,心中的担忧丝毫没得到缓解。 他很清楚卫樱的实力,这个失去价值之后被永久囚禁于万家地牢的疯子,一旦与人动起手来,最不会错过的方式是虐杀。 与不朽境修行者交手,即便是他,也得拼尽全力争一线生机,何况是岁雪。 要撑到山令赶来救命,定然十分不易,要付出很惨的代价。 “但愿如此。”万聿礼垂下眼眸,心中愧疚又忐忑,脚步不自觉快了几分。
第102章 八方楼昨夜一扇窗户忘了关, 宿雨打湿了几卷机关图,让周佑心灰意冷,念叨了小半天。 “师兄, 你昨晚不是睡这里吗,就不能帮我收收东西?这乌香纸和玄音密锁泡了一宿的水, 肯定全都废了。”周佑抱着高高一叠机关图, 歪头露出一双眼睛幽怨地盯着慕照白,连连哀叹, “我三个月的心血啊!我今天要交的课业啊!!!” 慕照白被吵得耳朵疼,几步走到窗户边按下机关, 两扇形如翅膀的木片从窗框中伸展出来,铺平成了一片宽阔的平台。 “昨晚我一直在傀儡室, 没注意这里。”慕照白嫌周佑晒个机关图还磨磨唧唧,从他手里一把夺过图卷,哗啦声全堆在了平台上。 周佑生怕他把泡了水的图纸给撕破了,哎呀了一声, 直接把人挤走,自己小心翼翼地把一张张机关图展开。 “你怎么老把自己关傀儡室?你没有正事要做吗?”周佑疑惑道, “你都和李师姐吵架吵了几个月了,还能不能好?” 慕照白眉头微微皱了下,想起自己没准备好的东西, 目光不经意间黯淡了几分:“能好,我会去找她的。” 周佑伸着脖子往外看, 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忙拍了拍慕照白的肩膀:“嘿, 不用了,李师姐在路上了, 你收拾收拾准备见她吧。”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出了二楼的暗门,从楼外盘旋的台阶溜了下去。 慕照白听见李灵笛来了,心头一惊,又疑惑着周佑激动个什么劲,抬眼往窗外一看,走到楼下的李灵笛旁边站着岁雪。 岁雪和李灵笛对于宋仪开大课时间随心所欲一事早有耳闻,站在这扇紧闭的大门面前面面相觑,正打算传文让慕照白下来开门,八方楼侧面有人影敏捷冲来。 “这边请啊。”周佑朝着二人挥手打了个招呼,领着人往大门走去,右手放在门环之下,沉重坚固的大门就自行往两侧打开了,“岁师妹今天来得巧,师尊说了今日晚一点要来八方楼给我们点评机关图,岁师妹来都来了,不如听听再走?师尊他老人家见了你肯定开心,咱师兄弟几个谁的机关图做得不好,挨骂都能少挨几句。” 机关图和傀儡是灵偃最吸引人的东西,岁师妹不会不感兴趣吧! 岁雪还没说话,李灵笛茫然不解的目光在她和周佑之间转了一圈,扭头问他:“你打什么主意呢?” 一路上热情洋溢的周佑立刻撇了撇嘴,转身举了双手面朝着李灵笛:“冤枉啊,我要是有一句虚情假意的话,今日点评必定不及格。” 慕照白站在二楼的门口往下看着正在上楼的三人,言简意赅道:“密锁被太阳晒裂了。” 周佑眼瞳都在震颤,抱着一丝“师兄肯定是在唬我”的侥幸,快步上楼来到窗边,发出震天的哀嚎。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真要不及格了。”他面色一灰,抱起这堆机关图往隔壁的屋子走,如风一般从岁雪面前一闪而过,“岁师妹,我危,今日就不招待你了啊。” 屋子里转眼只剩下岁雪和两个看上去并不打算说话的冤家。 岁雪卡在有点尴尬的气氛之中,伸手指了指屋外,疑惑道:“周师兄的瞬形怎么比我的要快?” 慕照白好歹有了点动作,转身走进屋子,示意大家都进来坐着说话,从炉子上拧了一壶热茶:“那是窃风靴的效果,他自己做的。” 岁雪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灵偃的东西果然都精妙特别,我在灵笛家中还见过一只栩栩如生的偃甲青鸢,十分灵巧不凡,不知道出自谁手。” 慕照白面无表情的脸上微微泛出一抹红,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别过脸去,斟了茶递来桌上。 “就是他送的啊,抢了我的漆桑木之后拿它来赔罪,想让我别生气,结果总是像蜜蜂一样叫个不停,吵死了。”李灵笛气鼓鼓道。 慕照白犹豫着问:“如果我把它重新改好了,你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李灵笛表情愣住,抬头望着意料之外好说话的人,堵在心里的闷气悄然间偃旗息鼓,眼神躲闪了一下:“我......谁、谁说有这么容易的,我得考虑考虑。” 慕照白松了一口气,似乎笑了一下:“好。” 岁雪看着这二人,觉得红颜染应该安全了,任务完成,起身往外走去:“我去隔壁看看周师兄需不需要帮忙。” 机巧室的门被周佑急匆匆地打开后也没关上,岁雪站在门口,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排排整齐的柜子贴墙而立,用来保存一些珍稀不易得的原材料,或者制造某些偃甲所需要的特殊工具。 柜子的每一层都被分成了一个个门上带锁的小隔间,锁的造型小巧独特,像一只飞鸟,不懂开锁之法者会被鸟羽中锁住的火灵咒灼烧双手。 房间里按照宋仪这几个徒弟惯有的风格零散摆放着几张桌子椅子,上面放着没设计完的图纸或者半成品的偃甲机关。角落里堆着各式各样的木材,像是些还没来得及清理出去的边角余料。 周佑坐在窗边,脚下摆着一叠机关图和几枚岩黑色的不知名材料,手上拿着工具专注又安静地修补着机关图上的密锁,试图能够挽救自己不及格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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