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雪睁大了眼睛。 这么大的动静,整个坠月谷竟然无一人察觉,难道只有她看得到? 这是什么?星星的力量? 岁雪心中起了查看它的存在的念头,掌心里就缓缓浮现出了一小团蓝紫色的光。 白芒细闪,点缀其间。 宇宙星辰好似握入掌中。 岁雪右手握紧,又松开,反反复复,氤氲在掌心的那一小团光芒不灭不散,激发她无穷的探知欲。 原来那就是星脉觉醒。 岁雪捧着那杯热茶,问山令:“这就是所有修行者想知道的关于师尊你的秘密?” “现在是我与你师徒二人的秘密。” 山令转过头,透过竹帘看着他唯一的徒弟,目光温和慈爱。 “测试圆盘是根据每个人天生的灵脉特征来测天赋,你每每都测得为零,想必也是灵脉受损,且是重损之至。万化的测试圆盘被我改造过,能测星脉,你能让它炸毁,说明星脉力量比我初修星辰之力那会更为强悍,你是我等了很久,以为今生可能都等不到的徒弟。” 岁雪很少听过鼓励的话,这般诚挚而仅对她一人的,也仅此一次。 她举杯饮下热茶,声音如珠玉撞地,干脆清晰:“我不会辜负师尊的期待。” 更不能辜负每一个战战兢兢小心谨慎的日夜里对活下去的渴望。 山令微微颔首,桌上两卷书本飞出竹帘,被岁雪接下。 “一卷是万化弟子该学的术法技能,若遇疑难步骤,可看我在旁边写的注释,若还是不懂,就来问我。至于那些入门的理论与术法,接下来三个月的大课里,会有长老教导讲解,你需认真听。” “另一卷是我修星辰之力自创的奇能异术,有些已不能算在万化之内,你拿回去仔细学,但也不必急。” 山令素爱清净,难得一天说这么多话,都觉得有些倦了。 岁雪抱着两本又厚又重的书,却还不走,迷茫地看着竹帘后的神秘师尊:“师尊,我还有个问题,万化是什么意思?” 山令这会有些诧异,能到云城的修行者,即便刚刚入门,也该被教导过与六大流派相关的知识。 他这个徒弟,眼里的迷茫困惑不是装的。 山令收回目光,一杯茶送到嘴边又放下:“万化,即以一化万,一为实,万为虚。以一之实物化千万虚影,名为幻生灭。以一之所见化世间任意幻象,名为见天地。以一之曾经或现在存在之物,构建庞大幻境,名为缠念。” 岁雪似懂非懂,正想再问能否具体,一滴水穿过竹帘的间隙朝她飞来。 那水滴如冷峭的箭矢,锋利的剑尖,杀气腾腾朝她飞射而来,能轻易穿透她的心脏,倏然间,在它四周有无数水滴凭空而生,岁雪被一墙寒芒围困,结局是万箭穿心。 “这是幻生灭。”山令的声音响起。 水滴在岁雪身前如雨落下,她低头去看,脚下的石板干燥如初,仅有一滴水渍留下存在的痕迹。 杀意却并未消失,反而更近,濒死之感越发强烈,岁雪的心快要跳出胸腔。 她猛然抬头,一股凉意从尾骨往上窜,如同被蛇湿冷粘腻的鳞片纠缠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头顶有温柔的日光洒落,化为一柄冷白的巨斧,飞速斩落向她的头骨。 “这是见天地。” 巨斧落下,重新散作柔软的橘金色日光,将暖意洒落她一身。 四周的景象已经完全改变,岁雪趴在坠月谷青石坪冰冷的地面上,一身骨头似乎都被机关图里的杀招碾碎,鲜血混着汗水粘黏在她的眼睫上,一片鲜红模糊的视线中,穿着玄色织金华裳的人从远处阔步而来,来看他是否赌对了输赢。 “这是缠念。” 岁雪猛然挣扎站起,强行从缠念幻境中抽离出来,后知后觉的恐惧顺着脊椎向上涌灌,化作冷汗渗出毛孔。 幻境已经消失,眼前依旧是被风轻轻掀动的竹帘,对坐于回廊下的一双人影。 山令撇了撇杯中的茶沫,淡声道:“于其它修行者而言,修行的第三重境界凝虚,是指能随心所欲将灵力具象化为一种力量表现出来,而对万化弟子来说,这是最基础的一步。” “我明白了,谢过师尊指点。”岁雪抱着书卷退出院子很远之后,急促的心跳也无法重归正常。 缠念。 差一点被无上者以缠念看到她的来历。 好险,要防着师尊。 院中再无人打扰,山令摩挲着手中杯盏,温声问对面的女子:“都快凉了,你怎么不尝尝?”
第7章 万化最高处的山峰名为凌风崖,峰顶有一池浅水,恰好及膝。崖边长着一棵枝叶繁茂的枫树,树身长满了青青苔藓,古老苍劲。 岁雪很喜欢这个地方,在池边冰凉的平地上坐下,把最厚的那本书摊放在身前。 山令的注释上说,以灵脉修行和以星脉修行并无本质区别,都是利用自然存在的力量来强化放大自身的五感、脏腑及躯体的能力。 若一定要说有区别,那就是天地灵气被无数修行者共享,而星辰之力只供他们师徒二人吸收利用。 而体内的星蕴与灵力的作用和表现形式相同,纵使有细微的本质特征,外人也察觉不出。 岁雪翻到下一页。 幻生灭基础。 灵力具象化为控制之物,虚影无限复制,杀意连绵倍增,虚虚实实,不分真假,皆是杀招。 岁雪仔细看着书上写的技巧和要领,风过苍穹,崖边红枫簌簌,她抬起手掌,从枝头飘落下的枫叶中有一片停滞在空中轻颤,身旁分出一片浅红的虚影。 不过一瞬,虚影如被戳破的泡沫一般消散不见,枫叶打着旋,飘落下山崖。 岁雪并不觉得沮丧,她搓了搓手,兴致勃勃,再来。 在坠月谷的时候,没有人教她如何修行,她是在最初那些野蛮凶猛的劈砍中学会了用剑。 剑术与灵力如何配合,经验和技巧如何掌控,何时进退,怎样攻守,都是在一次次生死边缘领悟的。 现在有人为她引路。 岁雪心中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从头开始不再是想象中的那么痛苦不堪。 原来修行和变强,并不是要踩在骨与血之上才能进行的事情。 不是夜里不敢回想的噩梦。 半天很快过去,漫天红霞映入池中,散成浅浅的灰色,最后夜色降下。 一池繁星与天上闪烁的星辰遥遥对望,被风吹得明明灭灭。 岁雪放下右手,十片红枫消失于暗夜之中,剩下一片被风吹下山崖,不见了踪影。 她抬头看了眼天上星光,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应约出了学院。 微生白吩咐的正事若是不做,会吃苦头的。 . 弟子舍院。 在冰河中被祝霜的浮霞剑刺伤的地方久久不能愈合,温绪云半脱衣裳露出左肩,擦洗了伤口,右手拆开药粉洒在肩头血肉模糊的一道剑痕上。 温绪云疼得龇牙,心中越发觉得不爽,忍不住扬声骂骂咧咧:“剑宗那一帮子人下手是一点余地也不留,野蛮粗鲁,狗都不如!” 来串门的晏青抱臂倚在门口,看了眼对面房间半掩的门,笑着提醒:“聿礼也是剑宗的人。” “他不狠?”温绪云想起今天万聿礼和沈纾星动手的画面,两人似有杀父之仇一般招招拼命,不由得啧了声。 又想到万聿礼落败受了伤,回来之后什么话也没说,心中肯定不痛快,温绪云挪了挪椅子往后退,歪头去看对面那扇门后的动静,担忧问:“聿礼,你的伤怎么样?” 万聿礼没有答话,过了半晌,房间里却传来很闷的一声重响,似乎是有人摔在了地上。 温绪云蹭的站起身来,和晏青狐疑地对视一眼,大步走过去将门推开,眼前所见令二人瞬间瞠目结舌。 趴在地上像虫子一样扭来扭去满地乱爬的人真的是那个翩翩公子万聿礼吗? 走错房间了? “卧槽太诡异了,你这是中毒了?等着啊我去医馆请个人过来看看。”温绪云拧身慌慌忙忙的往外走,差点被绊一跤。 万聿礼极力想控制自己不去做这么丢人的动作,身体却根本不听他使唤,在地上转圈爬行着。 想起白天与沈纾星过招时,唯一的异常就是有一粒不知从哪里飘来灰色尘屑沾在他颈侧,一时怒上心头。 他叫住温绪云,沉声说:“绪云,替我去一趟医家,请姜岚长老过来。” 姜岚今日去学院外处理事务,回到医家时已是半夜。 学院的长老和无上者几乎不会去弟子舍院,他们若是哪天亲自出现在这里,多半是哪个弟子惹了祸端,哪里又丢了东西之类的大事。 这个时辰的弟子舍院静悄悄的,各个房间里的灯火差不多都已经歇下。长廊上偶尔有一两个串门或者夜归的弟子走动,见到跟着温绪云走进来的不朽境长老,都觉得好奇。 很快,医家不朽境长老来到弟子舍院的消息通过他们手中的寸心简,在各流派的弟子之间传遍了。 “报——我亲眼看到姜岚长老来弟子舍院了,出什么大事了?” “好像道生的温绪云也在?” “该不会是万聿礼被沈纾星打死了吧?” “什么什么?这两个人怎么干架了?” “就冰河那次,万聿礼和沈纾星因为一棵湛玉草了结仇!有人看见这两人中午那会去外面打了一场。” “沈纾星为人处世极有分寸,哪能这么凶残。” “你怕是没被他打过……” 晏青勾唇笑了笑,把嗡嗡作响的寸心简拿到万聿礼眼前一晃:“你瞧,是个人都怀疑他。” 万聿礼被绑在床上,全身的骨骼都在咯吱咯吱作响,像是坏掉了的机械,拼了命想要挣脱束缚扭动起来。他盯着寸心简上不断跳出的传文,冷着脸分析着可能的人。 最先排除的就是沈纾星。 他们小时候见过面的。 东毓镇国将军府的孩子,出生就继承了沈家的坦荡清正,又是在无数赞赏与肯定中自信长大的人,输赢都用剑来说话,不会做这种赢了还要暗算羞辱对方之事。 万聿礼没有回应晏青,闭眼告诉自己不要这么烦躁不安。 门突然被打开,晏青一改懒散的站姿,看向走进屋来的人。 “姜长老,有劳您走这一趟。”万聿礼微微挣扎起身。 “别动。”姜岚走到床边,微俯下身,右手并拢两指点在万聿礼眉心,灵力如丝,在他身上游走。 姜岚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加上一股平静温柔的力量注入万聿礼的体内,令他骤然被安抚。 片刻,姜岚收回手指,淡声道:“异生之人喜欢养些稀奇的虫子,被咬上一口,就会出现些奇怪的反应。不过,并无大碍,白天也不会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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