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一旁的周畹兰,都艰难地深吸口气,试图摆脱那让人揪心的压抑感。 所有的人都知道,胜负未可知,在这种顶尖名驹的赛场上,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果。 此时此刻的场上,黑玫瑰已经落后了无敌动力半个马头,随着无敌动力惊人的飙冲,两匹马之间的距离在缓慢地拉大。 而前方的赛道在逐渐消失,两匹马距离终点也只有咫尺距离了。 所有的人都提着心,等待着那靴子落地,等待着那最后一刻。 就在所有的人都在提着心的时候,林见泉望着前方,前方那近在眼前的终点线。 有那么一刻,他心神有些恍惚。 他记起童年时隔着一道橱窗的糕点,他记起妈妈冷漠而痛苦的面孔,也记起他摔在冰冷街道上时的痛意。 从某个时候他就知道,终有一日他会走到马场上,骑在马背上,和一个未知的对手来一场殊死较量。 为什么那么渴望赢,因为有一团火一直啃噬着他的心,日夜不曾忘。 现在,终点线正向他奔来,距离那甜蜜而畅快的胜利他还落后一个马鼻的距离。 他陡然攥紧了缰绳,闭上眼睛,哑声道:“黑玫瑰,求你,冲吧。”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完全被淹没在这轰隆巨响的赛马场,不过也许是日夜相伴的心有灵犀,黑玫瑰却仿佛听到了。 它双耳往后一倒,骤然间加速向前冲刺。 赛场上所有的观众看到这一幕,犹如海浪骤然间被阻挡,声浪一顿,倒吸气的声音响起。 在这瞬间的顿挫后,漫天的呼啸声便惊天动地而来,重新将赛场淹没。 所有的人都看到,黑玫瑰迅疾犹如流星,哪怕无敌动力处于全速高峰,它依然在追赶,人们眼睁睁地看着黑玫瑰越来越快,那跳跃的律动越来越急,两匹马之间的差距在不断地缩小,再缩小,属于无敌动力的领先优势在肉眼可见地消失。 隔着幕墙玻璃,叶天卉攥住了拳。 她其实也是意外的,会觉得一切都不可思议。 她想起昨晚林见泉的话,显然林见泉是有底气的,他要拼死一搏。 甚至对她,他都刻意隐瞒了真正的实力。 他好像把这一次比赛当成了殊死的较量,他就是在和无敌动力较劲,非要赢,必须赢,死也要赢。 是什么让他如此不惜一切代价? 而就在幕墙外的观众席上,所有的人都已经疯了,那集体的嘶喊声都已经变了调。 胜败已经在此一举,人们急切地想要看到结果。 就在这种让人窒息的煎熬中,耳边骤然传来一阵足以让人震裂心肺的呼啸声,那声音响彻天际。 贵宾席中所有人全都看过去。 大家清楚地看到,两匹马如同重合的两道弧度,一起冲过了终点线。 那是肉眼完全无法分辨的重合。 人们的心落地了。 但同时又高高吊起来。 所以,结果呢? 到底谁输了,谁赢了? *** 当肉眼无法判断输赢的时候,专业人员会通过终点摄影机的记录来判定输赢。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而煎熬的,观众席上出现了剧烈骚动,无敌动力的坚定马迷们大声喊着无动级动力,他们坚定认为无敌动力赢了。 但是也有些马迷本来就购买的黑玫瑰,或者这次看到黑玫瑰的现场表现开始为黑玫瑰倾倒,纷纷大声喊着黑玫瑰赢,甚至有人喊出了怀孕母马天下第一的口号。 双方的粉丝开始争执起来,现场甚至出现了喊骂对峙的情景。 于是现场的保安不得不出动,维持秩序 解说员只好在话筒里声嘶力竭地讲述着目前的情况,请大家稍安勿躁,说起专业人士正在研究分析。 而贵宾席中,叶文慵神情略有些焦躁,他攥着手中的望远镜,走到叶天卉身边,以眼神询问。 显然他也看不清楚,他希望知道结果,现在这样不上不下太吊着人了。 叶天卉无声示意他,稍安勿躁。 叶文慵看着叶天卉,心底突然涌起无限的佩服,是真正的五体投地,不得不佩服。 他自小生在豪门世家,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见识多,自认为自己足够优秀,优秀到可以掌控一切,但是现在,当两个家族的对抗突然就摆在眼前,而胜负就那么悬在那里,他开始焦躁起来——这并不能怪他,到了这个时候,谁能不提着心呢? 但是叶天卉却依然这么冷静,冷静到仿佛并不在意。 有那么一刻,叶文慵看着这样的叶文卉,忍不住想,她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什么她可以如此淡定,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叶天卉对上叶文慵的视线,感觉到他的探究,她笑着道:“我觉得应该会赢吧。” 叶文慵眸中顿时热切起来:“哦?” 他想让她说更多。 叶天卉却不说了,道:“我下去看看我的骑师,他这次压力很大,估计累坏了。” 这么说话间,贵宾席里其他人全都看过来,孟逸年和周畹兰都看过来。 彼此自然各有想法。 周畹兰是在评估,评估叶天卉手底下几个骑师的实力,可以看得出,这黑玫瑰虽然怀孕了,但是依然不容小觑,而这林见泉,这确实是不可多见的天才骑师。 周畹兰甚至觉得,自己之前低估了林见泉的潜力,又或者说他有意隐藏,故意收敛了,事实上此时的林见泉虽然年轻,但已然隐隐有着超越柯志明之势。 至于孟逸年,他心情却是复杂的。 聂平起一路斩杀不知道多少名驹宝将,轻松打入决赛,是这场赛马季最强有力的组合。 如果聂平起就这么输了,他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真输了,这就意味着这场比赛有了变数,这是非常大的变数,甚至意味着格局即将改变。 要知道,无论是聂平齐还是林见泉,两个人中,必有一败,而败了的那个人,就必须要面对柯志明了。 输了的那个人一旦败在柯志明手下,那就再也没有资格参加最终的煞科赛,那就是莫大的耻辱了。 不能参加这一赛季的煞科赛,那聂平起几乎算是颗粒无收。 孟逸年重重地拧着眉,隔着那玻璃幕墙,看着不远处,看着远处的林见泉。 这个少年,他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天分,他之前到底是看走了眼。 叶天卉在刻意隐瞒实力。 ******* 贵宾席上众人显然是各怀心思,不过叶天卉走下贵宾席时,确实是非常冷静的。 上一世沙场多少征战,她早就历练了异于常人的心性,越是激动时,她越冷静。 这时候,赛手们出来了,备战区的后勤人员全都簇拥上前,孙家京抱住了马背上的林见泉,将他抱下来,一旁早有驯马师牵起黑玫瑰。 在这种激烈运动后,马匹不能马上停止运动,必须逐渐缓和,不然便有痉挛风险,是以早有训马师牵着黑玫瑰减速慢跑。 林见泉被抱下来,放在了座椅上,有人给他拿来毛毯将他裹住。 他完全没有任何力气,一张脸白得仿佛纸一样。 显然这场比赛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他几乎虚脱了。 叶天卉走过去,走到他面前。 林见泉虚弱到眼神几乎失去焦距,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叶天卉轻笑了下,看着他,看着他干涩苍白的唇。 他等下还要复核磅重,为了预防万一,他现在不敢喝水。 她便抱住了他,低声道:“无论是输是赢,你都已经发挥得很好很好了。” 他将每一个日夜的训练全都凝结在一起,为了前途,为了荣耀,终于拼死一搏,他调动了自己所能调动的所有天分,将黑玫瑰所有的潜能全都挖掘出来。 就如同她所希望的那样,他和黑玫瑰人马合一,配合得当。 她相信这件事只有林见泉可以做到。 而此时,少年的身体瘦弱而紧绷,因为她的拥抱而变得越发僵硬。 他趴在她肩膀上,用一种有些迷惘的声音道:“你觉得,我做得足够好了,是吗?” 叶天卉:“是。” 她的声音清冷却肯定,不容置疑。 她安抚地拍着他的背:“我曾经看过很多人年轻时候的比赛,在你这个年纪,聂平起不如你。” 坐在那里的林见泉此时已经在逐渐恢复气力。 他抿着唇,仰望着上方的叶天卉。 此时的她温暖而有力量,这让他心在随之战栗,甚至他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 不过他看着她,到底是问道:“那孟逸年呢,他年轻时候也是一位骑师是吗?” 叶天卉有些意外,意外于他提起孟逸年,不过她还是道:“其实孟逸年也是一个赛马天才,只不过他显然不是走这条路的,他自然不能和你比。” 林见泉便轻笑了下:“你觉得我输了还是赢了?” 叶天卉有些意外。 她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少年。 就在刚刚,叶文慵才问了她这个问题。 她笑了下,到底是道:“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你有吗?” 林见泉却是道:“我觉得我赢了。” 他轻笑:“在我跨越过终点线时,我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我赢了,我比他快,一定比他快。” 叶天卉也笑了,她低声道:“在赛马场上,直觉确实是比理智更重要。” 说这话的时候,结果出来了。 这是专业人员通过终点摄像机反复对比的结果,经过观摩研究,那结果出来,并交给了大会裁判,裁判拿了结果进行宣布。 当那带着白发的老裁判拿了话筒,在那话筒滋啦啦的杂音中咳了一声,准备宣布结果的时候,全场几乎瞬间安静下来。 几万人的赛马场,竟然无声起来,人们全都在安静地等待着结果宣布,安静到可怕。 结果终于宣布了,那老裁判声音嘶哑地宣布,黑玫瑰赢了。 经过对终点摄像记录的研判,黑玫瑰以半个马嘴的距离领先了无敌动力,率先触碰终点线,获得了胜利。 观众席上瞬间响起了雷鸣一般的吼叫声,黑玫瑰马迷疯狂尖叫,黑玫瑰赢了比赛,也赢了马票,所有的人都激动得难以自制,拍手跳脚,恨不得冲进来。 而无敌动力的马迷却怎么都不相信,凭什么这冠军宝座竟然被黑玫瑰抢走了。 无敌动力的马迷开始大吼,吼叫着不公平,认为这宣布有猫腻,也有人用力拉扯着护栏,要从观众席冲过去,要亲自看比赛摄像镜头,甚至还有人齐声喊着“黑幕,黑幕”。 场地的保安负责维持着秩序,大喇叭里是讲解员的声音,他声嘶力竭地讲解着这次比赛的情况,而旁边大屏幕则开始显示着比赛的慢镜头,那上面清楚地显示了比赛的慢镜头,于是所有人看到,黑玫瑰伸着脖子往前,它确实第一个触线,也许比无敌动力只领先了两公分,不过领先就是领先,这是证据确凿的,是无可辩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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