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道:“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还需要你怎么照顾?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皇贵妃道:“是,只是永和宫就在隔壁,臣妾陪皇上去看看吧。” 顺治沉吟半晌,道:“罢了,你怀着孕,天寒地冷的就别出去了,朕过去看一眼,今晚还回来陪你。” “是,臣妾等您。”皇贵妃甜美地说道。 *顺治到永和宫时,陈福晋还昏睡着,他问守在一边的孟露:“怎么好端端病了?” 孟露叹气道:“听鞠衣说,陈福晋昨晚梦见了锦璇,今早起来精神就一直不佳,方才臣妾正跟她说着话呢,她突然就晕倒了。” 说话间,床上的陈福晋发出一声呓语:“锦璇,你别走,你等等额娘。” “臣妾看着,陈福晋怕是看到皇贵妃和纳喇福晋有孕,想起了可怜的锦璇,神思苦痛......”想起锦璇,孟露心里也难受,不由落下泪来,她拿起帕子擦拭着,低声道:“其实臣妾也还罢了,毕竟臣妾的孩子只在腹中几日就离臣妾而去了,可锦璇,她那么可爱,陪了陈福晋一年多,臣妾每每想起锦璇,都觉得难过不已,更何况陈福晋这个亲额娘了。” 顺治听着这话,心里有所触动,他也想起了锦璇,那是他第一个女儿,到底是有些不同的。 “锦璇,是个好孩子。”顺治撩起衣摆坐在床边,用拇指擦了擦陈福晋眼角的泪,神情柔软。 孟露看着,适时开口:“太医虽说了陈福晋无碍,睡一觉就好了,可是皇上,您若无事的话,也陪陪陈福晋吧,眼下陈福晋,怕是最想见的人就是您了。” 顺治有片刻地迟疑,顿了一会儿还是道:“嗯,朕知道了,朕今晚留在这儿。” 又吩咐吴良辅:“你去告诉皇贵妃,让她早些睡吧,朕今晚不去她那儿了。” 孟露:哦豁,一不小心跟皇贵妃抢了人了,皇贵妃怕是要伤心。 不过她眼下也管不了皇贵妃伤不伤心了,她得让皇上打消跟自己生孩子的念头,他既然想生孩子,宫里有的是愿意为他生的。 顺治既要留下陪陈福晋,孟露也就适时告退。 她走后,陈福晋没多久就清醒过来,她嘴里喊着“锦璇”,一睁眼就看见顺治坐在她床边,陈福晋心里的委屈翻滚不止,扑进顺治的怀里就嘤嘤哭了起来。 顺治只是一下一下,极有耐心地顺着她的后背。 承乾宫里,皇贵妃等到了顺治留宿永和宫的消息,说心理不难过自然是假的,只是在外人跟前,她只能强颜欢笑着:“陈福晋身子不适,皇上陪着也是应该的,多谢吴公公特地走这一趟告诉本宫了。” 吴良辅恭敬道;“皇贵妃娘娘折煞奴才了,皇上说您怀着孕身子金贵,切不可熬夜,让您早些睡呢。” 皇贵妃笑着点头,道:“好,劳烦公公转告皇上,本宫会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那奴才就告退了。” * 这事过去了一个月,陈福晋也被太医诊出有孕,至此,宫中有孕的妃嫔一下子变成了三位。 除此之外,顺治也不知为何,突然决定从宗室里挑选几个格格收为养女,他最后挑了承泽亲王硕赛的次女,和安亲王岳乐的次女,这两个孩子,一个九岁,一个才五岁。 两个格格入宫,自然要为她们安排称职的照顾人选,好在顺治后宫里无子嗣的妃嫔有一大把,倒是不愁人选问题,可是顺治把这任务交给了她,孟露就有些头疼了。 一来,想抚养格格的人还不少,石福晋,乌雅福晋,还有去年因着皇贵妃册封而被顺治恩赦不必再闭门思过的阿格福晋还有吉雅福晋,她们都向孟露表达过想收养格格的意思,僧多肉少的局面,孟露实在为难。 两个格格刚入宫时,是住在孟露的景阳宫的,这几位福晋几乎每日都来景阳宫,名为给孟露请安,实为讨好孟露,让她能把格格交给自己抚养。 一连几日后,孟露实在是受不住了,只能装起了病。 她无力照顾两个格格,两个格格只能搬出去,最后都搬去了承乾宫,由皇贵妃暂且照看着。 皇贵妃心里是不愿的,她对顺治道:“皇上,臣妾要管着后宫,还要给皇后娘娘侍疾,怕是无暇照顾两个格格。” 这两个孩子毕竟不是她所生,照顾的好了未必能落得好,若是有个差池,难免会让皇上辜负两位王爷的托付,说不得皇上还会迁怒于她,皇贵妃是真不想接下这个事。 可顺治道:“皇后病了,其他人照顾朕都不放心,只能委屈爱妃你了,况且,照顾孩子也不用你亲力亲为,有的是乳母宫女,你平日看着点就是了。” 皇贵妃心中无奈,只好应下,将两位格格接入承乾宫养着。 这样的结果,对于石福晋四人,自然是令人失望的,不过石福晋一向拎得清,她也是看自己久久无孕,担心自己生不出孩子,这才想着能收养一个,将来膝下有个依靠是最好。 若真的没这样的机缘,她也并不觉得如何,索性自己为此努力过了,结果不如她心意,她也能淡然放下。 阿格福晋和吉雅福晋被顺治关了这么些年,孤傲的性子早就被磨平了,因此也不敢生什么事,只乌雅福晋,她心里的怒意嫉恨却将她给淹没,再加之皇贵妃向皇上进言减了后宫用度,乌雅福晋一向大手大脚惯了,如今处处不得意,她骤然就失了理智,做出了一发不可收拾的错事。 这日,孟露刚将太医熬煮好的汤药倒进院里的树下,阿木尔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道:“皇后娘娘,承乾宫出事了。” 孟露心里一个咯噔,忙问道:“出什么事了?皇贵妃的孩子没事吧?” 阿木尔道:“皇贵妃没事,孩子也没事,只是乌雅福晋指使下人在皇贵妃的安胎药里下了毒,多亏两个格格玩耍不小心打翻了碗,否则皇贵妃只怕......”阿木尔不敢将剩下的话说完,她顿了顿道:“那下毒的人被当场抓获,供出是受乌雅福晋指使,乌雅福晋也供认不讳,皇贵妃已经禀明了皇上,奴婢回来的时候,皇上正怒气冲冲地往翊坤宫去呢。” 孟露心里咚咚直跳,她将手里的碗随手一扔,也顾不得穿披风,就急匆匆地往翊坤宫偏殿而去。 可她到底是晚了一步,去的时候,乌雅福晋已经没了气息,听说是顺治下令杖刑,十几棍子下去,哪里还有命能活。 她刚好在翊坤宫门口遇到了一脸火气的顺治,“臣妾参加皇上。” 顺治看见她,横眉怒道:“你这个皇后是怎么当的,乌雅福晋敢做下这样的事,你平日都是怎么替朕管理后宫的?” 孟露:“......”我艹你********* 这狗东西莫不是忘了,现在这后宫是皇贵妃在管着? 她微掀眼皮瞥了眼万里无云的蓝天,心中恶狠狠地祈祷:老天啊,快收走这个不要脸的吧。 可不管她心里如何咒骂顺治,表面上,还是得装出一副温顺模样,立马跪下道:“臣妾知罪,还请皇上责罚。” 这片刻的功夫,顺治也想起了如今后宫大权在谁手上,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可说出的话依旧冷冰冰:“皇贵妃有孕,见不得血腥,里头的烂摊子,你收拾吧。” 话落便上了御辇走了。 “娘娘,皇上已经走远了,奴婢扶您起来。”阿木尔心疼地搀扶孟露,心里对顺治有一万个不满。 她叹息道:“娘娘,您先在外头等着,奴婢带人进去先给收拾下吧。” “不必了。”孟露扬了扬头,身上是彻骨的冷意:“不就是死人吗,你们能看得,本宫就看不得吗?” 她提了提裙摆,踏入了翊坤宫的大门。 饶是孟露做了多少的心理准备,当见到口鼻流血,死状凄惨的乌雅福晋后,她还是没忍住呕了起来。 仿佛胃里尽是那刺眼的红色,孟露难受的眼角都出了泪。 正在这时,耳边响起一声少女颤抖的声音:“堂姐。” 孟露猛然回头,连忙道:“快带明安福晋离开这儿。” 可她还是提醒的晚了,下一刻,十一岁的明安福晋,目光朝着地上的乌雅福晋看了过去,紧接着她就尖叫一声,脸色惨白的晕了过去。 孟露厉声道:“你们是怎么伺候明安福晋的,为何带她到偏殿来?” 偏殿这样大的动静,明安福晋年纪小不懂事,可这身边伺候的奴才却都是宫里的老人了,这个时候不待在自己宫里,到处乱跑什么。 自打孟露穿越以来,她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对下人也是从未冷过脸,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她发这样大的脾气,一时明安福晋身边的宫人跪在地上不停请罪,旁的半句不敢言语。 孟露气得浑身发抖,加之心里的恐惧,她说完这句后,喉咙里只“嗬嗬”的,半晌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阿木尔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抬明安福晋回正殿,快去请太医来看看。” 明安福晋身边的宫人这才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地将昏迷的明安福晋带了回去。 阿木尔又温声道:“娘娘,让那斯图先陪您回去吧,这里,奴婢盯着他们收拾。” 孟露用力闭了闭眼,复又睁开。 她也是真的待不下去了,鼻尖的血腥味,让她想吐又吐不出来,此刻绵软的双腿,几乎站立不住,孟露几乎是被那斯图背着出了翊坤宫,直到上了轿辇。 *乌雅福晋的后事,办的异常简单,没设灵堂,亦没有人敢为她哭一声,只一卷草席匆匆下葬。 平日伺候她的那些宫人,也都被顺治下令赐死了。 乌雅福晋惨死后刚一月,明安福晋也没了。 她那日撞见乌雅福晋的死状,回去后就食不下咽,夜不成寐,成宿成宿地做着噩梦。她的身体很快就被拖垮,不久后太医就委婉地表达了早日准备后事的意思。 顺治十四年的五月,孟露一步都没有踏出过景阳宫,她只要迈过景阳宫的门槛,就觉得到处都弥漫着血腥味。 夜晚睡觉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当初自己不要怕麻烦,没把给那两个格格找养母的事给推了出去,乌雅福晋或许就不会做下傻事。 诚然乌雅福晋是错了,可一根白绫、一把匕首、一杯毒酒,有那么多死法,顺治偏偏选择了最为残忍的一种,偏偏给了乌雅福晋最不体面的结局,还连累了明安。 明安才十一岁,就这么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紫禁城里香消玉殒了。 明安福晋的丧事,是由皇贵妃一手操办的。 顺治一朝,妃嫔逝世,这算是第一遭,顺治已说了让皇贵妃参照着先帝时福晋的丧礼去办,可皇贵妃,还是会时不时地来请示孟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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