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时候才能修到和你一样的境界?”岁雪追着沈纾星的步子往里面走,语气似开玩笑。 “不好说,但肯定有这么一天。”沈纾星回答。 毕竟他肯定她现在的境界不是引气,但具体是什么,猜不准。 身后传来轰隆的水声,是船只降落在下来的声音。 沈纾星警惕转身,岁雪身上同时燃起星蕴防护。 碧海晶石收回船身夹层之中,陆沉风从船上跳了下来,左右看看岁雪和沈纾星,笑眯着眼打招呼:“哟,岁小师妹这次知道该和靠谱的人同行了?” 岁雪听着这句于她而言暗示十足的话,心说陆沉风这人果然叛逆,难以管束,莫不是一条疯狗?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五句话里就有三句是对她的厌弃和挑衅。 陆家兄弟明明都在替微生白做事,偏他陆沉风就不承认,坚持认为自己只是在帮兄长跑腿做事,而非听令于影族。 自欺欺人的正直,可笑。 “上次是哪次?不靠谱的人又是指谁?”沈纾星突然问。 岁雪摇摇头,纳闷地看着陆沉风,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一双困惑不解的目光盯着他,却让他看出了几分“你敢说吗”的威胁。 “行行行,我这下想起来是记岔了。”陆沉风无奈举起双手,“许久不见,打个招呼罢了,都是自家人,至于生气么?” 岁雪表情空白,茫然道:“谁和你是自家人,你姓陆呀。” 陆沉风变脸也快,冷哼了声:“岁雪,我还以为你知道无论对谁都该客气些。” 沈纾星轻轻挑眉,朝他看来,手按在剑上。 陆沉风看得心中涌出一股子不爽。 岁雪认真思考了一下:“我对别人不客气,最多会被人讨厌,但如果我告诉绍景哥哥,你今天对我不客气,你一出无尽海就一定会被他揍。” 绍景哥哥? 沈纾星歪了下脑袋,余光扫了眼岁雪。 陆沉风气得笑了,刚想再说几句回敬过去,就被闻槿揽着肩膀转了个方向:“慕照白刚才说,你要放着正事不做,那就拆伙,他回沈纾星的队。” 陆沉风一边被闻槿连拉带扯带着走,一边扭头冲着站在原地的慕照白悲愤大喊:“你胳膊肘往哪边拐?” “看开点,人家是朝夕相处的舍友。”闻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也回头招呼了慕照白一声,“走了。” 慕照白跟了上去,留下一个潇洒挥手告别的背影。 沈纾星收回目光,转身往红叶滩的方向走,脑子里想的是岁雪怎么会认识陆绍景?要查岁雪的事情,兴许可以从陆绍景这里入手? 绍景哥哥。 岁雪见了别人都笑着叫师兄师姐,只连名带姓叫他沈纾星,他原本以为这算是个特别的称呼。 原来被特殊对待的是别人。 沈纾星的心里突然就觉得不平衡。 “沈纾星。”岁雪追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沈纾星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得太快了,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影子。 岁雪见他没有放缓脚步的意思,心里觉得莫名其妙:“你等等我,我追不上了。” 情绪很难收敛,沈纾星不让自己回头,不想在她疑惑的目光之下承认自己狭隘到因为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在置气。 岁雪小跑着追了几步,左腿上的伤口裂开,疼得她皱了皱眉。 她在原地蹲下,右手运转治愈咒术按住伤口,望着走在前面一反常态的沈纾星,突然猜到了原因。 岁雪目光轻轻挪开,看着指缝间晕开的血迹微微出神,忽然嗤笑了一声。 果然,喜欢是最无用的东西。 的确不能和聪明且理性的人走得太近。 莹白的细线从眼前一闪而过。 岁雪脸色急变,她抬眸看去,指尖星蕴爆发。 身后的脚步声骤然消失,沈纾星立刻转过身来,空中尚有一道星痕未消散干净,光华浅淡。 废弃积尘的街巷空无一人。 “岁雪?” “岁雪!”
第42章 囚蛛爬回关付秋的肩头, 飞快收回牵在远处的一根蛛丝。 关付秋赞扬般地轻轻点了点这只小宠物的脑袋,收回手指摩挲着手里的一枚镜片,难得出神。 刚才将两个队友淘汰出局, 并不是临时起意,以后哪天出了学院会被这两人追着打一架是必然的事情, 这一点倒是不足为惧。 只不过, 其实可以做得不留痕迹一些,比如应该等一等, 借着这里许多的天然杀阵,将那两个道生弟子的舌头眼睛毁了, 让他们再也看不见说不了才妥当,而不是慌张愤怒地断了知微, 将那二人淘汰了。 自己竟还是沉不住气。 道生弟子真是讨厌。 总是怀着坏心思,用知幽试探别人的道生弟子尤其讨厌。 关付秋眉眼烦闷,握紧镜片的五指被锋刃般的边缘割伤,刺痛传来, 他低头擦去镜片上的血迹,饶有兴趣地将它翻来覆去看了又看。 照得出天光云影, 落花尘埃,却照不出他的模样。 从没听说过什么东西这样奇怪。 难不成是溯年镜的碎片? 关付秋轻轻抛起镜片又接住,决定将它带回去, 丢给江妄研究。如果是溯年镜的碎片,就送给他了。 囚蛛奋力拉拽的东西很快就到了眼前。 是一个被雪白的蛛丝包裹得密不透风的茧。 关付秋俯下身, 笑眯眯地拍了拍这个茧,关切询问里面的人:“喂, 还活着吗?” 岁雪在这个密不透风的白茧中,意识有些模糊。 她一开始没想明白自己后背的某个地方怎么会抽出无数根蛛丝, 瞬息间就将她牢牢包裹,令人觉得恶心又慌张,直到联想到有一个夜里似乎有虫蚁在她后背咬了一口。 疼痛轻微得可以忽略不计,却让她当时心中疑云骤生。 她是爱干净又敏感的人,普通的虫蚁不可能有机会藏在她身上或者房间里而不被发觉。 去医馆找人看过,却没发现什么异样。 岁雪以为是自己多疑了。 直到今天,一根特别的蛛丝从她身体里抽出,另一端不知牵在了谁的手里,令她像一只提线木偶一般被这股力量紧紧拽着,飞快倒退在风声里。 岁雪被越来越多的蛛丝包裹,第一个反应是凝星蕴为刃,划向眼前逐渐闭合的黑暗,接着就眼睁睁看着这道力量透过茧壁而出,却没能让它出现一道口子或一条裂痕。 右手生出的骨刺狠决地刺了出去,却好像探入了一个无底的洞里,无法触碰到那层其实贴近身体的茧壁。 明明是禁锢着她的牢笼,却又像是不存在实体的空气。 惊奇超过了害怕,岁雪听着呼啸在茧壁之外的风声,想着如果能从外面将它破开,她看见的人会是谁。 黑暗之中突然有一幕幕陌生的画面接连出现,如同叙事的画卷层层叠叠铺展。 岁雪惊愣之际,已经不自觉被眼前所见吸引。 雄伟辉煌的公主府笼罩在金灿灿的春阳之下,低矮的花枝投在地面的影子突然轻轻摇曳,白猫窜出花丛,躲进远处迂回曲折的水廊之后消失不见,年幼的女孩欢欣追去,险些被曳地的披帛绊倒,一只手从身后将她扶住,在她回头去看时,与她年纪相仿的那张脸已经重新回到了属于他的暗处。 被横冲直撞的剑气逼退的锦衣少年后背撞在树上,撞得火红的石榴花纷纷扬扬落下枝头,团团簇簇,如同藏在胸中安静燃烧的不服气的情绪。对面的紫衣少女眉梢飞扬,誉满校场的弟弟还不是又在自己这里败下阵来。 草叶上的白霜浸湿了鞋履,少年翻上院墙的动作熟悉又敏捷,迎着院中招手的少女雅然含笑,从怀里拿出的一包糖糕还冒着新出炉的热气。 朔风漫漫,一树枯枝抖落下细细初雪。年轻的雪衣男子从树下挖出了第二坛去年埋下的梅花酒,又一次赌错了位置的妻子右手藏在身后悄悄掐决,景迁施展,让最后一坛酒不知落到了何处。 之后红梅飘零,好似地上再添了一摊血。各流派的奇能异术残忍又密集,将惊飞欲逃的鸟群也斩断双翅。黑云压来,低得似乎触手可及,十足的压迫感无声无息将人的喉咙扼住。 有人被杀咒贯穿胸口,与挡在她身前的那些人同时倒下,那张总是隐匿于暗处的脸终于得以见天日,却早已满是血痕。 有人死于出自自己之手,却被策反的剑阵之中,风雪降下,将真相与谎言掩埋。 有人被数不清的顶尖修行者团团围住,握在手中的一缕白芒向四面八方蔓延出灵丝,构建成笼罩整座皇城的大阵,五行之力的绞杀声如战场上的金戈击鸣,擂鼓惊天,灵光覆盖之下,是同归于尽。 岁雪看着眼前的一幕幕,目光深深。 这就是无尽海中可能重现的遗址旧事?如果是迄今为止已有上百年遥远的往事,怎么会让她突然被一种熟悉又不可化解的悲伤攥住心脏? 一次两次见到这些奇怪的画面,可以归结于巧合,那三次四次呢? 有人故意让她看,让她陷入分不清真假的困扰,又或者,是她身上藏着一段被自己遗忘的秘密。 过往的画面并不清晰,每一张人脸都无法在岁雪眼里形成清楚而具体的印象,就像是昏沉的大脑中出现的幻觉。 岁雪还想再多看看,突然听见了关付秋皮笑肉不笑的声音:“喂,还活着吗?” 如同思绪被打断了一般,画面也模糊成一团,骤然消失,岁雪张开五指,尝试控制茧外的风,气势汹汹质问:“你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把我困在这么恶心的地方,出去之后你得小心点。” 关付秋微笑道:“那肯定是知道的,毕竟能被沈纾星关心的人也没几个。他待你那么特别,我拿你找他随便换几样无尽海里的好东西,不过分吧。” 冲着沈纾星来的? “不过分,挑最好的都行。”岁雪嗯嗯两声表示赞同,垂眸看着掌心,“但你不能伤我一分一毫,否则......我打人很疼的。” 关付秋不紧不慢地看了眼轻微停滞的风,挥出一道灵力将它们打散,笑着说:“行啊,那就看看他舍不舍得用最好的东西来换。” 溃散的风刃并未从原地溜走,而是化为数枚飞刃朝关付秋刺来,其中一枚掉头划向白茧,在他心中一句邪了门了的话还没脱口而出时,白茧发出了一声清晰的破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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